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劝人
次日晌午。
万三金从外面回来，带来了最新消息。
萧冷珏回京城了，褚柔没有跟着一起走，但是褚柔说的信息已经送给萧冷珏了。
“你大哥那边呢？”褚灵笑问。
万三金抱臂靠向椅背，翘着腿道：“她要跟我大哥合作做生意，还要建立大周第一情报组织，并且会利用自己知道的一些信息，帮我大哥成为名副其实的大周第一首富。”
褚灵没忍住，哈哈大笑出声。
她已经完全能够想象到万邢在面对褚柔时候的无语心情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忍住没有翻脸送客的。
褚灵满眼地笑意，“你大哥怎么回的？”
“我大哥借用了大人的方法，说自己被雷劈过，有后遗症，大夫说他时日不算多，得好好养着，没办法成为真正的大周第一首富了。”万三金说罢，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褚灵笑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我大哥说，褚柔似乎是真的觉得很可惜，让我大哥考虑考虑，让自己在死前可以辉煌一次，就当是为了万家。我大哥说会好好考虑，然后将她请走了，也不知道她要去哪儿。”万三金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
褚灵了然道：“我知道她要去哪儿，她要去袁家。”她想要跟褚月一样，得到袁家的友谊和支持。
她全心全意地接近萧冷珏，努力地帮助他，为的应该就是成为前世的褚月，成为萧冷珏的唯一。
但是一个有野心想当帝王的人，又怎么会允许一个满是疑团的人陪伴身侧，她太想当然了。
“让你大哥也不要小瞧她，小心点总是没错的。”褚灵叮嘱道，“她为了萧冷珏，估计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万三金啧了一声，摇了摇头，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苏和说大人你昨天被狗咬着去了一个地方，救了一个人？”
褚灵：“嗯差不多吧。”
万三金好奇问道：“怎么咬的？咬着你的胳膊，拽着跑吗？”
翠喜气得掐着腰，指使道：“旺财，去，蹲在万师爷身边，朝着他吐舌头。”
旺财嗷呜一声跑了过去，跳上了桌子，面对面望着万三金吐舌头，还汪汪汪地叫了好几声。
褚灵好笑地看着，慢慢品着杯中的茶。
“大人，你觉没觉得有点冷？”万三金搓了搓胳膊问。
褚灵挑眉，身边站了一只丫鬟鬼，面对面还坐了一只狗鬼，当然冷。
“你今早忙着办事，估计忘记吃早膳了。早就跟你说过，不吃早膳就会觉得冷。”褚灵放下手里的茶杯道。
万三金狐疑道：“是吗？”
褚灵挑眉道：“当然。”
话音刚落，褚灵便看见张洞一脸着急地找了过来，当下招手问道：“张洞，你回来了，那人活过来了吗？”
张洞有些委屈地说道：“大人，我守了他一夜，他早上起来热就退了，然后他就上吊了。”
“啊？”褚灵惊吓，“死了啊？”
张洞摇头道：“那倒没有，我救下来了，但是他只要有点力气就想死，我就把他敲晕了。”
万三金忽然笑出了声：“张洞居然也会敲人了。”
褚灵有些头疼地看着不知何时转过来看着它的黑狗，瘦巴巴地黑狗可怜巴巴地望着她，呜呜地叫了好几声，叫的人心都软了。
“走吧，我去看看，万师爷一起去吧。”褚灵站起身来，无奈伸了伸腰背道，“得问问啊，问问为什么要去死啊，活着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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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男子面无求生意志地望着褚灵，惨笑一声。
“活着有什么好？”
褚灵有些头疼，她该如何劝一个想死的人呢？
“我看到外面草席上有字，是你写的文章吗？”万三金问道。
男子看了眼，点了点头，“没有钱买纸，就在草席上写，写了之后用布擦了继续写，一直写。”
褚灵找到突破口了，赶紧道：“你这么喜欢读书，那你就要继续读下去啊，明年好参加春闱啊。”
“你若是缺盘缠，我可以借给你，立字据的，并不是同情可怜你，只是觉得可惜。”万三金在一旁道。
男子苦笑一声，摇了摇头，“读的再好又有什么用？没有用的。”
“为何没有用？”褚灵问道。
“辛苦读书，不就是为了科考做官，但是官可以捐，有祖上荫庇的也可以直接当官，那我还这么辛苦做什么？”男子望着褚灵问。
褚灵干咳了一声，挠头道：“这官的确可以捐，我就是捐的。”
男子一怔，继而含着歉意道：“我并不是说大人，我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书呆子，我知道大人是个好人，百姓人人都称赞大人。”
褚灵望着男子认真问道：“你为何想做官？”
男子回忆道：“我幼年家道中落，娘亲靠浆洗衣物养活我，后来租了这个屋子，让我好好读书。有一次娘被欺负，是当时的知府大人出手帮忙，还送了我书，让我好好读。我想做他那样的官，做一个好官。”
褚灵摊手道：“对啊，你要做一个好官，你就要好好读书参加科考啊，为何寻死。”
“大人，即使知道自己的目标是如此可笑，我也要继续坚持吗？”男子愤怒地自问，“大人，人从出生起，便已经被划分了三六九等。这世道，大家子弟就是会一帆风顺，而我，只能在烂泥里打滚挣扎，可笑地去试图触碰那一点微不足道的可能，值得吗？”
“值得。”褚灵干脆地回答道。
男子一怔，眼眶通红地望着褚灵，拼命的摇头，哽咽道：“哪里值得？”
“虽然我认为人生而平等，但似乎会让人觉得是个笑话。”褚灵无奈，封建制度存在一天，便不可能有真的平等，“可是，我还是觉得在烂泥里打滚的你，应该去尝试拿下那个可能。”
“这世上不能只有大家子弟做官，他们看不到百姓种庄稼有多辛苦，他们不明白为何饿了不能喝肉糜汤，他们不明白怎么会有人住在这种地方，他们更不明白原来买书本只要这点钱，居然还有人买不起。”
“但总要有个人要看到百姓的苦，看到他们的难，然后站在比他们高一点的位置上，振臂高呼，为他们去发出声音。就像当年那个为你娘出头的知府，那个给你书本让你好好读书的知府一样。”
“你要成为他那样的人，然后去帮助千千万万个像你这样的人。这样的目标并不可笑，它很伟大，它也很艰难，但总要有个人去做，是不是，陆铮？”
陆铮怔怔地望着褚灵，眼泪滑落脸颊，而后重重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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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屋子后，万三金双手背在身后嘀咕道：“我不觉得大人说的，人生而平等很可笑。”
褚灵笑了，“万师爷还是很有觉悟的。”
“不过我还是给他留了些银两，说是借他的，让他身体恢复之后，去天胜大钱庄打借条。”万三金道。
褚灵嗯了一声，“这样也好，可不是同情他，只是觉得可惜罢了。”
“大人，他说的知府是宋时升宋大人吗？”万三金低声问。
褚灵点了点头，算算时间应该就是他。
鬼夫子有些怅然道：“那样好的一位官员，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