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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银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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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这场暧昧的对峙,以江浅之的提醒和陆辞渊的让步而告终。

    也仅仅是让了一小步,他回去洗完澡又下了楼,江浅之给他开门的时候还在刷牙,柑橘与薄荷味的泡沫溢在唇角。

    给陆辞渊开过门后回到浴室,没多久他也跟进来,倚在门边瞧着她,顺便洗了个手。

    使坏式地往她脖颈轻甩了一下,被瞪了一眼笑着转身离开。

    洗漱完出来,电视里还放着一部小众文艺片。

    江浅之看他左手正把玩着桌上一个抽象摆件,浅亚麻灰的线条衬得他修长指节更冷白。

    陆辞渊抬眼看她,又快速把摆件放回原位,微微张开双臂示意她过去抱着。

    见她不动,浮上几分笑意,意有所指地说:“就抱会。”

    这话江浅之反正是不太相信。

    她慢吞吞地挪动脚步,略过他抬起的手坐在一旁,陆辞渊这才默默收回手,把她往怀里揽了揽,目光放在电视屏幕上。

    但江浅之身上萦绕着白茶清香,他垂下头,借着昏暗微弱的光亮,瞧见她虽望着前方,但似是有些局促,白皙细腻的手搅在一起,羊脂白玉的质感。

    喉结滚动,方寸已乱。

    江浅之被灼灼目光盯着,自然有所察觉,她侧首去看,陆辞渊眼底沉暗,其中是在遏抑什么不言而喻。

    她撑着沙发另一边稍稍坐起来一些,问他:“看我干什么?”

    陆辞渊干脆不掩饰了,直直凑近,到鼻尖轻点的地步停下,声线沉缓沙哑,说:“你觉得我想干什么?”

    比起单刀直入,这样的引诱更蛊惑人心。

    江浅之还想再说什么,就被他扣住后脑勺堵住所有未出的音节。

    无论是昨晚还是今早,都仅是点到为止地相接,比起此刻的粗重简直可以视同儿戏。

    好似徒步戈壁沙漠的求生者见到水源。

    如饥似渴,靡所底止。

    在这个侵占吞食的吻里,还夹带着薄荷清凉的味道,江浅之已经无暇去感受其他,舌尖替代思绪,被搅弄吮吸到颤栗。

    她死死攥着他的衣角,同时又掐在食指指侧,在总是窒息与偶尔清醒间游荡。

    换气的间隙,她沉沦又迷离地看着陆辞渊,只有电视上的暗弱光线作支撑,他轮廓扑朔,神色不清。

    再次吻上时,两人已成卧倒纠缠的身影。

    江浅之紧闭着眼,睫毛不受控轻颤,明显感觉到什么在剥离,从灵魂到外物。

    她绵软无力地推他,喘息着抵住他的额头,太过赧然,连话也轻飘飘,“那个没有”

    陆辞渊气息同样紊乱,还是低笑着轻啄她早已升温的唇瓣,“知道,不用。”

    恶劣、羞耻、欢愉一同涌现,眼底雾气盘旋。

    置身于一张毫不稳固的布吊床,或许是山间的风刮得迅猛,迷迷荡荡寻不到着力点,只能微张着唇试图平缓急促呼吸。

    在持续失神的隙缝里,不同于杂音的细小呜咽在相对安静的环境下突兀。

    江浅之恍惚中羞愤至极,下意识紧咬着唇往下深陷,违背本能,不再发出任何声音。

    陆辞渊轻笑一声,栽下头故意撬开她的唇,但不又深入,很快退开,在她耳畔呢喃,“宝宝声音真好听。”

    污言浊语听得人泛起恼怒,可他力道加重让人无法抽取出部分清醒去计较。

    生理性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淌,陆辞渊看在眼里,心疼放缓。

    江浅之搭着他的肩哽咽着,指尖隔着衣物在那处印记摩挲。

    陆辞渊眼帘半遮,细细端量她的动情。

    莫名想到春夏交替时盛放的栀子花,馥郁幽香四溢,在霜晨缀着朝露。

    在急风呼号中吊绳晃荡到顶点。

    先前的猛烈骤然静止,风卷残云,万物悄寂。

    江浅之抬手捂住通红的脸,不敢去看眼前正慢条斯理抽纸擦手的人。

    指尖还在轻微颤动,方才的一切不断闪回,要挖个两米深的大洞把自己扔进去才好。

    陆辞渊回头看她把脸挡得严严实实的,不由得嗤笑,顺势轻拽开她的手,笑说:“这就害羞了,那下次——”

    话还没说完就被江浅之捂住嘴,只剩双透亮的眼含着笑意。

    只是手被他牵着往下,大脑轰然,双手同时撤回,明眸无措地眨巴了几下,话也支支吾吾,“你你”

