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赋予
夏至刚过,端午节也随之而来。
江浅之向来没有过这些节日的劲头,但独独今年不知是搭错了哪根神经,在端午节的前一天,大清早突发奇想,拉着陆辞渊去了附近的菜场集市。
偌大的市场熙来攘往,身处其中流连于一个个小摊前。
不光是各式各样的蔬菜瓜果,就连吆喝的小贩和讲价的阿姨,都构成了这一幅充满烟火气息的动态照片。
江浅之拉着陆辞渊慢悠悠地逛着。
时不时停下站定,不忘这趟的主题是采购包粽子的食材。
“包甜的还是咸的呢?”她把放在小摊上的目光收回,偏过头看向陆辞渊。
心里在纠结是买蜜枣还是咸蛋黄。
他明显也很享受这样日常温馨的氛围,眉梢带着几分笑意地盯着她,说道:“都买吧,多包点明天还能给方微她们送去。”
又没忍住摸了摸她柔软的头顶,心满意足后唇角微扬地收手。
江浅之一想也是,既然要送人,肯定是众口难调,于是见着包进粽子里可能会好吃的馅料,就毫不手软地称上一份。
陆辞渊一直跟在她身旁,自然而然地接着老板递过来的东西。
集市逛到最后,陆辞渊两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上,已经提着两个袋子,其中又塞满了花花绿绿的小袋子。
不光买了包粽子的材料,还买了不少其他菜和水果,打算把冰箱填满。
江浅之一眼扫过去,再看了看两手空空的自己,嗤笑一声,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己是在虐待这个工具人。
她伸手去捞他左手的提袋,还没碰到半点,就被他躲过。
陆辞渊直勾勾地看着她,在灿烂的暖阳下,墨黑的瞳孔被染成琥珀色,发梢同样成了同一色系。
整个人都显得柔和温煦,语气也是懒洋洋的,夹带浅淡的笑,道:“这点东西还能让你拿?”
江浅之不由分说地抢过他左手的袋子,还没等他夺过来,就牵住他终于空闲的手,放软语调说:“可是我想牵你呀。”
说着扣入他的指缝,十指紧握的同时很是幼稚地前后晃了晃。
陆辞渊听她上翘的尾音,望着她弯弯的眉眼,比这夏日还要明媚艳丽。
心间被填满暖融融的欣愉,再多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一路闲逛似的慢步回到江浅之家。
门口摆放整齐的拖鞋,挂着钥匙的挂钩,瓷白茶几上的水晶杯等等。
都是极其和谐的成双成对,处处透出两个人生活的影子。
他们前些日子为住十六楼还是二十二楼有过一番讨论,准确来说也不叫讨论,因为极快就达成了共识。
江浅之想得简单,她就这么一套房子,不住岂不是浪费。
陆辞渊想得更简单,一切听她的。
其实最早他还有别的打算,问她愿不愿意住上回去过的房子。
江浅之自然是不愿意的,且不说那大平层看上去就空荡冷清,就光说上下班的通勤时间,耗时耗力还不如住在这舒坦。
这个提议被拒绝后,陆辞渊又想在附近再购置一套公寓,结果是再度被拒。
两人只在沙发上稍微腻歪了一下,就把东西全提进了厨房。
分工合作整理完,开始准备各种需要提前浸泡或腌制的食材。
江浅之第一次觉得原来这么平常的事,也可以有这么高的兴致。
大概是与相爱的人做任何事,哪怕只是消磨时间也觉得有趣。
扭头看去,陆辞渊正清洗着江米,水流顺着指间流淌,模糊了他骨感的关节。
顺着往上移,他今天穿得休闲,黑色t恤上没有一点图案或花纹,整个人干净利落,光是立在那足够引人注目。
似乎是注意到她的打量,陆辞渊悠悠看过来,挑了挑眉梢,漫不经心地开口,语气稍显痞气的说:“想什么呢?”
