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醉酒
陆辞渊刚一出门，方微立马百米冲刺窜到江浅之面前，“这陆老板什么意思啊，我看他吃辣可费劲了，怎么还办了张会员卡。”
江浅之将手中的纸巾对折起来，看着那一碟陈皮糖，心不在焉说道：“还充了三千块钱。”
真的，很奇怪。
“我靠，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方微透过玻璃门望着陆辞渊远去的背影。
突然想到什么，“他不会是看上你了吧？”
“想太多。”江浅之一拳轻捶在方微左胳膊上，注意到店内许多人都露着吃瓜的表情，“好了好了，都去忙吧。”
店里已经热闹起来，大概是放寒假了，今天比起前几天可以说是很忙，江浅之吃个饭的功夫，已经快要坐满了人。
“你别说，我昨晚觉得这个名字耳熟，见着了人，连人都眼熟，但就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方微困惑地说。
“得了吧，帅哥你都眼熟。”江浅之说着搭上方微双肩，手交错着将她转了个向，再往前一推，“去吧，别寻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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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雪覆在路灯边火红灯笼上，有厚厚一层，路面上满是清晰脚印与整齐车轮印，无人踏及处白皑皑一片。
偶尔有小孩恶作剧，一脚踹在随手指到的树干上，然后飞也似的逃出来，看簌簌抖落的鹅毛大雪。
江浅之面色酡红地望着出神，双手撑在吧台上捧着脸，搞怪地挤出苹果肌。
“老板，602的客人又叫你了。”小李上完加的一箱啤酒出来，手在江浅之面前晃了两下。
“哦，好。”江浅之将眼神聚焦回来，应下。
在紧闭的602包厢前深呼吸后换上笑颜，才推门而入，嘴上说着：“抱歉啊各位，是我招待不周了，先自罚一杯。”
“那必须的啊，来来来，刚刚喝过的杯子在这，给江老板满上。”黄科拿过搁置在一旁的杯子，给她倒满后递了过来。
江浅之也没多废话，端起就仰头喝上。
冰爽苦涩的液体被缓慢吞咽，随着杯中逐渐见底，桌上有人拍手称好，直至最后一口也被喝尽，将嘴角残留拭去，才将酒杯放下。
“大家吃好喝好，今天方微不在，我们忙得团团转，我就先过去招呼客人了。”江浅之嘴角漾起爽朗的弧度，安抚着一行三人。
“欸，就要走啊，那必须再罚一杯。”黄科接着起哄，把酒杯拿去又毫不吝啬地倒满。
江浅之苦笑两声，见他们表情是不喝不罢休的模样，只得答应。
一杯啤酒再下肚，胃已经烧得难受，江浅之强忍着不适和他们周旋完，火速退出包厢，生怕他们一时兴起接着拉自己喝酒。
三人是从“江记火锅店”开业便常来捧场的顾客，一来二去便混得熟了，其中有个叫陈青文的还给江浅之介绍过不少生意，也帮过不少忙。
做餐饮老板，躲不掉应酬。
江浅之脚步已有些不稳，里面那两杯啤酒倒是不至于如此，只是之前进去也被灌了不少。
低头看地缝都晃得歪斜。
小李跑过来搀住她，被轻声拒绝。
“没事，我出去透口气。”江浅之拍了拍口袋，想摸出烟盒与打火机，少了一样，于是问道：“有打火机吗？”
“有。”小李从吧台拿了个新的送来，防风的那种。
江浅之接过攥在手心，顺势拍了几下快成浆糊的脑袋，“谢谢，你去忙吧。”
