第79章 番外[遥远]
窗外雪景快速划过。
江浅之头脑仍旧不甚清醒。
或许是昨晚压根就没睡好,紧绷着一根弦还未放松,又或许是她随口一提。
捧着陆辞渊的脸说:就当是旅行结婚,等回来我们就去领结婚证吧。
于是一起床,就瞧见客厅里放着一个大黑色行李箱,摊开的状态,陆辞渊让她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的。
江浅之翻了翻,她常穿的那几套冬装,甚至护肤品和化妆品都备了齐全。
吃过早餐,稀里糊涂踏上了旅程。
他们打算先去到最远——峦关市的伏连雪山,然后在回程的路上走走停停。
敲定后,一场私奔就这样发生。
江浅之忽地无声笑了笑。
去看蒙着雾气的车窗,指尖缓缓划过,洇开水汽,留下痕迹。
她很快收回手,指腹捻了捻,在暖和的车厢内,触感是冷冽的湿意。
垂下眼睫,顺着看向指间舍不得取下的婚戒,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转过头看向驾驶座上的陆辞渊。
视线落在他凌厉的下颌线条,以及颈侧被她啃咬过后留下的殷红印记。
大脑陡然“嗡”的一声。
回想昨晚在床上,在浴室里,甚至在那张实木异形书桌上。
陆辞渊虔诚地吻着那片印记,又哄她一遍遍地叫那两个字的称谓。
他比谁都清楚这具身体敏感的地方在哪,只需将碰不碰的缠磨,就能让她缴械投降,予取予求。
江浅之贴了贴慢慢染上绯红的脸,心想一定是车暖气的原因。
为转移注意力,她接着转过头,透过模糊的车窗,连成花白一片的景色都是这场出逃的陪衬。
好半晌,耳畔传来陆辞渊低沉磁性的声音,唤她:“浅浅。”
江浅之疑惑地看向他,应下。
他又喊:“宝宝。”
江浅之还是答:“怎么了?”
“老婆。”
“……”
江浅之白他一眼,然而他正目视前方开着车,看不到她的表情,等同于无用功,于是笑道:“幼稚鬼。”
这人压根听不见,又懒懒散散地喊了好几遍,就这么两个字让他叫得心痒难耐,既觉得不适应,又觉得受用。
陆辞渊停下后话锋一转,开始和她掰扯起昨天的话题。
又气又心疼地说,迟早得找方燃算账,背着他带她去纹身,她要求婚这么重要的事硬是一点没给他透露,怎么平日里没见他是这么个守口如瓶的人。
江浅之笑得肩膀微颤,劝他别怪方燃,不忘调侃他,“他要不帮忙,你还不知道得揣着戒指等多久。”
这话听起来有点道理,陆辞渊脸色稍微好转几分,眼帘微偏地扫了眼路旁,车速减慢,靠边停下。
江浅之不解地望着他,看他正解开安全带,疑惑发问:“怎么了?”
安全带清脆的卡扣声响起,陆辞渊倾身而来,掌心覆上她搭在膝盖上的手,在吻下来的间隙,笑说:“想亲你了。”
在情难自控面前。
哪有那么多预演方案。
风雪严寒,彼此却在升温。
两人分开时,车厢内唇齿相交的声音变为略微急促的喘息声。
陆辞渊抬手,抚过她眼下带着倦意的痕迹,而后去探后座的米色薄毯,盖在她只穿了件白色针织衫的身上。
他眉眼缱绻,柔声道:“要是困了就睡会,到吃午饭的时候我叫你。”
身心都暖烘烘的,他灼热的气息也喷洒在鼻尖,江浅之说不困,又笑吟吟地在他脸颊亲了一口。
陆辞渊心满意足的笑,正欲坐正,抬眼时却被车窗吸引了注意力。
一行字重新蒙上了一层薄雾,有些字也模糊成不清晰的一团,他勉强分辨加联想,看出她写的是——
[奔向最遥远城镇]
很快,车再次行驶在洁白中。
不知何时休止的大雪,路灯上的缀着新年装饰,撑伞前行的路人,身旁一同共赴旅途的人,一切都恰到好处。
环绕的歌声自音响而出:
[想带上你私奔
奔向最遥远城镇
想带上你私奔
去做最幸福的人]
-
从广江到峦关全程需要九个小时,中途江浅之提出要和陆辞渊轮着开。
被他果断拒绝。
一路未做太多停歇,八点时终于抵达了预定的酒店。
入住酒店后,江浅之先去洗漱。
再出来时,换上了纯白浴袍,脸上洇着红晕,陆辞渊本迈向浴室的步伐顿住,搂过她往怀里带。
江浅之感受到他的手正不安分地顺着腰侧蜿蜒而上,将要探入时无奈地推了推他,“快点去洗澡,你哪里来的这么好的体力,开了一天的车也不嫌累。”
何止是开了一天车,昨晚折腾到那么晚,不知道他哪来的精力,一大早就把行李都收拾好了,想也没睡多久。
陆辞渊答应好,还非得盈满笑意地逗她,“我体力好不好,累不累,等会可以亲身体验一下。”
江浅之瞪他,“赶紧去!”
