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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般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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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敞开的塑料袋里飘进了不少白雪,陆辞渊才缓缓回过神。

    或许是雪太大,时间并没有过多久。

    江浅之走得很慢,他还能看到她渐行渐远的背影。

    陆辞渊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跟过来,在看到她来到这个小区时竟有一丝庆幸,她还在这,是不是能说明,她对自己还有那么一丝感情。

    又在看到她走进药店时开始持续的心慌,透过那扇玻璃门能瞧见她懊恼地盯住手机屏幕,而后把药还了回去。

    他还是没忍住紧跟其后,买下她刚刚退回的药。

    起码在听到刚刚那番话之前,他觉得以前男友的身份送上关心也是合理的。

    脑子里变作一团乱麻,牵扯着跳动的神经。

    陆辞渊不由得想起,方燃在他面前几乎没提起过江浅之的名字,因为他的关系,方微对任何打探都充满了敌意。

    久而久之,他也觉得无人说起就会渐渐忘记。

    直到半个月前方燃给他打了一通电话。

    那头漫不经心地说:“老陆,你猜我今天碰见谁了。”

    陆辞渊跷着腿在沙发上抽烟,对他的话题并不感兴趣,只敷衍着沉默。

    见他不说话,方燃也觉得没意思,直截了当道:“江浅之。”

    指间的烟一抖,烟灰倏地掉落在裤腿处,明明只是烟灰,却像在他心上烫了一个难以自愈的伤疤,“挂了。”

    方燃着急给他汇报今晚的所见所闻,却还在卖关子,“等会,你再猜她身边跟了谁?”

    陆辞渊骗不了自己,听到这话还是止不住的想听下去,极力隐去情绪后,他沉声道:“谁。”

    “一男的,长得挺高挺帅,特别贴心,还给她送围巾,那画面还挺般配。”方燃不知是故意激他还是觉得他已经不在乎了,说得轻巧随意。

    电话应声挂断。

    那场聚会并没有邀请陆辞渊,“南宴”一早就全交给了方燃,怎么会请他到场。

    他就是要看看,江浅之的身边人,是否真如方燃所说的那般体贴。

    像个自虐狂一样,确认她幸不幸福。

    陆辞渊不想再看她来者不拒地喝下一杯又一杯的酒,于是早早离场,想等到那个接她的人。

    却在被她拽住衣角时失了控。

    现在想来,唯一庆幸的是,他并没有在她的这次醉酒时听到那个火上浇油的名字。

    只是他发现江浅之瘦了太多,单薄的身躯把分明修身的风衣都衬得宽大。

    分开时他说的那段话是不是被完全忽略了,她没好好吃饭,抽烟喝酒成了常态。

    陈厢西没有照顾好她吗?

    让她瘦了这么多,昨晚那么大的雪也没去接她,她胃不舒服还要自己去买药。

    真他妈该死。

    想到这陆辞渊弯腰拾起袋子,快步朝江浅之拐弯的地方走去,等他到楼梯间时,眼前的电梯正缓缓往上,最后停在16楼。

    江浅之没骗他,他们之前住的是22楼。

    是他自作多情了。

    日思夜想、念念不忘的人其实是他。

    -

    到了将近十二点,江浅之彻底坐不住了,胃好像未干的湿毛巾拧在一起,眼前的烟灰缸快要塞满也没能让她好受些。

    外卖送不进来,她打算下去楼下买药,顺便买几瓶牛奶救急。

    江浅之套上一件略显臃肿的羽绒服,直起身子努力让自己忽略钝痛。帽子上毛茸茸的边蹭着她的脸颊,有些痒。

    她摁下门把手推开门,猛烈的风让她吃力地往外推,像是一场对抗。

    只是忽地一股外力往外一拉,下一秒门就敞开得彻底。

    江浅之也看到了那搭把手的好心人。

    陆辞渊面无表情地盯住她被帽子裹住大半的脸,手上还提着那个被她丢掉的袋子。

    过道的灯还是暗的,两人的轮廓都模糊不清。

    他们心思各异的与对方目光相接,风声在呼呼作响,从间隙中快速不间断地穿过。

    江浅之记起她到家时是九点,而此时临近凌晨。

    他想干什么?等她出来吗?

    如果她一晚上都不出门,他准备站多久?

