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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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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只在松临岛呆了两天就返回了广江,因为岛上除了看海没有什么其他好玩的,再一个是店里有事等着她回去处理。

    江浅之累得在车上睡过了全程,这两天玩倒是没玩什么,就是陆辞渊太会折腾,他好像有源源不断的精力,用在一些难以启齿的事上。

    到家后江浅之洗漱完蒙头就睡,也没管方微还想拉着她说些什么。

    回到广江,陆辞渊又马不停蹄赶去了原阳,让人怀疑他前几天说的最近不忙是不是糊弄话。

    总之两人这些时日只能靠打视频电话腻歪,甚至是打着视频电话入睡。

    明明已经在一起快半年,还宛若热恋。

    这几天在店里她快被店员调侃得头皮发麻,无数次后悔为什么要发那个朋友圈。

    小李端了杯茶笑嘻嘻地跑到她面前,说道:“浅之姐,我刚刚突然想到一件事,你说,你是我们老板,那陆老板是不是就是我们老板娘啊?”

    江浅之:“?”

    如果此刻含了口水,她估计已经喷在了眼前人的脸上。

    老板娘

    别说,这称呼还挺别致。

    江浅之脸上也浮起戏谑的笑意,还带了点期待地说:“他下次要是来了,你可以试着叫一叫,看他答不答应。”

    她也想看看陆辞渊会是什么反应,想着不自觉地笑出了声。

    小李跟她调侃了几句就忙活正事去了。

    方微看准了今天不忙,休了个假,因为方燃也和陆辞渊一起去了原阳,所以昨晚熬了个通宵,白天全用来补觉。

    江浅之九点就独自一人出了店门。

    当下夏日已过了最炽烈的时段,大晚上穿着短袖被风一吹竟有些发凉。看天气预报说今晚会有雨,估计也是降温的原因之一。

    她没带伞,只能加快脚步在此刻还干燥的路上前行,想快些回去避开这场大雨。

    只是走到一半,鞋带正随着她的步伐乱晃,松垮散开,阻碍她前行的脚步。

    她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蹲下后利落地系上。

    却在倏地站起时,跌入一个含着酒气的怀抱,是含着绝对醉意的味道,不参杂任何其他成分。

    这感觉太过陌生,陌生到她下意识奋力推开。

    可那人非但不松开,反而钳制住她的手,每一根手指都用力得像要把她永远禁锢,而掌心的温度都凉得吓人。

    他在她耳边低声呢喃,“浅浅”

    江浅之感受着这个颓败的男人身上糜烂的气息,只觉得厌烦至极。

    她挣扎着想甩开他的手,虽然没能成功,但趁机稍稍往后退了半步。

    而陈厢西黯淡无光的眼眸,在接触到她的那一刻,如获至宝般迸发出闪耀的光芒。

    他脸颊上浅淡的红晕仿佛在佐证。

    他醉得厉害。

    江浅之被他的手攥得吃痛地拧起眉,还没消化当下现状,男人就抬手捏住她的下巴想吻下来,嘴边依旧是他一贯叫她的称呼。

    “浅浅……”

    她听完只觉得恶心,这个称呼一出,脑海中能想到的只有陆辞渊。

    于是,她无所不用其极地踩他的脚,另一只还拥有自由的手,拦住他近在咫尺的嘴唇,尽力与他拉开距离,咬牙切齿地喊道:“陈厢西,你给我放开。”

    也不知道是他的松懈还是她突如其来的爆发力,让她终于扯开他的手,抬手扇在他脸颊上。

    陈厢西猛地往一旁偏去,呼吸急促得不像话,整个人像被拉拽的风筝绷得僵直。

    执拗的用那双含情的眼盯住江浅之,一秒也不愿移开。

    江浅之手心沁出一层薄汗,声色俱厉地低声警告:“陈厢西,你想死就去死,不要再来找我,除非你已经躺在棺材里了。”

    都是些什么烂事。

    江浅之在心中咒骂起这个神经病。

    她想走,面前又响起陈厢西卑微乞求的声音,“你别和他在一起好不好?”

