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乌云遮月
“啊！！”
李佑有些慌不择路地问道：“大伯，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
李辰那双鹰眼死死盯着李佑，如同盯着猎物的鹰隼。过了会又重重地叹了口气，说道：“小佑，我说的话你应该听得懂。我再问一遍，你真的把她当妹妹吗？”
李佑被大伯吓到了，有些吃惊地说道：“大伯这是哪里的话，小璃是我的妹妹，我自然是将她当做妹妹看待的。”
“这样啊。”
小璃并不只把你当哥哥看，而你的话究竟又有几分可信
大伯没有再谈论这个话题，转而聊到了其它去了。
……
李辰并不关心侄儿这些年哪去了，这孩子也未必愿意同他说，谁心里没有藏着几个秘密，那些永远不能说出的秘密。
人是要往前看的，过往终成云烟，无声远去。
身为大伯的他应该操心起侄儿的未来与婚事，没有双亲的侄儿自幼寄居于他门上，这个孩子也是李辰看着长大了。
夜色静谧，月华渺渺。
原本还聚集在户外的村民陆陆续续地回到屋子，开始了夜晚生活。整片村子蕴在嗡嗡虫鸣声中。
一片小山坡上，两人相挨着，发出的声音很小，仅仅是两人间可以听到的。
这片小山坡很荒芜，曾经的树木与杂草在一场通天大火中化作尘埃，那场火烧红了半边天，时间已经过去了许久，地面上仅仅有些许嫩芽冒出，寓意着又将有新的生命破土而出。
两个谈话者，一个面容刚刚褪去青稚，一个已被生活打磨的黝黑老成。
李辰想说的话有很多，最终却还是选择了最基本的问题。
李辰左手抓起一个石子，在土地上划着线，聊以打发时间。轻声问道：“小佑，这次回来还要出去吗？”
李佑摇头苦笑道：“不会再出去了。”
一句最普通的话道尽了沧桑。
没人能清楚这些年他的境遇，一个年岁不大的人，独自面对比天空还浩荡的江湖，如在暴风海中穿行的帆船，随便一个风浪打来都有可能粉身碎骨，被吞没在茫茫大海中，永不可见。
李佑抬起头，苍天漫漫星斗，自己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存在，甘愿醉心于此刻的场景。
李辰得到了侄儿的回复，转头长呼了一口气。他只是个普通人，普通农户，一个大家庭的主人。
若是让他离开这片生他养他的故土，或许不能闯出名堂。可若是在这祖先埋骨之地——故乡，全然没有问题。
李辰站起身用力地将手中的石头掷出，空中划出一道弧线。他满不在意地咂咂嘴道：“这事好办的。”
“外头再好，你终究什么都没有，下河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地方，每个地方都有许多这样的地方，可是这里有你的根。”
他此刻在努力地扮演一个被叫做长辈的身份，人总是会成长的，曾经恐惧的、好奇的事物总有一天会落到头上的。
李辰摩挲手掌，说道：“小佑，你尽快地融入回我们这个地方吧，缺什么、怕什么随便来找大伯，村子里都是族人，族人也会帮你的。”
李佑回道：“大伯，你放心，自是会的。”
“银子、粮食这些你都不用担心，尽管向我开口，还有当初嘉行留下的地我都会还给你。”
这个农人随意躺在泥土里，全然不顾环境，枕天席地。
一个长辈，一个晚辈，在这规划自己的未来。李辰不厌其烦地问这问那，什么事儿都要说上几句。
“大伯，我不是小孩子了。”
李佑蓦地说出一句话，这句话点醒了李辰，这个长辈转过身子来，李辰望着少年早已改变的眉眼，他对自己的侄儿的上个清晰印象还停留在李佑十岁时，一眨眼大变样了。
大伯猛的意识到自己这个侄儿长出自己的翅膀，可以振翅高飞，不是之前那个一味地选择躲在自己身后的雏鸟。
李辰心里唏嘘，他欢喜侄儿的成长，却又有点怅然若失，时间又溜走了很多，煎走人生多少岁月。
李辰爬起身子，半打趣地说道：“就算你再大，哪怕掉光了牙齿，见到我也要叫声大伯的。”
李佑也笑了起来，或许每个人都是如此，长辈晚辈之间的羁绊不局限年龄，而是永恒存在的。
李辰停下了笑声，正色说道：“我什么都能依你、由着你来，只是你必须在年前带个人进门，我见到了人，哪怕马上死了，也能走的高兴。”
“大伯，莫要说那些不吉利的话。”
李佑捂住大伯的嘴角，摇着头说道。
哪有这个道理？
李辰挪开挡在嘴角的手，说道：“小佑，你不知道的，你消失的那几年，我都不懂以后该怎么去面对你父亲。你若留下了子嗣，倒也好说，若没留下，嘉行不就断根了吗？”
李佑想了想说道：“大伯还早呢。”
李辰直接把侄儿揽到怀里，眼睛停留在李佑身上，问道：“小佑，你是不是被魇到了，怎么开始说胡话了？”
徭役赋税制度无论在哪个时代都是重中之重，大量的人口需求催发了婚嫁制度的不同。人的平均寿命短，医疗水平的有限，孩童夭寿率高，需要生大量的孩子来保证人口的稳定，确保大需求的征调。
女子通常在及笄后就能出嫁，女子在来了初潮就能出嫁了，一般家庭的女子出嫁的时间越早。而男子的娶妻年龄相对较晚。
李佑在这经历了这么久，也无比理解这种东西，他只是可惜一个个还在青春年华的女子，早早就嫁做人妇，生育了一窝又一窝的孩子，漫无目的的活着。
一个人的一生很长又很短，眨眼就会逝去，但人的一生又似乎不该这样的。
大伯拍了拍李佑的肩膀，说道：“你的二哥，也只大你一岁，如今已经有了一个孩子。我也是十六岁那年成婚，现在也只有三十七岁，人如果能活到五十岁就算不错了。”
大伯一生孕育了不少子嗣，可其他的都没能活下来，现在早就化为泥尘。若不是子恒还在攻读功名，怕也早就成婚了，这些年没少受到催婚。
李佑答道：“大伯，我知道。”
李辰笑起来，说道：“你小子，什么都不用想，等我把你那屋子修葺好，再去央人说媒，一切都给你安排好，你只要等着就成。”
李佑想着，敢情我只用负责配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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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佑沉吟片刻，说道：“大伯，这事会不会太急了？”
……
“跟谁不是过日子？那就早点成家，也好收收你的性子。”
李佑有些失落地摇着头，道：“大伯，我不喜欢这样的。”
李辰用力地吸了口气，又重重吐出，问道“小佑，跟在你身边的女子与你是何种关系，你别来诓我。”
李佑脑海中闪过几个答案，却又被自己一一否认，答道：“没有什么。”
他开始思考起两人的关系，究竟算什么关系？
李佑现在想想，都觉得这事有些荒谬，说道： “真要算的话，我一直把她当妹妹看待，她来我们这也是借住的。”
“回去吧，莫要落了待客之道。”
这个人仰着头看着天上星辰，一时无话。李辰目送侄儿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视线之中。
侄儿的回来让他思考起一件事来，前后都是深渊，此时他的心情如同乌云遮蔽的明月，阴暗中藏着光明。
李辰心里藏着一个秘密，或许永远都不会说出来，他不懂如果有说出的那一天，究竟该高兴，还是失落。
(喜欢洛清还是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