    江浅之彻底丧失了思考的能力,只能按原定的计划出门,再关上门,偏开陆辞渊的视线侧身想离开。

    刚迈出一步,手倏地被拽住。

    她的手在暖空调里待得很暖和,但被他抓住的瞬间,好像一块锐利的冰凌贴了上来,冷得僵住。

    冰与火的碰撞,她染上了他的寒意。

    连带着说出的话也冷冰冰的,“你这是做什么?”

    江浅之想从桎梏中挣脱出来,半天无果,她抬眼去看陆辞渊那双墨黑的眼,发现他垂睫看向的是她身后。

    陆辞渊攥得越来越紧,好一会才把视线转移到她的脸上,答非所问地哑声道:“他对你不好吗?”

    他?

    江浅之拧起眉似是困惑,下一秒好像了然,她冷笑出声,不紧不慢地开口:“陆总刚刚不是听见了吗?周尧池都说了我和他是朋友。再说,谁对我好不好,都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陆辞渊被她的话语惊醒,霎时手也松开,总是浅淡的表情竟像被一丝痛感浸湿。

    他松了手,可依旧悬在半空,寒风凛冽,不用再碰也知道有多凉。

    江浅之心慌意乱,别开眼不去看他。

    明明是他提的分手,为什么他此刻显露出的,是与她相同的不甘。

    她费力地挪动脚步,胃里翻江倒海,让她不禁微微弯了弯腰,慢步朝电梯口走去。

    还没等她多走出几步,就被陆辞渊揽住,他一手虚搭在她的腰间,撑住她的身体,像要引着她回去。

    “陆辞渊!你干嘛?”江浅之抬手想拽开那熟悉的臂弯,还没碰到就感觉腰上的手一松。

    就在她以为陆辞渊是准备放过她的时候,手又被他捉住。

    陆辞渊大力牵着她回到门前,耳边响起他的低沉嗓音,混着风的呼啸声,有些怒意,“开门。”

    江浅之转过身想发作,立马被他抵在门上,手还紧密贴合着。

    身后的坚硬让她不由得站直,然后满是怨气地望着陆辞渊,愤然开口道:“我凭什么听你的?”

    陆辞渊原本还紧抿的唇阖动两下,没说出半个音节,两人僵持不下。

    到最后,江浅之拧着眉冒出冷汗,屈膝往下滑了一些,他这才表情松动,往后稍稍退了些,放缓了语气,低声道:“拿着。”

    说完以后他把牵着的手扬起,把袋子塞到她怀里,看她没有要丢掉的意思才松手。

    紧接着转身离开,只留江浅之抱着手中的东西站在门外。

    她快要因为方才的一切举动而窒息,他的接触,他的体温,他的所有一切都那么真实。

    可她去想,这两年是怎么过来的。是靠酒精烟草的麻痹,靠每晚的失眠,来反复蹉跎、折磨着自己。

    江浅之讨厌他,讨厌他一步步靠近她,向她郑重承诺后又食言。

    好像爱时的甜言蜜语都是假的。

    至于他为什么会说分手就分手。

    她好像想明白过,给了自己一个理由。那就是陆辞渊只是拿她当个玩物,得到后就厌倦,所以分手说的如此干脆彻底。

    所以现在他的关心算什么?

    自大的认为她离不开他,还需要他吗?

    她又想不通了。

    江浅之转头,余光扫过身旁的鞋架,正欲开门,突然惊觉陆辞渊一开始在看什么。

    最上层是双男士皮鞋,她搬出和方微同居的房子时,方微提来的。

    她说这是独居女性必备的东西,免得有居心叵测的人打坏主意,要营造一种家里有男性的假象。

    江浅之混乱至极,听到电梯到层的声响,没再深究,开了门后迅速躲回房里。

    可是无论是哪里在发疼,也不及心上的空缺隐隐作痛了。

    -

    临近春节,一档访谈节目找上江浅之,想要进行一次专访,探讨“沸点”两年时间从单店到连锁化,其中她的心路历程与经验分享。

    江浅之本想推辞,但对方表示可以直接上门进行一对一采访,她也就欣然应允了。

    时间约在春节前半个月,到了那天一行人来到公司专门准备的一间会议室,调试好设备后,眼前看起来略显青涩的女生问她准备好没有。

    江浅之抬眼望去,她意识到自己还没有正式的自我介绍,紧接着说:“我叫向歌,您叫我小向就好。”

    一切准备就绪后采访正式开始,向歌看起来年龄不大,但问的问题都不似以往的访谈般流于表面。

    从她开店的初衷开始,到未来的规划,拿捏深挖却又不显冒犯的分寸。在谈完品牌辨识度后,她笑问道:“据我所知’沸点’是由双水资本投资后才走向正轨逐渐壮大的,我是不是可以代入一下伯乐与千里马的故事?”