    江浅之蹙着眉转头,冷冰冰地抛给他一句话:“我对你已经没有半点旧情了,希望你好自为之。对了,我看陈芙真挺喜欢你的,你不如珍惜眼前人,别在我身上浪费时日。”

    陈厢西死乞白赖地跟在她身后,自顾自的哑声说着:“我喜欢你,我只喜欢你。”

    天气预报预告的那场雨到来了。

    密密麻麻的大颗雨滴倾泻而下,不放过任何一个暴露在外的行人。

    顷刻间江浅之就感觉发间沾染了湿意,一直蔓延到全身。

    头顶忽地被一抹暗色遮住,她回头一看,是陈厢西脱了外套替她挡着雨。

    他嘴里不忘说:“下雨了。”

    “我们第一次见面,也是雨天。”陈厢西苦涩地笑着,回想起他们的初见。

    那是多平常的一天,却让他遇见了那个,给他此后的大学生涯带来光亮的女生。她浑身湿哒哒的,膝盖擦破后渗出血,看起来像只受伤的可怜小猫,可被他拉起时还带着歉意的笑。

    江浅之有着与他的孤傲寡言截然不同的明媚。

    会在他被孤立时不顾所有目光,坐在他身边若无其事的和他闲聊,在别人打压贬低他时站出来据理力争。

    会照顾他的自尊心,每一次同他出去都选他能负担的场所,并执意aa。

    她身边不少追求者,生日时收到的所有贵重礼物都一一退回,只收了他挑选的一双手套,无关贵重与廉价。

    陈厢西想,他会永远记得那天她扬起头,眼底闪烁得如同繁星,欣喜雀跃地说:“陈厢西,谢谢你,这个生日礼物我很喜欢!”

    她还说:“等你读完研究生走上社会,一定可以靠出众的能力摆脱现状,到时候你所遭受的非议都会烟消云散,我们的梦想也都会实现的。”

    所有的一切都历历在目。

    他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倒流。

    因为他可悲又可恨的自卑敏感,他告诉江浅之当年是因为陈家的资助,可其实是因为他的母亲得了重病。

    为了一笔医药费,放弃了彼此喜欢的一段恋爱,他也真的和陈芙在一起了两年,是陈芙给他的期限。

    在现实面前,一切都是不堪一击的。

    他创建了一个小号去加她,大概是加她的顾客太多,她甚至都没问过一句他是谁。

    陈厢西以为自己不会后悔,只要能偷偷窥探她的生活就好。

    直到他看到江浅之和别人在一起,不甘与愤恨如滔滔江水奔涌而来。

    只是手上的外套被蓦地扯下,那张清丽的脸重回他眼前,她漠然、甚至不带一丝感情色彩地说:“陈厢西,那都是以前的事了,我现在有男朋友,他对我很好,你也向前看吧。”

    接着在雨中一路小跑着离开了他的视线,也像彻底决断般逃离他的生命。

    雷电声一下又一下撞击着他拴上巨石的心脏,快要骤停。

    好不容易能让陈芙放手,他不想就这么放弃。

    哪怕是孤注一掷。

    又或是不择手段呢。

    -

    江浅之回到家已经是全身湿透,但没急着去洗澡,雨水从玄关一路滴到房间。

    方微的房间门紧闭着,里边也没发出什么声音,不知道她在干什么,就没去打扰。

    她先把包取下挂好,再把电量快要耗尽的手机插上充电。

    刚响起充电的提示音,就接到一通视频电话,是陆辞渊打来的,备注还是那个他逼着改的【男朋友】。

    她低头瞧了眼自己这狼狈的一身,咬咬牙按下挂断,然后给他回过去一个电话。

    没过一秒那边立马接起,语气有些疑惑:“怎么挂了?”

    江浅之望着还在滴水的衣角,轻巧俏皮地说:“下雨淋湿了,就不给你看我这幅落汤鸡的丑样了。”

    “忘带伞了吗?”陆辞渊听完加快语速问着,转瞬又补充:“快去洗个热水澡,别感冒了。”

    电话那头窸窸窣窣了一小阵,伴随着窗帘拉开的声响。

    江浅之也顺着问道:“你那边下雨了吗?”