陆辞渊笑而不语,抬头后吻在她额头,这才松了手去到浴室。
待他转身,江浅之抬手捏了捏早已发红的耳垂。
沾到酒店枕头的那一刻,哗啦水声还勾着弦,江浅之要睡不睡地眯着眼。
就这么混混沌沌不知多久,身旁的被子被掀开一角,灌进些凉风。
很快便有湿热却清爽的温度贴上来,一手自然揽上腰肢,掌心虚搭在小腹处,随着平缓呼吸微不可察的起伏。
江浅之清醒些许,仍是闭着眼,转过身去回抱陆辞渊,他也将手臂伸展开来给她枕着,调整两下姿势才停下。
陆辞渊大手抚上她柔软的发,凑到她唇角轻啄一下,以无限温柔的动作揉着,又低语道:“浅浅。”
“嗯……”江浅之轻声应下,睁开眼,跌进他那双墨色浓稠的眼眸中。
他无声笑了笑,继续凝视她,一边将她的手牵过来,往心口上放。
隔着布料,也能感受到他胸腔内那颗赤忱的心,在分外明晰地跳动。
陆辞渊轻声问:“听到了吗?”
江浅之眨眨眼,一时不明白他此话何意,不解道:“什么?”
“它说,好爱你。”陆辞渊声线低哑沉缓地说着,到这停顿一瞬,靠近她的唇,在吻上前唇角溢出两字,“老婆。”
江浅之脸唰的红了,又因这样的吻,在他热切的索取中愈发涨红。
勾上他的脖颈回应,在肌肤相贴间,敏感察觉到他的动情。
而她难得对这样的局面有了掌控欲,撤回一只手,在陆辞渊想退开察看时,不依不饶的追上去堵住他,眼底藏着狡黠。
很快江浅之就后悔了。
也就是她爱干这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事,这种事还上赶着手欠。
良久,手阵阵发酸,江浅之瞥男人一眼,他正游离在白皙的颈间,往她的左肩渐移,一路留下深深浅浅的痕迹。
更不爽了,她有些怨气地说:“不管了,我要睡觉,你自己解决。”
刚收手,就被陆辞渊重新捉回去,指节收紧包裹着她相对小巧的手。
他抵住她的额头,眸底似岩缝中喷涌而出的滚烫岩浆,嗓音沙哑磁性,“惹我的时候不考虑后果,现在想半途而废?”
江浅之自知理亏,求饶不成,又冲他撒娇,“我手累……”
她脸颊早已染上淡淡的红晕,发丝随着动作弧度轻轻晃动。
陆辞渊明显喉结一滚,江浅之还未有所反应,倏然他翻过身。
就这样四目相对,方才的情-欲仿佛掩在了阴影中,不知有没有散去。
于是她问:“睡觉吗?”
陆辞渊嗤笑一声,听着像是在笑她的天真无邪,语含蛊惑和引诱,“不是说手累?换个手不累的。”
江浅之迅速意会,连连摇头表示拒绝,推推他的肩膀,及时认怂。
顾及到她今天在车上也没补觉,所以这次惹祸最后还是由她手动解决了。
夜已深,陆辞渊垂睫看着安稳入睡的女生,描摹她在夜灯倾洒下柔和的轮廓,静谧美好,没忍住在她发间一吻。
-
翌日,陆辞渊和江浅之六点半便起床赶往最近的伏连雪山观景台。
车辆行驶于盘山公路,在沉沉天色中,透白的近光灯与尾灯的光艳红光被车身劈开,恰如为晨光熹微而行。
他们出门前在早餐店买了些包子烧麦对付了几口,因为昨晚十点就睡了觉,此刻江浅之格外亢奋。
她扒着窗户看了一阵,扭过头问:“你说今天真的可以看到日照金山吗?传说见到日照金山会幸运一整年!”
