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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玄武剧变(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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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一会儿,一脸懵逼的周王李元方就被宿卫“邀请”着带进殿。他抬眼看到的第一个人便是站得离他最近的李元吉。李元方一阵欣喜,立马冲过去抱住李元吉的大腿,这可是他最喜欢的兄长了,整个太极宫中,就只有四兄待他最好,对他最亲。

    “哥哥!”李元吉高兴地叫着,完全没有感觉到殿内突然诡异的宁静。

    哥哥,虽然这个称呼在唐朝也可以用来称呼兄长,但是这个词还有另外一个意思,那就是跟“阿耶”和“耶耶”一样的指代“父亲”的意思。不知道其他人如何,程子芩的头是嗡的一声就大了。没想到她近距离吃瓜,吃了个这么大的历史大瓜。这兄弟变父子的情节,蒲松龄都不敢这么编。

    “周王叫齐王什么?”尹德妃一脸看戏的神情,听到李元方又重复了一声“哥哥”,喉咙里发出一声诡异的笑。

    “你笑甚?”李元方一向讨厌喜欢和他打嘴仗的酆王李元亨,连带着就也很讨厌李元亨的母亲尹德妃。他解释道:“是阿娘让我这样叫‘四兄’的,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李元方说着从李元吉的身旁又跑到张婕妤的面前,他一把扑进张婕妤的怀中,却发现张婕妤已经像被妖怪吸了魂似的怎么推都毫无反应。

    “贱人,休得胡说!”李元吉说着就要向万贵妃和尹德妃扑来,李渊大斥一声,令李建成和李世民控制住了他。

    “逆子!”李渊悲愤地一声咆哮,由于急火攻心,被一口老痰呛到,裴静赶紧上前帮其抚摸后背理顺气息。过了好一会儿,李渊才缓了过来。李建成和李世民已将李元吉押跪在地。

    “难道你连朕也想杀吗?”李渊眼色血红地盯着李元吉的眼睛,此刻的他甚是后悔当初没有顺从亡妻窦氏的意思尽早除掉这个狼子野心的祸患。

    “四弟,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你且莫急,仔细与阿耶解释清楚。”李建成劝导着李元吉,李元吉冷静下来,眼中的杀意退去。

    “莫非万贵妃就想凭一张空口造谣,污我皇室血脉?”李元吉恶狠狠地盯着万贵妃,道:“诬蔑皇嗣,其心可诛!”

    万贵妃倒也没在怕的,轻蔑地嗤笑一声,道:“既然齐王心中无愧,敢否‘滴血验亲’?”

    what?程子芩心中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姑且先不论这“滴血验亲”科不科学,就算是按照古人的观念——亲生骨肉的血滴会在水中相融,那这个法子也根本无法区分是亲兄弟还是亲父子啊。因为在古人的观念里,亲兄弟和亲父子都是“骨肉至亲”啊。这个万贵妃能想到这一点,在此刻突然提出来诈一诈李元吉,果然也算是其心可诛。程子芩仔细看了看李元吉和李元方的脸,确实长得还有点像。但这也不能说明什么,毕竟长得像的除了父子,也可以是兄弟。唉,这个问题在没有dna亲子鉴定技术的古代确实不容易搞明白,不仅令古人头疼,就连她这个现代人也觉得甚是烧脑。程子芩又想了想,按照两人的生辰,李元方出生的时候李元吉刚好十六岁,这在生理上确实也到了可以制造后代的水平。唉,看样子,这个问题除了张婕妤自己,大概没有人可以搞得清楚了。

    “哼,”李元吉轻蔑地一笑,冷冷道:“阿耶之嫡子如今只有我与长兄、二兄三人,其余皇子皆为庶出。如若阿耶存疑,尽管废掉即可,张婕妤亦可贬为庶人逐出宫外。若因一介妾室,损我父子信任,岂非惹天下人笑话。”

    李渊一直没有发话,他在仔细掂量要如何处理才能堵住天下的悠悠众口。李元吉说得不是没有道理,姑且不论李元方的身份到底为何,但一旦这种传言流入民间,皇家顷刻间便会沦为庶民口中笑谈。现在比起弄清楚李元方的身份来说,如何让今日万贵妃的言论来日永不再被任何人提起才是最重中之重的事。

    “哈……”沉默了一晚上的张婕妤忽然发出一阵苦笑。虽然她早就看惯了帝王之家的无情,但是真到了要面对这赤裸裸的帝王之心时,真相还是会令她感到难过。这种难过倒不是所托非人、信任被辜负的伤心和委屈,而是一种抱着一丝侥幸以为自己能够游刃有余于权力的游戏的顶端,结果却发现自己只不过是那最低处、最可以被随时舍弃的棋子时的悲哀。

    “你笑什么?”李建成愤怒地看向张婕妤。原本他就一直不认可李元吉希望结交张婕妤来打探宫中消息的做法,他总觉得宫中靠李淑韵和尹德妃相交就够了,也不至于让人抓住“瓜田李下”的把柄,今日事情走到这一步,他便更加确定这一点了。他对着张婕妤怒斥道:“你为何要教元方胡乱称呼?惹得四弟无辜被泼得一身臊!”

