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返乡
这瓷窑里的人不白教你，不给他们好处只能冷板凳坐穿，而且什么都不会，连工钱也没有。
没钱打点，那好，有其他法子。
不知是何时传下来的怪癖，这些瓷窑师傅爱上了走后门这个玩法，每一代新学徒都逃不过这个命运，你不同意那什么也别想学到。
人或许都有一个特点，当我有能力之后，我经历过的也要让后辈体验一遍，以此收获快感。
李佑是在五个月前来到这个地方，他不同于其他人，骨子里总有一股傲气，对于这种出卖自己的事无比厌恶。
一个蓬头垢面的中年油腻男对他说：“你天黑后来我屋里，明天就可以开始学习。”
李佑答道：“不可能！”
所有的瓷窑师傅都知道这个硬骨头，少年受到了统一排挤，连同那些师傅手下的学徒也不被允许跟李佑往来。
有一个少年，宋薪。
他跟李佑一样，几天下来，两个特立独行的人成为了玩伴。
一起吃不上热乎的饭食，分不到够取暖的衣裳，也乐在其中。
可是一切都会变的，一天李佑看着宋薪那蹒跚的步子，苍白的脸色。他知道，这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无需多言，他和宋薪也渐渐疏远了，成为了孤独的勇者，他不会去质问宋薪，那是宋薪的选择，少年知道自己无权干涉。
在污浊的地方，清醒就成了一种罪恶。
某天，瓷窑里来了一批赶路进货的商贩，订购了瓷窑里的一些瓷具，按照商贩的话，这些东西要送到北边去。
瓷窑里的主事者仗着这些人不识货，把一些劣质玩意也搬出来，还卖着与优等品相同的价格。
早就积怨在心的少年心头一动，告诉了那些人这件事。
呵呵，那群人走了。而李佑断了其他人的财路，所受到的结果可想而知。
一群人都上前对他动手，那些老师傅，年龄相近的学徒，甚至是曾经的好友宋薪。
怒火吞噬了人心，他们毫不客气地对少年动手，打得极狠，直到气出够了才停了下来。
瑞雪寒冬，打死人可不吉利，及到少年还剩下一口气，人就被丢到了野外，没有人会再去管他，这样也挺好。
……
那购买瓷具的商队碰上了冰天雪地中的少年，或许是曾经给予过他们大恩惠，他们带上了少年。
那个本就衣不蔽体的少年，在寒冬中度过了那么久，身体有点伤到根了。
一旁的老仆见他可怜，给他加盖上了一个薄毯，在这种情况下还勉强增加了几分暖意。
商队的其他人都坐在马车里，烤着暖炉，抵御那刺骨的寒冬。而这些随行的力工、仆人只能坐着露天的车子，李佑也不例外，他跟着这些人枕风宿雪。
李佑的身体很是堪忧，在这种情况下还发了高烧，几个人去药店抓了几副药熬了些汤汤水水才又有了命。
说着胡话，发着高烧。等到李佑有了清醒意识，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在一个陌生的房屋，旁边有个人，就是之前给他加盖薄毯的老者。
老者感叹道：“你这小子真是命大，这都挺了过来，啧啧。”
原来李佑路上病一直不好，差点被人扔了下来，埋骨荒山野地。吵吵闹闹，惊动了马车里的那些人。最后商队的主事人出面，制止了他们的行为。
“你看看，这小子熬不过去了，等会死在了车上不吉利啊！”
主事者原话：“还有一口气就先留着。”
没人敢再抱怨了，也只有几个人偷偷的说。
许是命大，少年终究没烧坏脑子，喝了几副药，最终挺了过来。
老仆姓高，在这个地呆了几十年，高老把少年带走了，被带去见那家主。
商贾之家的家主姓洛，洛天明。
洛天明说：“两个选择，一我送你些银子，你自己回家去，二在这留着，我给你正常的薪资。”
丧失许多记忆的少年哪里有那么多选择，他离开了这又要去往哪里？冰天雪地，已无归途。
李佑选择留了下来，也是因为别无他选了。
高老对少年很好，给他扯了一身新布料子，又带李佑熟悉了这个地。李佑很是感激他。
慢慢地李佑与府上的人熟络起来，融入了他们的圈子。府主洛天明有两个子嗣：洛阳、洛清。
他都曾经见过，可也只见了一面，这些人可不是他能随便见的。
超脱于时代的李佑，有着出色的数算能力，往往能极快的算出东西来，很是得到洛天明的喜爱。
偶然的机会，他与府上公子洛阳相熟，洛阳被他的各种玩意惊到，很快就混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最后还把少年带到了身边，当那伴身书童，逃学、逛青楼、玩耍，无事不做。
而洛清又时常来找洛阳，这样一来李佑又与洛清熟了起来，三个人一起玩着李佑制作的新奇玩意，听着李佑讲各种故事，好不舒适。
在这个时代，女子不能随便出门，洛清需要什么东西都是找李佑，李佑能跟随洛阳出门，自然能给她带回许多不方便让洛阳知道的玩意，到后来吃的东西也都让李佑带。
某些闺阁女子喜爱的读物，李佑看过几本，到后来都是他给少女讲这些故事，少女不是很满足，非要让他誊抄一遍，拿回去珍藏。
李佑并不是无脑对少女好，因为当初少女开了口，不然他会被冻死在那个寒冬。对的，当初看到他的不止少女一个人，但是没人愿意管那种事儿。
对李佑来说，对他好的，他只会对她更好。
慢慢地，李佑长到了十六岁。
洛天明把他叫到面前，又如当初一样给了他两个选择。
洛天明说：“我想，你已经有了独自面对生活的能力。你可以选择在这呆一辈子，但是我给你离开返回家乡的机会。”
“你怎么选择？”
没人愿意留在这里一辈子，就如落叶要归根一样，他也想返回自己的故乡。
这些年来，李佑靠着府上给的薪资、赏银，自己抄书、写书攒下了一笔不少的钱。
看着那日渐鼓胀的小钱袋子里，李佑感觉未来又充满了希望。
李佑真诚地答道：“我还是打算返回自己的故乡去。”
他想起那许久未见面的堂妹，不知道近来可好？嫁人了没？
一段悠远的记忆。
丧失的记忆不断苏醒，他回乡去继承那几亩薄田，再靠着这些年积攒下的银子，足够过上一个好日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