    “我什么我?”陆辞渊笑得有些许轻浮浪荡,借着话头反问。

    看着江浅之慌乱的眼神,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捏了捏她发烫的脸,低声道:“要不是没准备——”

    含糊又明了的意思,江浅之更坐立不安了,又听见他说:“谁叫我们浅浅心软,这么快就原谅我了。”

    得了便宜还卖乖。

    江浅之刻意沉下脸,语气生硬地说:“我现在反悔也来得及。”

    话音刚落就被陆辞渊堵住嘴,他轻轻柔柔地舔舐着还略显红肿的唇瓣,过了一会抬眼,染着歉意低语道:“我不说了。”

    看他这样江浅之没了脾气,用手贴了贴他的脸,安慰的意味。

    只是他眼里的隐忍太过强烈,让她不自然地轻咳了一声,左思右想外加心理斗争半天,栽下头戳了戳他的左肩,声如蚊蚋地说:“要不我”

    话到嘴边她还是说不出口,头又往下埋了几分。

    陆辞渊伸手托住她下巴,强行对视上,眼底那团火经久不息,吻了吻她的脸颊,既欣喜又无奈,最后贱兮兮地说:“算了,怕你累着。”

    江浅之:“”

    又羞又恼地作势要打他,还没落下就被他搂进怀里,在她颈窝蹭了蹭,嘴唇又在作乱。

    没等她出声阻止,他自己倒是先停下,倏地站起,沉声说:“我还是再去洗个澡。”

    留她一个人在客厅听着电视的声音,和浴室传来的水声。

    心神不宁,浮想联翩。

    等他出来,两人才把那部放了个寂寞的文艺片调回开头,重新看完。

    转眼就到十二点,陆辞渊问她困不困,江浅之下午那个时候才醒,哪有睡意。

    但想着他明天肯定还有事,她要说不困估计他也得陪着,于是点点头。

    陆辞渊紧接着起身,自然而然地牵着她往房间去。

    江浅之一下就挪不动道了,她本来就睡不着,一会翻来覆去还得把他吵醒,忙问:“你不回去啊?”

    听起来是在赶客,陆辞渊回过头瞧着她,目光微动,语气放柔,说:“不考虑收留一下我?”

    江浅之抿着唇思索了两秒,还没答复,他又说:“放心,就单纯睡觉,好不好?”

    夜晚一切喧闹褪去,房内寂静无声。

    陆辞渊信守承诺没对她再做什么,只是抱着她。

    江浅之一直没敢翻身,就这么任他搂住,不知何时模糊了时间概念,闻着他身上与之相同的清冽白茶香气,徜徉于一片汪洋大海中。

    夜里还是醒过一回,她依旧在陆辞渊怀里,也不知道他的手被枕着累不累。

    她刚小心翼翼地挪了一丁点,陆辞渊就好像被她吵醒了,腰间圈住她的手紧了紧,另一只手也重新移到她的脑后,声音沙哑地问:“怎么了?”

    江浅之只好睡回去,摇了摇头,蹭着他的手臂发出沙沙的声响。

    他的大手随即在她后背轻拍着,像在哄着婴孩入睡。

    一直找寻的安全感在这一刻得到极大的满足,不一会就安然睡去。

    到旭日初升。

    一连几天皆是如此。

    江浅之发觉,她好像找到了一款无比有效且极易成瘾的药物。

    -

    风和日丽的一天,傍晚五点五十分,落地窗前已是夕阳西下的景象。

    张恋正百无聊赖着在前台电脑上摸鱼,等着十分钟后结束一日的工作。

    忽地瞟到一道身影出现在公司门口,她抬眼望去,一位穿着薄款黑色风衣,身形挺拔修长的男人在一侧站定,五官优越立体,发梢边缘染上余晖的颜色。

    怀里还抱着束扎眼的红玫瑰,乍一看像从电影海报里走出的主角。

    张恋愣愣盯着看了两秒,都快忘了自己的本职工作,赶忙开口:“您好,请问您找谁?”

    男人原本目视前方,听到她的声音偏了偏头,声线低沉磁性,“没事,我就在这等,你忙你的。”

    说罢垂头看了眼怀里的花,唇角浮现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身旁小王明显也看到了这个气质矜贵的男人,两人频频投去目光,暗暗揣测这人会是等谁。

    没过一会到点下班,一阵小皮靴轻踩的声音响起,眼前的男人忽然抬头,目光闪烁。

    张恋一转头,就看见江浅之出现在拐角处,神色讶异地和男人对望。

    两个吃瓜群众懂了。

    又是江总的追求者,两人收拾东西的速度都放慢,想看看这男人是吃瘪还是其他。

    江浅之在看见陆辞渊的刹那间杏眼睁大,视线落在那束花上,更是惊喜。

    冲他问:“不是说在楼下等吗?”