    张婕妤看向李元吉,李元吉依旧颜色冷酷,不愿为她辩驳一二。看来他是已经下定决心要和她划清界限了,甚至也要和他真正的长子李元方老死不相往来。张婕妤嘲笑似地看向李建成,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几近疯癫地对着李建成道:“太子莫非真的以为你的四弟最是无辜?你可知道他搂着我的时候可轻唤过‘元娘’。哈……”

    什么?在张婕妤的狂笑声中,程子芩和李建成同时瞳孔震惊。“元娘”不正是李建成长子太原郡王李承宗生母的名字吗?之前长洛郡主李淑韵不是说李元吉对李承宗生母是“长嫂如母”之情吗?难道李承宗他?程子芩迅速地计算了一下李元吉和李承宗的年龄差。还好还好,李承宗出生的时候,李元吉也只有十一二岁大,至少这血缘是不用存疑了。只是,难道这李元吉是因为知晓了自己小时曾被母亲抛弃过,所以才对后来慈爱的长嫂产生了恋母情结?唉,好复杂。程子芩的脑子都快要炸掉了,今日只适合吃瓜,不适合搞心理剖析。

    啪,一声巨大的巴掌声响彻整个临湖殿,李建成愤怒地扇了张婕妤一个嘴巴。张婕妤被扇趴在地上,久久才又缓缓爬起来,擦了一把嘴角的鲜血。李元方已经吓傻在一旁,半天没有喘出一口气,张婕妤用冷冷地眼神将殿内所有的人环视一圈,悄无声息中已经抠出了腰间的毒药丸,趁众人不备之际,迅速地含入口中,当然殿内也没有人曾想要试图去阻止她。吞下药丸后,她转过头看向李元吉,脸上绽放出一个极度放松的笑。其实,从当初得知李元吉杀掉了自己乳母陈氏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他骨子里就是个冷血无情的人。只是她还心存侥幸,以为自己能凭着为他诞下长子一事,成为他心中相对不一样的那个人。看来终究是她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他。

    “元吉,”张婕妤柔声喊道,身体也逐渐无力支撑,“从我在你身上偷来这颗丹药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会有今日了。谢谢你的这颗丹药,可以让我走得不至于那么难看。”说罢,她又看了一旁像个蜡像一样的李元方,便轻轻倒在地上,永远地闭上了眼睛。一颗晶莹的泪珠从她的眼角滑落,她的嘴角微微上扬,表情甚是平静祥和。

    目睹张婕妤离世,万贵妃和尹德妃也一并瘫软在地上。唐皇李渊看到张婕妤的尸体,先是全身放松地舒了一口气,但当他看见张婕妤的表情突然又眉头一锁。裴静察觉到了李渊的心思,立马上前装作查看张婕妤的鼻息,背着李元吉顺手用袖中的锦帕蘸了些她口中的毒汁和血液又塞回袖中。在确认张婕妤已然死亡后,裴静传来殿外的宿卫将她的尸体抬了出去。李渊重新靠回凭几上,再用右手揉捏自己鼻梁处的晴明穴,满身疲惫。

    “今日就到这儿吧。”李渊有气无力地说,“今日婕妤张氏突发疾病暴毙,朕心悲戚。其余之事,三日之后两仪殿再议。”

    “诺。”李建成、李世民和李元吉同步行礼告退,每个人的脸上都神情各异。

    李世民先行出殿,走在前面。李建成和李元吉跟在其十步之后同行。李元吉一脸冷漠地盯着李世民的后脑勺,李建成则满脸的心事地想办法组织着语言。

    “元吉,”李建成直呼李元吉的名字,悠悠地问道:“张婕妤所服之药是何物?”

    李元吉心不在焉地回答,此刻他的眼中只有李世民的后脑勺。“偶然获得的毒药。”

    “这种毒药可是会令人全身肌肉放松,走得平静祥和?”李建成问。

    李元吉忽然反应过来李建成的语气,他猛地转过头正对上李建成复杂而悲楚的眼神。

    “长兄,不是你想的那样。”李元吉有些语无伦次,又似是在不打自招。他从李建成的眼中已经看出了他的怀疑,而有些事情,一旦有一丝怀疑生发,那之后便很快就会一发而不可收拾。只一瞬间,他眼里的惊慌瞬间就变成了冷酷的杀意,在杀伐果决和行事雷厉这一点上,他的两位哥哥都是远远比不上他的。李元吉抬头看了一眼即将走出玄武门正门的李世民,此刻的他和李建成也已刚刚跨出了内重门。内重门只有数名守门的卫兵在把守,封德彝带着吕世衡和敬君弘正驻守在城楼之上,而禁军统领常何此刻正在玄武门正门之外监视着门外驻守的各方兵力。现在在这玄武门的瓮城之中内,目前就只有他们兄弟三人,而且三人在入宫之前又都被卸去了兵器和甲胄,此时简直是天赐的良机。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李元吉默默地将手摸到私藏的匕首上,趁着前方玄武门正门即将打开的一瞬间,他突然一刀刺进李建成的胸膛,并且高声大喊一声:“太子小心秦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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