陆辞渊轻笑,“最近看到的几率比较高,今天天气不错,应该可以。”
江浅之听他这么说,立马接上话,“一会我得多许几个愿。”
“想许什么愿?”
江浅之脱口而出:“希望方微生产顺利,身边人都平安健康。”
陆辞渊沉默数秒,确定她已经没了要补充的,微微偏头,“没了?”
她歪着头似是思索,而后答:“没了啊,还是不要太贪心了。”
陆辞渊笑笑,不再说话。
七点四十,到达观景台。
停好车,陆辞渊牵着江浅之寻了个较偏的地方,避开早已等在此处的游客。
江浅之流连于目之所及的万物,对任何纳入眼底的景色都意兴盎然。
天色被晕染成大片的深邃深蓝,穿插着涅白的云随风流动,同样吹拂着扶栏上挂着五彩的经幡,流光瞬息之中铢积寸累着细微的变幻,将要为神圣的雪山献上短暂几分钟的璀璨夺目的光芒。
陆辞渊没江浅之这么满怀热情,随便看了几眼就将视线投向她。
为与景色相配,江浅之特地穿了一件纯白大衣,戴了一顶毛茸茸的帽子。
那双粲然的眼眸四处游移,因为出来得太早,未施粉黛,除涂过唇膏后粉嫩的唇瓣,只鼻尖冻得有些微红。
整个人呈匀净的洁白。
江浅之转过头看向陆辞渊时,他正一瞬不瞬望着自己,“好看吗?”
陆辞渊点头,“好看。”
江浅之笑着去捏他的脸颊,“我发现你这个人啊,怎么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样子,就这么没有世俗欲望吗?”
“对你还是有的,比如——”
话还没说完,就被她死死捂住嘴,生怕他嘴里蹦出什么荒唐的话。
陆辞渊看她这反应,一双笑眼显露在外,耸了耸肩作无奈状。
约莫等到八点,天空已成清湛的湖蓝色,不过转瞬之间,山尖倏然涂抹一点光焰,与其下的雪白分隔开来,随着时间推移,苍穹之上开始源源不断洒落闪熠金粉,冉冉延伸往下。
连云海也不好再作突兀的脏色,变作极为融洽的金灿在天际飘然,于是刮过来冷冽的风都能错感暖意。
大自然赋予的绝伦美感使人无法移开目光,只得屏息接受馈赠。
观景台上一阵惊呼,游客们或迅速调整摄影设备,或静静注目欣赏。
日照金山全程不过十分钟左右,江浅之感叹一番,开始了拍照的环节。
因为距离尚远,手机像素不足以支撑她拍出眼前绝美景象,这时候突然想念蒋千的专业设备了。又或许是摄像头下根本拍不出当下肉眼可见的震撼。
江浅之拽过身旁陆辞渊的手,背过身说:“我们拍张合照吧。”
陆辞渊极为配合的稍稍俯身,看向她高举的手机。
以雪山为背景,两人被纳入取景框,紧密相贴着,在照片中定格。
回程路上,江浅之翻看手机相册,时不时抬眼察看路况,放下手机后又转而打量陆辞渊专心致志的侧脸。
忽然她发出一声惊叹,“哎呀!”
陆辞渊不解地望过来,“怎么了?”
“刚刚不小心多许了一个愿。”
陆辞渊挑眉,以揶揄的口吻道:“事业有成,日进斗金?”
江浅之无语:“”
本还想吊吊他胃口的想法一下打消,先给他打上一个不解风情的标签。
沉吟片刻,江浅之还是如实说:“希望能和陆先生长长久久。”
这下轮到陆辞渊沉默,过了小会他轻笑着看她一眼,没和她讨论所谓“不小心”是有多“不小心”。
而是在车速减缓的间隙,抽出手在她摘了帽子的头顶揉了揉,唇角还挂着浅笑,“没关系,这也是我的愿望。”
江浅之笑起来,拍他作乱的手,打趣说道:“要被你摸矮了。”
陆辞渊故意更用力地往下压了压,再无辜不过的语气,“怎么能怪我。”
“好啊,你果然觉得我矮。”
“这可不是我说的。”
几句话错开本该更温情的氛围。
只因他们都心领意会。
无非是借许愿之名,道自身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