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将军府的青梅表妹3
随着正宣帝到了筹备宴会的地方,周逸才发现大部分人都到齐了。
他在心中默念:“系统,宴会中女眷这么多,你好歹要给我个提示,我这次的攻略对象具体是谁吧?”
苏公公领着三位皇子按照年龄依次在皇帝的位置旁坐下,三皇子最靠近上首,而周逸次之。等他坐下后,仿佛才从死机状态缓解过来的系统悠悠答道:“这次宴会赵家是主角,当然是坐在靠近皇帝的位置。”
“喏,宿主,你的对面,那个穿粉色裙衫头上簪了支粉琉璃蝴蝶步摇的少女就是这次的攻略对象——谢清歌。”
周逸照着系统给的方向望去,对面的确坐了个如此打扮的少女。
她坐姿端庄,面带恬静微笑,整个人给周逸的第一印象就是大家闺秀到不能再大家闺秀了。
偶尔有年轻姑娘跟她搭话,她也只是抿唇微笑,然后斯文地回答两句,便不再说话。
宴会开始了。
前面都是司乐坊安排的表演,一群容貌各有千秋的舞女随着奏乐声开始舞动。还有古琴弹奏之类的表演,可惜的是周逸对这些都兴致缺缺。
他现在满心满眼都在等赵承聿快点归来,在众目睽睽之下向正宣帝求亲,让他迎娶那个在行军路上所遇的美貌小农女。
这才是真正的压轴好戏!
就在周逸听曲听得快睡着时,就见原本在殿外守着的苏公公小跑着进来,在正宣帝耳侧悄悄说了几句话。
周逸起身坐直,而正宣帝龙颜大悦,连声道:“好好好,快些请他进来!”
哟,主角来了。
他又扫了一眼正端坐着的谢清歌,发现这位闺秀正微微垂首,坐姿依然端庄板正。
周逸险些笑出声,原来大家闺秀看这些表演也能看睡着啊?
许是一旁的赵夫人得了消息,她从旁桌走过来,轻轻摇了摇谢清歌的肩膀。就见那少女头上的琉璃蝴蝶随着她的动作晃个不停,她睁着一双尚还有些朦胧的眼,欣喜地朝门外望去。
很快,所有表演的舞者都被遣散开了。宴席正中空出来一大块地方。
门外的小太监尖声道:“赵将军到——”
有一青年自大门处慢慢走了进来。
觐见皇帝不能携带任何利器,是以赵承聿在进殿前就已脱去盔甲还有配剑,剩下一身穿着简便的黑色短打。
他看起来风尘仆仆,连收拾一下自己的时间都没有,一进京便直奔皇宫。
原先俊朗的脸褪去了少年时的青涩,现在的赵承聿看起来冷酷而肃杀。自右边眼角有一道不甚明显的刀疤横过半张脸,足以窥见这些年来他在外所遭受的重重杀机。
他径自走到皇帝面前,目不斜视,而后直挺挺跪了下去:“微臣参见陛下。”
身后有两个同样出身行伍的士兵共同拽着一个木箱走了进来,将木箱放好后,二人跪在赵承聿身后。
正宣帝指着木箱,询问赵承聿:“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他示意两个士兵将木箱端起,然后自己起身缓缓将木箱打开。
里面赫然是一颗已经腐烂大半的人头,血肉模糊,令人作呕。
正宣帝眉头一皱,还未开口,叫赵承聿抢了个先:“陛下,微臣幸不辱命。”
“这是西凉可汗也速干的人头,”赵承聿将木箱合上,再度向正宣帝行跪拜礼,“此战,大捷。”
殿内沉默一瞬,而后正宣帝爆发出了极大的笑声,他抚掌笑道,连说三声:“好好好!”
“你们赵家人,倒是从未叫人失望过。”
周逸抽空瞥了眼对面的赵夫人和谢清歌,只见这二人激动地要哭出来了似的。
如今的西凉已经被周围的部族夹击成了一条丧家之犬,也速干也年逾六十,如果是全盛时期的西凉,大概是连也速干的一根胡子都摸不到。但也速干与西凉两个名字盘桓在正宣帝心中太久,久到他明知这个快老死的蛮夷旧敌被杀也由衷喜悦。
“虎父无犬子,赵将军想向朕求什么来交换这份大礼?”
赵承聿闭上眼睛,而后睁开,他沉声道:“微臣……想向陛下求一桩婚!”
谢清歌尽量维持住大家闺秀的仪态,但绞着帕子的十根手指几乎指尖泛白。
可惜的是,她朝思暮想的表哥一开口,彻底让她的心坠入谷底。
“微臣在此番出征路上遇见了一人……”赵承聿缓缓道,“她没有足够显赫的家世,也未曾读过什么书,勉强识字。但微臣的确、心悦于她。”
谢清歌如遭雷击。
正宣帝笑眯眯道:“如你所说,这女子只是个普通百姓,你直接与她结亲不就得了?何必找朕来要这个恩典?”