    江浅之短暂思索过后组织好措辞,浅笑着答道:“可以这么说。”

    说完又接着补充:“我觉得双水资本的投资对’沸点’来说是一张入场券,在赛道竞争极其激烈的餐饮行业,从拿到这张入场券的那一刻起,就提醒着我们要毫不懈怠的发展和完善,正因如此才有了如今的’沸点’。”

    而后向歌又问了几个有关后续发展的问题,因为约谈的时间是在下午四点后,她尽量不浪费时间,让每个问题都言之有物。

    访谈结束两人还相谈甚欢,向歌从工作状态中抽出身后,整个人像邻家小妹妹一样。

    她说自己是“沸点”的会员,周末放假经常去。

    江浅之带着惊讶问起她有没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向歌连忙摆手道:“没有没有,我觉得特别好吃。”

    “喜欢就好。”江浅之笑了笑,陪她乘电梯下了楼。

    刚出公司大门,楼下站着的人让江浅之眼前一黑。

    礼物被拒收后陈厢西直接找上了门,平日里都是出现在前台的花此刻捧在他的手上。

    那是一大束红玫瑰,在雪景的衬托下妖冶美艳得引人注目。

    他在看到江浅之的那一瞬原本站得有些松垮的身躯立马直了起来,一身咖色大衣搭配着黑框眼镜,总觉得有些书生气质。

    不过此时江浅之没心情欣赏他的穿搭秀,她略过眼前的人,转头对向歌说:“你是跟你们的车一起回去吗?”

    他们团队这时还没下来,她刚说要走的时候江浅之还没反应过来,早知道应该让她先在上面等着的。

    向歌摇摇头,侧首看向马路旁的一辆哑光黑迈巴赫,眼神示意完后说道:“有人来接我。”

    江浅之看过去,眉心一跳,心底感叹了一句有钱,随即点点头应了声好。

    她们道过别,向歌一路小跑着奔过去,期间还回头打量了气氛诡异的江浅之和陈厢西一眼。

    江浅之被她这么一看,也觉得和他这么愣在原地不好,她回过头垂睫盯着那束花,冷声道:“你来干什么?”

    还捧着这么招摇的东西。

    “浅浅,要不你告诉我,我送你什么你才会收下?”陈厢西苦涩又无奈的冲着她浅笑,向她靠近了一步,但还是相差一米距离。

    江浅之哑火,心想他的表情应该出现在她的脸上才对。

    她忽地勾起唇角望着他,轻声说:“我要什么你都给?”

    陈厢西重重点头,连带着花也轻颤一下,他极认真地回复道:“只要我能给得起。”

    江浅之深吸了一口气,吐出白雾后笑吟吟地斜睨着他,话依旧不留情,“那你给我个清净吧,行吗?”

    路旁车内。

    向歌拉开后座往里一挪,立马搓着小手,拱起后又往里哈气来提供些暖意。

    驾驶座上西装革履的男人神色怏怏,侧头直勾勾地望着窗外,透过车窗描摹出两人的身影,以及横在其中的那束玫瑰。

    那抹红分明就无比刺眼,看得人烦闷。

    “辞渊哥,你专门让我来做这次访谈,日理万机的人还跑来送我接我,是为了谁啊?”向歌的八卦意味从话中溢出。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到那两人不知在说些什么,不过光看外形,站一起像干练美艳的女霸总和温润如玉的绅士。

    陆辞渊没答她的话,她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立马噤声,刚刚磕cp安人设的小火苗瞬间被泼灭。

    “般配吗?”

    陆辞渊忽然开口,视线没挪开半分,眼底是森然的肃杀之气。

    向歌感觉得到车里萦绕着腾腾杀意,好像她要是说错话下场应该会很惨,打了个寒颤,赶紧摇头。

    知道他没空看她,又诚挚真切地出声道:“不般配!非常特别格外无比的不般配,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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