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穆睺观的事彻底变成了悬案。
那家咖啡厅以及附近的监控录像全部被黑掉。这听起来似乎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因为首都星的安保这么多年从未听说过失灵。但事实却是那段监控真的完全消失了，任凭多厉害的程序员也没能找回丢失的监控。
其次，根据目击证人景翳的口供来说，行凶的人是一个戴着面具的人，看不出男女，也判断不出第二性别。但整个联邦都没有关于那个面具的信息。
第三，作为受害人的穆睺观他……疯了。他醒来后发疯一般地说伤害他的人是他的相亲对象景翳，但所有人都知道，一个身体素质极差的omega，怎么也不可能伤害到一个alpha。
况其穆睺观的精神状态极为不乐观，心理医生表示他现在有很严重的ptsd，产生幻觉是可能性很大的事件。
因为种种原因，这桩案子被当作悬案处理。一开始还有alpha表示不满，但他们的注意力很快就被omega明星新出的专辑夺走。一个再也无法驾驶机甲的alpha，不配得到他们的关心。
在谢家的努力下，景翳很快被星网淡忘，只有他的同事还会在最开始关心他，后来也不再提起。
景翳和谢抚松的生活又回到了原轨道，两人每天为谁上谁下而斗智斗勇，生活平淡且安稳。
——如果陆峙没有来找谢抚松的话。
陆峙约谢抚松的地方是一间隐蔽性非常好的茶楼。
谢抚松到包厢的时候，就看到陆峙黑着脸，仿佛有人欠了他好几个亿。
谢抚松瞬间回忆了一下自己有没有欠陆峙的钱。得到的答案是没有后，谢抚松放心地坐在陆峙对面，问道：“你找我来有什么事？”
陆峙冷着脸说：“我给你传一个文件。”他顿了顿，又说：“加密。”
谢抚松挑了挑眉，打开了光脑的传输系统，接收了来自陆峙的加密文件。谢抚松点开，在看到文件里的东西后，沉下了脸。
文件里是一堆照片，是谢抚松和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前辈交谈的照片。如果只是这样还不能说明什么，但陆峙既然前来找他，就是说明陆峙知道他和那位前辈谈了什么——这可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故事。
谢抚松丝毫不慌，他淡淡地问：“还有谁知道？”
陆峙冷着脸，看起来十分生气，但还是压着脾气说道：“没人知道，我知道这件事之后就封锁了消息。”说罢，又恨恨地补了一句：“特意瞒着你哥哥。”
谢抚松松了口气，语气也轻快了起来：“学长，谢谢你。”
陆峙丝毫没为这句话松动，而是继续冷脸：“谢抚松，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
谢抚松理所当然地点头，一脸轻松的笑意：“我知道。”
陆峙觉得自己要被气死了，他几乎是吼出来：“谢抚松！你想死吗？”
谢抚松没说话，但他的表情明明白白地写着“我不在意”。
熊孩子！
陆峙瞬间觉得自己的脾气都没了，他头疼地按住额角，说道：“我在边境打异族的时候都没这么头疼过。”
看着陆峙满面愁容的样子，谢抚松隐隐感到一丝愧疚。虽然他不在乎，但他的所作所为到底还是让关心他的人难过。
但……该做的事还是要做的。
谢抚松说：“陆峙哥，我不后悔，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陆峙都快被气笑了，他咬着牙说：“你但凡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都会立刻停手。你这……你这就是在胡闹。”
谢抚松没说话，但他的表情没有丝毫松动，陆峙一看就知道自己根本没有说服他，气道：“你做这么多不就是为了那个景翳吗？谢抚松，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你知道你做的值不值得吗？”
谢抚松不愿陆峙拿景翳开口，但陆峙是一番好意，他不好狗咬吕洞宾，于是只能皱着眉说：“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
陆峙瞬间觉得一股怒气直冲脑门，忍不住喊道：“你知道景翳是什么样的人吗？你知道他当初为什么要转系吗？谢抚松，你……”你为了这样的人不值得。
但他的话没有说完，因为谢抚松的脸色实在太难看了。
谢抚松冷着声音说：“陆先生，这是我和景翳之间的事。”
陆先生？陆峙觉得自己要被气死了，但是他自己失言在先，反而不好发脾气。陆峙忍着气，但他不想认错：“你们之间的事？谢抚松我告诉你，景翳他……”
