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炽灼
赶到陆辞渊住的小区时已是下午两点,因为来过一次所以进来也就轻车熟路了。
艳阳高照的天气,初现夏日的闷热,她来得太急,身上汗津津的。
站在他家门口,江浅之深吸一口气,忐忑不安地按响门铃。
直到此刻她也不太明白不知道为什么要来,只是遵循着内心的指引。
想见他而已。
等了短暂的十几秒,门被人打开。
陆辞渊出现在门后,头发顺着往下,贴住墨黑的眉毛,穿着一身黑色家居服,宽松的版型没遮去他优越的身形,反而增添了些随性不羁。
顺着他身后望去,客厅内像是拉了窗帘,饶是外头如此大的日光,也没在其中占得一席之地,而是暗得昏沉。
他看清来人后松了握着的门把手,没过多停留,转身回到暗处。
江浅之心头一紧,赶紧跟着他,在门口脱了鞋后,没他的指示也没翻找鞋柜,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就进了客厅。
她并不机敏的嗅觉闻出空气中弥漫着木质香的味道。
陆辞渊靠坐在灰色沙发上,茶几上是燃着的香薰,黑色瓶身上贴着大片白色标签。
只一眼就认出是她送给他的那瓶。
“什么事?”陆辞渊的声音哑得厉害,比方才在电话里听还要明显。
性感至极。
江浅之来到他面前,隔着一个茶几,她深呼吸尽量让躁动的情绪平稳下来,等了一会才开口道:“不是换了谁都可以。”
她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将两人都拉回到那天的车里。
这就是她想说的,答案。
陆辞渊缓缓抬眼,他匿在阴影里,影影绰绰看不真切,只有一束暖光将轮廓晕得柔和。
还是沉默,静得只有火焰在跳动。
“因为是你,所以才会这么跟他说。”江浅之觉得他并没有听懂意思,于是用更浅显易懂的方式,直白的告诉他。
刚刚和陈厢西的对话,相同的处境,她想的是陆辞渊,不是什么其他人。
可此刻死一般寂静,让她觉得,陆辞渊已经不在乎了。
也是,姗姗来迟的答案会成为过期的错题,只需在卷面画上一个大叉即可。
就算再补上也不会变作满分答卷。
迈进这个门的那一刻起,屋外的阳光就不复存在了,江浅之忽地冷了下来。
她拽着挎包的链条,指甲掐进皮肉,让神志再清楚些,看着陆辞渊虚幻的、冷漠的表情,说:“我来就是说这个,没其他事了,再见。”
说完她绕过茶几,屋内仍只出现了她穿着薄袜踩在地板上的细微声响,
她绕过茶几径直朝玄关走去,预感到如果出了这个门。
或许不会再见了。
经过沙发时手腕忽然被握住,那样牢固地擒住,像要把她攥进骨子里无法逃脱。
手指开始充血发麻,微微颤动着,分不清是生理反应还是其他原因导致。
刹那间她被猛地拽向沙发,昏头转向间重重跌入一个踏实温暖的臂弯,陆辞渊低下头看着深陷其中的她,略微急促的呼吸打在眼睫周围,如羽毛般轻柔拂过。
“你想去哪?”他臂膀一收,将她整个禁锢在怀里,发狠地圈住她清瘦的身体,凌厉的下颌抵在颈部一侧。
是个问句,但他明显在说。
你哪都不能去。
“我说过我会当真的,你的每一句。”陆辞渊在她耳畔低语着,激得她气息不稳的战栗。
在他炽灼的怀里,同样生出一股热意,感染遍布全身,滚烫的心喷薄欲出。
红日已经将她拥住。
她好像不需要太阳了。
开始江浅之以为是亲密接触而致使的升温,可他的呼吸灼热得她很难不觉出异常,碰到他的每一寸都烫得吓人。
“你是不是发烧了?”她说着就要将他推开,想察看究竟是什么情况,却被更用劲的力道重新困住。
“江浅之。”他无视他的关心,只是轻声唤着,像在清渠鞠了一捧水,怕洒落其中任何一滴。
“嗯。”她应道。
“浅之。”他接着叫她,却撤去了姓,暧昧又黏糊。
她抬手回应了这个拥抱,手环住他浑实的腰间,说:“我在。”
“本来想,等香薰燃完就去找你,这样就不显得我小气了。”他言语中的沉抑听得江浅之眼眶发酸,松开紧攥的手在他背脊浅浅抚摸着。
她从没见过陆辞渊这样,大概是因为生病,有些孩子气的委屈。
陆辞渊的短发不经意间蹭了蹭她的耳垂周围,接着又说,“早知道你会来,就不拆你送的礼物了。”
他好像拿礼物当摆饰了,江浅之无奈的笑笑,“香薰不就是用的吗?”