    “嗯,下了。”他淡淡说着,又催促她:“别说了,快去吧,一会洗完再给我回电话。”

    江浅之应好,挂断电话后就拿了衣服去洗澡。

    温度真的好像降了不少,脱掉湿粘的衣物接触到热水时才觉得整个人在回暖。

    大概是淋了雨又吹了风,也没第一时间洗个澡,一出浴室就江浅之就尝到了苦头。

    整个人像被架上了缓慢升温的蒸笼,头脑昏昏沉沉地往下坠,只想快点回房间睡觉。

    她还是记得生活常识的,只是有点难受所以懒得测体温,先去药箱拿了退烧药,就着冷水吞服。

    回到床上后没忘先给陆辞渊发了个消息:【好像有点感冒,我先睡觉了,晚安哦。】

    发完把手机丢到一旁,意识逐渐消散的最后一刻,感觉到手机震动。

    她努力抬了抬手,奈何没能让自己清醒过来,任由睡意将她包裹着跌入无尽黑暗中。

    -

    陆辞渊收到江浅之消息的时候,是在酒店的大床上魂不守舍地等着。

    窗外暴雨砸下发出的声响扰乱思绪,他下意识曲起手指在薄被上轻点,莫名有些焦躁不安。

    看到那行字时他眉心一跳,快速敲击键盘给她回道:【吃药了吗?是不是发烧了?】

    等了半天也没等到江浅之的回复,大概能猜到她是发完消息就睡了,可难免觉得不放心。

    陆辞渊抬眼去看被拉开的窗帘,玻璃窗上附着着晕开视线的雨滴,模糊了外界的一切景色。

    不知怎的,对这样的暴雨产生不浅的烦乱,逼得人心跳加速的同时,还给予他沉痛的重击。

    或许是因为陆政的去世,他开始频繁梦见这样的场景,虽然依旧只是零散破碎的画面反复组装。

    总觉得,会失去些什么,像很多年前一样。

    他蹙起眉,从床上坐起的同时给方燃打去了电话。

    那边声音听起来懒洋洋的,像是窝在被子里的沉闷:“干嘛?”

    陆辞渊来到窗前,隔着玻璃抚上蜿蜒曲折的水流,虽感受不到,但凉意还是顺着掌心淌进心底。

    他直截了当地问:“明天没其他安排了吧?”

    方燃思索了一小会,答:“明天晚上再聚一起吃个饭就行,怎么了?”

    “你去吧,我今晚回去。”陆辞渊拉上窗帘,趿拉起酒店拖鞋,走动的动静细微得几近无声。

    电话那头好像一下掀开了被子,声音也变得清晰,“不是,这会正下雨呢,你回去干嘛?”

    “你别管了。”

    陆辞渊正要挂断电话,方燃立马接上:“那你路上慢点。”

    他深知陆辞渊决定的事没法劝也劝不住,只能妥协,交代他注意安全。

    “嗯。”轻声应完通话也随之结束。

    雨刮器急速摆动着撇开源源不断的雨水,副驾驶上是一把随手抛下的黑色雨伞,连带着座椅也沾上了水痕。

    陆辞渊坐在车里拂去一侧肩头的雨滴,紧接着系上安全带。

    在发车前忽地顿了一下,捞过手机,想看看有没有江浅之的消息发来。

    微信里尽是乱七八糟的消息,唯独置顶还是原样。

    退出后正欲熄屏,就看见相似的绿图标的红点突兀的显现在主屏幕上。

    顺着未读短信点开的瞬间,陆辞渊听见有什么东西由内而外破裂开来。

    像一块本就已经垫在桌角、残破不堪的磨刀石,被取出后承受着钝刀在反复磋磨。

    又或是铩羽而归的飞鸟,正巧被倾盆大雨狠狠拍打在坚硬的水泥地上。

    以缓慢又折磨人的方式,挣扎不得,也逃脱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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