江浅之偷偷摸摸的凝望蓦地被打断,笑说:“没想什么。”
忽然有种窥探被发觉的局促感,她转移起注意力,从流理台上摆放的鲜切水果里,戳了一块西瓜,垂下头自顾自吃着。
又觉得是在吃独食,于是她重新挑了一块递到他嘴边。
结果这人压根不张嘴,眼含笑意地盯着她,在她要撤回手时,径直关了水龙头,低头吻了下来。
口腔内还残存着甜津津的味道,他的舌尖汲取这几分甜意,乐此不疲。
陆辞渊因为顾及双手还湿漉漉的,除此以外这个吻并没有其他桎梏,可江浅之也沉溺其中不能自拔。
过了好一会才结束,江浅之呼吸略显急促,还不忘嗔他,“做事能不能专注点。”
“你在这我专注不起来。”陆辞渊不正经地逗她,又轻轻推了推她的肩,又说:“去客厅坐着吧,我来准备就好。”
江浅之倏地记起一件事,他曾经说要来她家当保姆,于是笑吟吟地打趣:“有你在,我家厨房都要改名换姓了,你这保姆我一个月得发多少工资才好。”
陆辞渊刚转身,不紧不慢地沥干水分,又重新放水没过其中的江米,听她一说,也笑出声,“那就亲一下抵过一天工资吧。”
江浅之一琢磨,抬手捏着他的下巴,稍稍用力,以算账的口吻道:“以你这么个亲法,我早预付到明年了吧?”
“预付到下下辈子我也没意见。”陆辞渊作无辜状笑着,又往她唇边轻啄一口。
出厨房后,江浅之百无聊赖的在电视上翻翻找找,没寻到一部感兴趣的片子。
最后捞过茶几上的音响,往沙发边随手一放,开始放歌。
她的歌单很久没更新了,还是从前那些听不厌烦的歌,悠扬旋律回荡在耳边。
有时候歌曲就是有一种魔力,能将人拉回曾经常听的日子里,当时的心境都能准确还原。
譬如此刻在播的《分分钟需要你》。
江浅之对这首歌的印象已经完全被替代,让她回忆起的,只有那个年夜,和陆辞渊某次唱的那小半段。
她拿起小音响,哒哒往厨房去,倚在门框旁看他。
陆辞渊正往厚瓷碗中放着各种腌制调料,听到音乐声靠近,抬眼看来。
江浅之抬手晃了晃,笑问他这首歌到底是被谁安利的。
他手上动作顿了顿,笑里含着些许谐谑,刻意拉长尾音说:“某个醉鬼”
“非拉着我要给我唱歌,听了半天也没听出是什么歌,还好某人最后念了遍歌名,不然我还真接收不到这个安利。”语气欠嗖嗖的,搭配表情看得她脸迅速涨红。
“停!别说了。”江浅之脸上的笑都僵住,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
实在太丢人了
她转身就要逃,还没走出几步就被一双大手圈住腰身。
他将下巴抵在她肩窝蹭了蹭,沉默片刻,才在她耳畔低声道:“浅浅,我一直很庆幸,那晚经过那条街遇见你,是巧合,是注定,更是我的幸运。”
这是阴差阳错的天从人愿。
往后的岁月,他时常庆幸那个大雪纷飞的夜晚,鬼使神差的为之驻足,才能与他的爱人相遇相识。
江浅之抚上他微凉的指节,鼻尖泛起一阵酸涩,张合着唇却不知该说什么。
好在陆辞渊很快打破这种温情的局面,轻笑着说:“所以说,以后喝酒我必须得在你身边,只能调戏我。”
“谁调戏你了”
江浅之倏地被拉出感动的氛围中,从他怀里挣出来,一脸嗔怪地呛他,但嘴角的弧度却藏不住。
陆辞渊看她害羞,也不再逗她,只低头吻了吻她。
包粽子的准备工作都被陆辞渊包圆了,忙活完两人窝在沙发看电影。
江浅之心思就没在电视上,乐滋滋的在手机上搜索图文教程。
陆辞渊一手揽着她的肩,还时不时不安分地揉着她柔软的耳垂。
瞥了眼她的手机屏幕,笑道:“今天怎么这么开心?”