    陆辞渊也笑着上前两步,把花递到她手里,“江小姐,我都亲自送上门了,这次该收下了吧?”

    这个理由好像很充分,江浅之把花搂在怀中,调侃起他:“你俗不俗啊?”

    明晃晃的笑看得人心头发痒,陆辞渊没忍住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像抚摸一只雀跃的小橘猫,打趣说道:“这么开心,看来之前是诚意不够你才不收。”

    被他这么一摸头,江浅之倏地想起这不是无人之地,旁边还站着人呢。

    心虚地回过头对她们说:“我先走了,你们早点回家,再见。”

    说完赶紧拽着陆辞渊的衣袖往外走。

    边走还边吐槽,“好了,我苦心经营的形象全被你毁了。”

    “什么形象?”陆辞渊漫不经心地把她的手握住,十指紧扣,还极其幼稚地晃了两下。

    江浅之剜了他一眼,说:“单身形象。”

    张恋和小王整个人傻在原地,还未消化完刚刚那一幕,直到两人对视一眼,才满怀愕然地感叹:“我靠好配。”

    “这是不是一直送东西的陆先生啊?我就说江总最近散发着恋爱的气息吧。”小王拍了拍张恋的肩,佩服起自己的敏锐直觉。

    回到车上,江浅之把花放在了后座,瞟了眼从公司出来就闷闷不乐的男人,那股子小气劲简直一点没变。

    她去拽他的手,还没拉到就听到他很是严肃地说:“得挑个你们公司人多的时候,多去遛两圈。”

    “干嘛?”江浅之蹙眉瞥着他,一时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陆辞渊转头直勾勾盯住她,漆黑的眼眸又在勾人,慢悠悠地给她答疑解惑,“帮你把形象打破得彻底一点。”

    这人穿得人模狗样,怎么就爱说些不正经的话。

    江浅之好气又好笑地逗他,“要不你来我们公司拉个横幅吧,这样保准大家都能看到。”

    听完陆辞渊沉默了一会,看样子是被她这个提议劝退了,她笑得肩头轻颤,又说:“好啦——”

    “你说横幅上怎么写比较简单易懂。”陆辞渊忽地打断,居然还一脸认真地反问她。

    江浅之无语地打量着他,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右肩,指了指方向盘,催他开车,“打住,幼稚死了。”

    他们这趟是要去那两张门票上的演唱会,场馆在广江体育中心,将车停在距离稍远临时停车点后,步行前往。

    江浅之望着场外的海报与应援,一阵恍惚,犹记两年前看的那场livehouse,庆烛这么快就能在体育中心开起她的第一场演唱会,而他们也恰巧重归于好,一起见证。

    时光流转,过程坎坷,但结果没变。

    陆辞渊买的是内场前排的票,在拥挤的人海中,他一直挡在她身前,等到了座位才缓了口气。

    江浅之偏头看去,和陆辞渊默契对视,又倏地一笑,莫名心安。

    过了不知多久,人潮涌出巨浪般的欢呼,升降舞台缓缓露出那张高级艳丽的脸。

    从大屏上看,庆烛看上去丝毫没变,上扬的眼线衬得狐狸眼更张扬不羁,没有被磨去丁点棱角。

    她攥着一只荆棘缠绕的专属定制话筒,开场白很短,一如从前,好像她向来认为用音乐讲故事才动听。

    “我的第一场演唱会的第一首歌,曾经在大大小小的livehouse和音乐节唱过无数次,我相信大家能猜到是哪首歌,大声喊出歌名好不好。”她朝着观众席笑得肆意,像那生根的荆棘上的一朵妖冶玫瑰。

    场馆瞬间荡起音浪,喊着同一首歌的名字——《氧气》。

    吉他与鼓点在四面八方环绕,熟悉的旋律在耳边回响。

    江浅之专注地看着灯光忽闪忽闪的舞台,右手倏地被牵起,无名指上的微凉触感让她不明所以地低头探查。

    突然出现在指间的,是一枚闪映着辉光的银亮戒指,轨道镶嵌的钻石线条流畅。

    江浅之怔怔盯了半晌,此情此景明明该是山呼海啸,可她全然听不到了,抬头看着陆辞渊,他眸底深沉,却也只有她。

    喧嚣之中他们变得毫无存在感可言,世界恍若只剩彼此。

    陆辞渊扬起手,无名指有着一枚同样的银戒,将他们紧密联系在一起。

    几乎是入骨的烙印。

    磁性低哑的女声在唱:

    [爱是不可或缺的氧气]

    他俯身靠近,一秉虔诚的爱意席卷蔓延,沉沉开口,与歌词交错重叠:

    “你是我不可或缺的氧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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