“够了！”谢抚松打断陆峙的话，说道：“这件事我自己会问景翳，不劳陆先生费心。”
谢抚松转身就走，陆峙被气得指尖都在发抖，但看着谢抚松离开的背影，还是忍不住说：“谢家不会帮你，谢抚松，你没有盟友。你凭什么觉得你可以做成那件事？”
谢抚松知道陆峙在说什么，也知道陆峙说的都是事实。他顿了顿，没有回头：“我没有依仗，我只是在做我想做的事。”
我没有依仗，我有的只是一腔孤勇。
谢抚松想起了他第一次见到景翳的时候。
那时候他还在上大三，而景翳是大一的新生。他们一个是贵族出身的历史系大三老学长，一个是平民出身的计算机系大一新生，表面上看起来没有一点共通之处，不出意外应该是一辈子都见不到面的人。
但天意在弄人的之外有时候也会成全人。
计算机系少有omega，整个系的omega都寥寥无几，其中大部分还都有了自己的alpha，在办理住宿的时候选择了和alpha同居。
景翳的出身不好，那时候景翳就是一个父母双亡的孤儿，为人还有些阴翳，因此在开学三天后被他的贵族omega室友赶了出来。学校为了安抚那位贵族omega，决定给景翳换寝室。
正逢谢抚松的室友家中出了丑闻不得不休学，于是景翳就这样成为了谢抚松的室友。
谢抚松第一次见景翳的时候，就是景翳换寝室的时候。那时候的景翳穷到连空间钮都买不起，居然拎着大包小包的行李一点点走到他的新寝室。看到景翳的第一眼，任谢抚松见多了世事无常，也没想到世界上竟然有这样的情况。
omega因为身体素质低下又肩负繁衍责任，因此一直是被联邦保护的对象，哪怕是平民omega也能得到不菲的补助金，谢抚松第一次见到景翳那样穷的omega。
那时候的景翳瘦瘦小小的，见到他的第一眼给了他一个略带讨好的笑容。那模样像是一个怕被主人丢弃的松鼠，看得谢抚松瞬间就心一软。
谢抚松不知道为什么别人都说景翳阴翳、脾气差、不好接触，明明他接触到的是一个会笨拙地关心别人的小男孩，那样可爱，那样让人心疼。
所以，景翳就是有事瞒着他又怎么样呢？他总是会原谅景翳的——只要景翳不骗他。
景翳早早回了家，因为谢抚松给他发了消息，让他赶紧回家。
谢抚松很少这样强硬地让景翳做些什么。谢抚松永远都是冷静自持、风度翩翩的，一言一行都是一位优雅的绅士。别看谢抚松才是贵族，社会地位更高，但在两人的相处中一般景翳才是更强势的那个人。
所以，谢抚松一旦强硬起来，景翳就怂。
谢抚松脱了外套，景翳小心翼翼地接过，轻声问道：“哥哥，你找我什么事？”
谢抚松用一种风轻云淡的口气说道：“你当初为什么要转系？”
转系！谢抚松为什么会提起这件事？
景翳心里一慌，说道：“是因为……”
谢抚松打断了他的话：“陆峙来找过我。”
景翳的脸色瞬间就白了，他的眼里闪过惊慌，一时间竟然有些无措。
谢抚松知道了什么？他又为什么会问这件事？他想听到什么答案？谢抚松究竟想做什么？
景翳转身把谢抚松的外套挂在衣架上，背着身不去看谢抚松的脸，努力保持语气的平静：“哥哥提他做什么？”
谢抚松端坐在沙发上，那样端正的坐姿表示着接下来的谈话是怎样的严肃。他说：“你觉得呢？”顿了顿，谢抚松轻声说：“小翳，我不在乎你做过什么。只要你不对我撒谎，我什么都能原谅你。”——所以，我要听实话。
景翳慢慢地坐在谢抚松的对面，一步一挪的样子竟然有点可怜兮兮的委屈，更要命的是，谢抚松居然觉得自己有点心软——他最看不得景翳这样小心翼翼的样子。他总是希望景翳是神采飞扬的，是热情开朗的，而不是生怕被人抛弃。
但他不能心软。陆峙不知道查到了什么，但既然这样提起，那便意味着景翳瞒着他的一定不是小事。谢抚松见过太多的世事迁移，他知道，很多时候，一个人、一件事都会毁在不起眼的小事上。
景翳瞒着他的事就是一颗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毁掉景翳。他必须知道那件事，然后……帮景翳解决所有潜在的危险。
谢抚松故意冷着脸，说道：“说吧。”
景翳眨着眼，可怜巴巴地叫了一声：“哥哥……”
谢抚松扬了扬下巴，冷声道：“景翳先生，请你端正态度，撒娇没用。你也不希望我从别人口中听到这件事的始末吧。”
“从别人口中听到事情的始末”这个事实着实吓到了景翳，他实在不敢赌陆峙到底查到了什么，一旦谢抚松从陆峙那里听到了这件事后，又会怎样看他——那个时候，他真的是连狡辩的机会都没有。
心里埋怨陆峙多事，景翳小心翼翼地组织措辞，反复斟词酌句，力求把自己塑造成一朵迎风招展的小白花。
景小白花咬着下唇，一双含泪的大眼睛盯着谢抚松，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诉说了一个令闻者悲伤听者落泪的惨不忍睹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