“不一样。”
是你送的,所以不一样。
“礼物的事以后再说,你先松开,我去拿药好不好。”她放柔声线安抚着他,感受到他的手逐渐放松,这才慢慢从他怀中挣出来。
再次近距离地看着他,发现他脸上呈现病态的白,嘴唇却是不自然的绯红。
她撩开他的头发,用手背探了探温度,果然是发烧了。
“你家有没有退烧药?”她坐起身歪头问道,然后环顾四周,也没发现有药箱的存在。
看他这样子也不像会家中常备着。
陆辞渊拧着眉想了得有十几秒,最后摇头,“没有。”
江浅之瞧见他又恢复一脸的漠然,叹着气说道:“我去买吧,你等我一会。”
她先是把香薰给熄了,以防安全隐患,然后从包里翻出手机,要出门去买药。
刚走到门口就被他叫住,“门的密码是700809。”
她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就匆匆忙忙出了门,出小区还跟保安大叔打了声招呼。
在附近没走几步就找到了一家药店,关于感冒发烧的买了好几种,给他平日里备着。
回去时又跑得气喘吁吁的,冒了层薄汗,为给他省了起来开门的时间,就直接输密码进去了。
一进门就看见他安静地躺在沙发上,阖着眼像是睡了。
江浅之静悄悄地迈着碎步,从塑料袋里小心翼翼掏出一盒药,然后在餐桌上找到唯一的杯子。
经过一间房的时候,不小心瞥见了挂在墙壁上的相框,只是上面只有幼年的陆辞渊,和一位相貌温婉动人的女人,女人身旁还有高出一截的肩膀,但其余部分都被裁去。
突然有种窥探到他人隐私的不适感。
江浅之连忙收回视线。
接着去厨房烧了壶水。
等水开的同时,她仔细研究起药盒里的说明书,知晓用法用量后,倒了半杯滚烫的开水,再往里加了小半杯凉水。
透过杯身感知到温度适宜,回到沙发边。
她拍了拍陆辞渊的肩,动作轻软,压低声音叫他,“陆辞渊。”
他颤动了两下睫毛,慢悠悠醒转过来,眼中带着尖锐的戾气,在看清是她后又缓和下来。
“把药吃了再睡。”江浅之把药和水一起递到他手里,监督着他把药吃了。
他极为乖顺的把药就着水服下,黑漆漆的眼睛一刻不离地落在她身上。
“你要走吗?”他烧得昏昏沉沉的,声音沙哑得有些含糊。
“你睡吧,我不走。”江浅之收回他手里的水杯,放在了茶几上。
沙发边铺着毛绒地毯,她就地盘腿坐下,倚靠着沙发边缘,看他放心地闭上眼。
在幽暗的室内,他长而密的睫毛在眼下加重了更深一层的阴影,下巴冒出了青茬。
睡觉也没有很安稳,眉头微微皱起,嘴角有些紧绷。
江浅之伸手想将他的眉心抚平,又怕把他吵醒,还是克制住了这一冲动。
她用双手托住通红发烫的面颊,开始思索起,现如今他们又算是什么关系了呢?
暧昧对象吗?
好像只差一句话,就能将最后的薄纱撕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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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辞渊醒时已经将近七点了,他最近这段时间过得并不好,算是借着生病补了一回觉。
他撑着头想坐起来,却看见身上盖着一张毛毯,是卧室里的那床。
迟疑片刻他忽地起身,回头一看,沙发旁有个蜷成一团的人,只穿着单薄的外套,发丝纷乱地披了部分在沙发上。
还真是只刺猬。
借着一盏落地灯的光,看清江浅之侧头露出的脸庞,睡颜恬静淡雅,只是下一瞬轻颤着双眼悠悠醒来。
是被他的动静吵醒了。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弓起食指在太阳穴处揉转了两圈,一抬头就看见陆辞渊已经起来了。
“你醒啦,还烧不烧。”说着她伸长揽在曲起的双腿上的手,贴了贴他额头,又自顾自的在自己额头上感受了一番。
“好像不烧了,你等会,我去烧水啊。”江浅之讲话像幼师在哄大班的小朋友,尾音上翘着。
陆辞渊看她不给自己说话的机会,一站起就跑去厨房,屋子里只那一处散发着光亮。
曙光又出现了。
让人忍不住想去追寻。
厨房里噼里啪啦的一顿折腾,才传来水壶烧水的声音。
他慢吞吞起来,漫不经心地靠在厨房门口,看她百无聊赖地守在水壶旁等着水开。
是很久没体会过的,被人悉心照顾的感觉。
整颗心都被浸入了清甜的蜜液中。
“你起来干嘛,一会倒好水我就给你端过去。”江浅之嗔怪地瞥了他一眼。
生气也很灵动的可爱。
“没这么娇贵。”陆辞渊笑了笑,再靠近了她一点,想索取她身上那股淡淡的烟火气。
可以将他变成有牵挂的人的东西。
“江浅之。”他换了极为严肃的口吻叫她的名字。
她原本垂下的眼眸缓缓抬起,亮闪闪的,灿若明星,目光流转间,两人相似的情愫在悄然缠绕结合。
“那些话,是真心的吧。”
他想确认的很多,只好一个接一个慢慢来。
江浅之明显怔住,很快面颊就沾染上红晕,扑闪的睫毛多落了几下,低声细语呢喃道:“你自己说你会当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