赵承聿道:“陛下有所不知……福儿她出身贱籍。”这句话一说出口,就连赵夫人都瞪大了眼。坐在赵夫人身旁的谢清歌面色苍白,勉强道:“姨母,我许是吃的多了些,肚子有些疼,我出去一下。”话毕,便由宫女扶着朝殿外走去。
周逸心想,怕是要给这“福儿”求一个脱籍。
好在众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赵承聿与他口中的“福儿”上,没几个人注意到谢清歌离开的背影。
周逸挥挥手,招来一个小太监。他眼熟此人的脸,大约是在容贵妃的华清宫里见过。他低声嘱咐:“你去跟着那位谢小姐,注意让她不要出什么意外。若她在哪个地方休息,你便让人把地地址给我。”
小太监没想到自己还能有跟端王爷说话的一天,忙笑着应了,步子轻巧地跟在谢清歌和宫女身后。
谢清歌前脚才出殿门,赵承聿所说的那个“福儿”也被人带了进来。
周逸一心二用,一半牵挂在谢清歌身上,另一半则带了些看戏的心思,分给了赵承聿和这位“福儿”。
她衣着朴素,个子娇小。亦步亦趋跟在宫女身后,看起来简直像一只胆怯的兔子。待宫女将她带至殿内,福儿便如受到了惊吓般,躲在赵承聿身后,伸出一只素白小手,扯住了他的衣角。
赵承聿杀神般的脸上流露出一丝好笑,他附在福儿耳畔说了几句话,就见这胆小少女怯生生笑了,对着正宣帝道:“民女参见陛下,愿陛下万福金安。”
正宣帝打量二人片刻,而后笑道:“倒是郎才女貌。”
周逸对这位便宜老爹心里想的什么能猜个七七八八,这福儿在美女如云的盛京绝对算不上出众,容貌只能说是清秀,只是神态娇弱,十分惹人怜爱。他记得在原书剧情里,就是受伤的赵承聿为了躲避追杀他的暗部,不幸受伤昏迷在了山中,被上山采摘野菜的福儿救下。在照顾他的一段时间内,孤男寡女日久生情,叫赵承聿将家中的表妹抛之脑后了。
周逸对接下来的戏失了兴趣,作为男女主,反正所有人都要为了他们的爱情让路。至于谢清歌?她马上就会成为赵承聿眼中歇斯底里的“妒妇”,顺便还能感叹一下当年自己那个聪颖可爱的表妹也因为长大而改变了。
不多时,之前那个被周逸吩咐去跟着谢清歌的小太监回来了,他告诉周逸,谢清歌现在打发了跟在她身边的丫鬟,正独自一人在荷花池旁散心。
周逸又吩咐他:“等到宴会散场,你避开陛下,帮我给容贵妃带个话:让她喊住萧大人,一会儿我来华清宫找他们。”
小太监表示自己明白了。
周逸装出一副吃饱了的样子,撑着站了起来。旁边的小太监十分有眼力见,忙过来装作搀扶的样子。
“本王出去走两步。”他控制音量,让声音刚好够周围几人听见。小太监连连说:“殿下您慢些走。”
皇宫很大,但原主好歹是在这住了十五年,找个荷花池自然不在话下。
周逸刻意装出一副饭后悠闲散步的模样,在荷花池旁踱步而行。
初春的荷花还未开放,荷叶静静浮在水面之上。谢清歌则独自一人靠在石围栏旁,神情无悲无喜,叫人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待看到周逸走近,谢清歌才回过神来,毕恭毕敬地朝周逸行礼:“端王殿下。”
周逸摆摆手,示意她不必行礼。而后故意将话题引到了赵家身上:“本王记得你是赵承聿的表妹,为何不在宴席上祝你表哥得胜凯旋?”
谢清歌的表情变得极为微妙,原本在她脸上维持着的大家闺秀面具一瞬消失不见。她露出了一个笑容,嘴角上翘,看起来带着些许讽刺:“我不过一介寄人篱下被认作表妹的孤女罢了,这宴会有我没我差别不大。”
“倒也不必妄自菲薄,虽然强扭的瓜不甜,但你好歹也跟赵承聿一起长大,他还是多多少少念着点兄妹情谊。”
话一出口,周逸就觉得有点不妥。虽然他是站在上帝视角看这三人的感情关系,但现在跟她说这话,未免带了点讽刺的意思。
谢清歌霎时红了眼眶,脸颊煞白,她沉默片刻,低声道:“……比不得端王殿下地位尊崇,时时刻刻有天底下最尊贵的人惦记着。”她一字一顿道,“若你是来看我笑话的,那大可不必。”
许是太过伤心,她连称呼周逸的敬语都没用。
“我或许命如草芥,但王爷你只是命太好。你生下来就有一切,什么东西在你看来或许都是可以取乐的笑话……”说到后面,双眸中隐有泪光闪现,但硬生生叫谢清歌憋了回去,“我有时会跟姨母去寺庙拜佛,可我从来不信那些。我小时候为了我爹在佛堂跪了一整夜,可他最后还是走了。”
“你不明白,端王爷。我活到现在,以为自己能够拥有的,全部被夺走了。”她笑起来,平视周逸的眼睛,神情不卑不亢,“我娘为了生下我,把身体搞坏了,现在记忆中连她的脸都模糊不清;我爹为了让我能活下去,在他连续高烧半个月的时候还拉着赵家人恳求他们——可他是为了救赵老将军才死的!”
周逸很难说清楚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面前的少女尚还年少,但晚风拂起她的额发,粉琉璃蝴蝶在影影绰绰的光下仿佛真要活过来一般,与书中那个坚毅的少女一模一样。
“哪怕是为了我爹娘,我也要好好活在这世上。”
周逸注视着她的脸,良久才道:“你说的不错。不过本王也没有看你笑话的心思。虽出生如此,到现在也还是一事无成,这是事实。我再看不起赵承聿,他还是如今整个大周最年轻的将军。”
他靠近谢清歌的耳畔,低声道:“但有朝一日,我要会所有人对我俯首称臣。”
谢清歌默然,她移开目光:“殿下酒后失言,臣女先行告退。”说罢便匆匆离开,徒留周逸一人站在荷花池畔。
周逸打心眼里欣赏她的心气,外柔内刚。大家闺秀的行事,内里却有着不输男儿的刚强。
“时间不等人啊,还有赈灾的事没解决呢。”他小声嘟囔着,心情大好地朝华清宫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