“有吗?”江浅之扬起头,她自己或许没发觉,但眼底实在是明晃晃的愉悦。
“嗯。”陆辞渊点点头,另一只手又捏了捏她的脸,在她身边总想肌肤相贴。
于他独有的特殊吸引力。
江浅之沉吟,忽地笑了笑,“说实话,我以前挺讨厌这些节日的,总感觉自己被排除在热闹之外”
说到这肩头的手紧了紧,她也顺势靠上他的胸膛,勾住他覆在腿上的手,继续说道:“但现在不一样了,确定了将来的稳定性,很多日子都变得有意义起来。而这种意义,是你赋予的。”
因为你,是你在我身边。
才对未来保持着热切的憧憬和期待。
江浅之垂下眼睫,看向已被握住的手,又去听他胸腔内鼓噪的心跳,能感受到他与之相同的动情。
俄顷陆辞渊才沉沉开口,“浅浅”
话到这里却打止,言语好像无法表述他此刻纷乱的心情。
心头常萦绕的一件事,在此刻迸发出从未如此强烈的向往。
但好像仍不到时机,起码她还不愿意,只能强忍着压下。
好在已确定彼此,来日还方长。
夜幕降临,吃过晚饭,他们把准备好的食材都摆在餐桌上,坐着开始包粽子。
屋内只餐厅的水晶灯亮着,音响正放着江浅之随手找的一个歌单。
陆辞渊也没有这方面经验,奈何他只粗略地瞥了几眼教程,就上手弄得有模有样。
好像就没有什么事能难住他,不管做什么都游刃有余。
江浅之这边的战况就不容乐观了,捆绳在她手上怎么也不听使唤。
在那根捆绳又一次没扎紧而松开,她一下就泄了气,瘪了瘪嘴去看身旁的人。
陆辞渊听到动静,偏头看她。
见状嗤笑着接过她手上被折腾成各种形状的粽叶,三下五除二捆好扔在一旁。
“你是不是嫌我手笨了?”江浅之满脸挫败地歪着头瞧他。
陆辞渊哪敢顺着她的话说,看她蹙眉紧抿着唇,赶紧哄道:“怎么会,是那个教程教得不好。”
说着去捉她的手,带着演示了一遍。
江浅之这才终于找到点手感,之后也越来越娴熟。
只是她突然发现自己包的一小堆,全被陆辞渊分开放在另一边,她疑惑地发问:“干嘛分开放?”
陆辞渊正往江米中塞着一颗晶莹的蜜枣,听到她的询问,挑眉笑道:“你亲手包的当然要自己留着。”
江浅之忽地一怔。
既无奈又觉得受用,暗暗窃喜的应下他这点小心思。
忙活到九点,堆了小半桌的粽子他们才收手。
江浅之十分有成就感,拍了两张照发朋友圈,圈了方微和蒋千,顺便让她们明天带家属来她家吃午饭。
很快评论区就有了回复。
方微:【自己包的啊,你还有这手艺呢?那明天就到你家蹭饭了。】
蒋千:【蹭饭+1,程时出差去了,没这个口福。】
方燃:【方微家属在这,明天一定准时报到。】
方微回复方燃:【你倒是挺会认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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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已深,两人洗漱完窝在被窝里,讨论明天要做什么菜招待他们。
说到最后江浅之对陆辞渊笑说:你这个保姆身份算是坐实了。
陆辞渊搂着她,两人身上是清爽好闻的香气。他抵住她的额头,似蛊惑地低声道:“那是不是得给我加工资?”
江浅之怔然,随即凑到他唇角轻轻碰了碰,很快退开,“够了吧?”
他显然不太知足。
视线蒙着闷黄昏沉的灯光,径直碰撞在一起,如同暴风骤雨把清醒彻底抹除。
扣住她纤长的后颈一带,一个热烈深入的吻交缠不休。
手顺着背脊滑落到腰窝,不轻不重地摁下,江浅之敏感地朝他的方向靠了靠。
在感受到某处的触碰,自觉危险,但被禁锢在他双臂间,没有后撤的余地。
掺进来的薄荷味刺激燃烧着理智。
在湿热的空间里,无形充斥着不可忽视的渴望与热烈。
等呼吸紊乱到了极致,陆辞渊稍微退开些许,留给她换气的间隙。
在微急的喘息中,江浅之透过他的肩颈望见垂下的纯白窗纱。
意乱情迷使她无端产生一种错觉,窗外弯月该是摇摇欲坠,与繁星结伴晃动。
这样荒唐的走神并没有持续太久,就听见陆辞渊低沉沙哑的声音传来,其中含了不浅的隐忍,“江老板,我先预支一下年终奖。”
在姿势变换的那一瞬,对上那双幽深似沉潭的眼,江浅之心想完蛋。
明天估计没法早起了。
更重要的是,澡白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