说完稳了稳心神，套上棉袄后推门而出。
凉风瞬间将满身的燥热冲散，长叹口气，在茫茫夜色呼出一道转瞬即逝的白雾。
外头的行人三三两两，却一同默契的脚步急促。
只有江浅之在这布置得已有年味的街道近似于宕机的迟缓走着，刚下肚的酒开始发挥作用。
晕乎乎地垂着头，白雪落在身上也全然不顾。
走到街道拐角，意识发出警报。
提醒不要再走远了，于是在垃圾桶旁站定，麻木地捏起烟盒从里边掏出一根点上。
眼神突然落在一台阶前，一个简陋得可笑的小雪人冲着自己微笑。
挑衅我？
江浅之走近后蹲下，猛吸一口烟呼在小雪人身上，凶巴巴地问：“看什么看。”
说着还想上手碰碰它那胡萝卜块做成的鼻子。
“一会弄坏了，小心小孩回来找你麻烦。”
熟悉的声音在江浅之头顶响起，飘落下来轻得忽远忽近，撑着膝盖直起身，对上一双暗夜中仍淌着亮的眼睛。
她接着没由来地晃了晃头。
“傻了？”陆辞渊视线在她指尖的烟上停留，转而重新盯着江浅之。
面前的人从轮廓到面容慢慢清晰，江浅之愣了两秒答道：“没傻。”
陆辞渊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酒气，不悦地皱眉，“又喝酒了？”
“又？”
饶是已经迷糊的江浅之也听出不对，努力睁开往下耷拉的眼皮，歪头看着陆辞渊。
“嗯。”
他低低轻哼。
江浅之本吸了口烟，听完扑哧笑了出来，一时呛得咳嗽起来，弯腰咳着好几秒才止住，背上好像有只拍打的手也一起收回。
“陆老板，你才傻了。”江浅之字正腔圆地冲着陆辞渊说道。
陆辞渊看她的确是醉了，懒得计较，从她手里夺过烟，灭了扔进垃圾桶，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江浅之也没发表异议。
大概是见她冻得通红的鼻尖，陆辞渊开口：“回去吧，外面冷。”
江浅之瘪了瘪嘴继续蹲下打量那个小雪人，闷声闷气地说：“不想回去，不想跟他们喝酒。”
身后高高站着的人叹了口气，也跟着蹲下。
江浅之看着他眼角起了弧度，薄唇一开一合，语气是调侃，“那确实是不能让你回去，免得你这次当着人家面说他们坏话。”
“好吧，对不起。”江浅之说。
“对不起什么？。”陆辞渊问。
江浅之眨巴着眼，一脸真诚，“说你坏话了。”
陆辞渊忍不住发笑，难得如此灿烂，想到这个醉鬼还看着，又敛去半分，掩饰地咳了一声，道：“没关系。”
有路人朝他们投来异样的眼光，还好两人背对着，也不在乎。
“好大的雪啊。”江浅之伸手在台阶上捞了把干净的雪，继续说：“陆老板，你会不会堆雪人。”
“都说了不要叫老板。”陆辞渊冷冷回应，又还是补充，“不会。”
“我觉得你会。”
陆辞渊感叹，醉鬼果然不讲理。
“陆辞渊。”江浅之终于叫了声他的名字，转头与他对视，“你会不会啊。”
这套貌似很受用，脑子还没转过来，面前的人就已经捧了把雪拍在空地上。
于是江浅之双手环抱着膝盖，头靠在交叠的手上，看着他团起雪球。
其实不难。
陆辞渊三下五除二就堆起了一大一小，只是没有装饰品，就在江浅之手里拿了根烟，大概找准嘴巴的位置插上。
做完这一切，他偏头望过去，等着评价。
江浅之眼神在雪人与陆辞渊之间反复横跳，“好丑。”
简单粗暴，毫不留情。
“那推了。”陆辞渊没好气地回她，作势要把面前这个丑东西毁了。
江浅之见他抬手当了真，立马抓住他裸露的手腕。
两人撞在一起的是相似的冰凉。
在脑海中抛出一道炸雷，手收回的瞬间，恢复了些许清明。
“还是留着吧。”江浅之顿了好一阵才轻声道。
陆辞渊睨笑出声，倏地站起，“现在可以走了吧？”
江浅之也想一起站起来，结果蹲的时间有些长了，一变动作脚便隐隐发麻，刚想缓一缓再起来，手臂突然被托住。
抬头望去，陆辞渊正看着自己。
“起来吧。”
随着他的力道勉强站起，江浅之用力跺脚驱赶不适感，也将脚底的雪踩得愈加严实。
还想更清醒些，于是握拳用关节在太阳穴敲击着。
“别敲了，真敲傻了。”陆辞渊劝她。
江浅之听话地停手，两人一齐走在回去的路上。
陆辞渊发现她走几步就回头看一眼，顺着望去，看见自己那行歪歪扭扭的脚印，与她走得整齐的脚印挤在一起。
陆辞渊弯了嘴角，又换成嫌弃她幼稚的模样说：“干嘛，走直线啊。”
江浅之知道自己是醉了，正找个事转移注意力，免得再在陆辞渊面前说些蠢话，谁知很快就被他发现。
不爽得踢了脚边堆起来的雪，再也不去管身后脚印，生硬地答：“没干嘛。”
到了火锅店门口，小李老远就看见江浅之与陆辞渊的身影，见他们走到门口，立马开门上前，“老板，你回来啦。”
“小李啊，602客人吃得怎么样？”江浅之凑过去，在口袋里掏了掏，摸出打火机交到她手里。
借的打火机，要还。
“他们走了，本来我说去叫您，陈总说不用，然后招呼他们一起走了。”小李说着，还看了陆辞渊几眼。
江浅之连点几下头，小声嘀咕道：“那就好。”
“我走了。”
身后响起低沉性感的声音，江浅之回头，陆辞渊正拢紧那条灰色围巾，像是感受到她的视线，懒洋洋地看过来。
“谢谢你啊，陆老板。”江浅之还是很有礼貌道谢。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踩进了雷区，他不耐烦地撇了嘴角，没再说什么，迈着疏懒的步伐转身离开，身着深色融入进夜色中。
我又惹到他了吗？江浅之疑惑。
又立即自问自答，应该没有。
不知何时在店里睡着了的江浅之被人轻轻摇晃着。
“浅之。”
“浅之。”
方微的声音由小到大传进耳中，攥着绳索费力的把意识一点一点拉扯回来，江浅之挣扎着抬头，迷蒙双眼看到的是模糊身影。
“走啦，回家。”方微端着一杯水递到江浅之手里。
掌心是温热触感，江浅之喝了几口就放下。
醉酒加上刚被叫醒，整个人像身体里的巨大齿轮生了锈，每运行一步就咯吱作响，只得机械的接收方微的指令。
回家。
短短几分钟路程，大概是被方微连拖带拽领回家的。
等电梯时江浅之貌似清醒了不少，拉住她按电梯的手，“微微，你怎么来接我了。”
“小李给我打电话了。”方微反握回去，无奈笑道，“不然你怎么回去啊。”
“那我估计就睡在店里了。”江浅之委屈巴巴地低喃。
电梯叮的一声开了，方微牵着她进去，说：“嗯呐，知道就好。”
密闭空间内江浅之耳边嗡嗡作响，又激起一阵尖锐耳鸣，甩了甩头，正好将最后一点残雪抖落干净，轻飘飘掉落后化作水渍隐匿不见。
“我今天堆雪人了。”一进门江浅之就脱了身上的棉袄，呆坐在客厅的毛毯上，看着往墙上挂钥匙的方微说。
方微惊讶地回头看着江浅之，手上按轨迹精准地挂住钥匙，“今天？自己出去堆的啊。”
“不是。”
摇摇头否认后半句。
“跟陆辞渊一起堆的。”
方微也脱了外衣盘腿而坐，来了兴致，“你又碰到他了？”
“也不对。”江浅之继续否认，“是他帮我堆的。”
好家伙，还在上一句。
安静片刻，待挂钟秒针滴答走动好几下，江浅之才答：“嗯。”
在记忆碎片中找寻到那个背影，以及他最后的神情。
再搜寻一番，找到关键一句，按下播放键，循环播放起来。
都说了不要叫老板。
反复几遍终于明了，原来是因为这个。
真是，小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