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55
第五十五章
管家皱着眉往四处看, 看见向北的一刹那顿时松了一口气，立即小跑着朝向北过去，到了向北跟前还小喘了几口气。“二少爷您可去哪儿了！老爷在找您呢！”
向北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 “外公在哪儿呢，我这就过去。”
听见向北对穆老爷子的称呼, 管家一愣, 松弛的眼睛足足盯了向北半响，像是在确认自己是否听错。
向北：“周管家？”
周管家立刻回过神来, 低垂着头, 指了指左后方, “老爷在那儿。”
他顺着看了过去，那是前院的正中央, 穆老爷子拄着拐杖正和旁边的人说些什么。这个旁人有着一副刀刻斧凿的好面孔，偶然间他的一张照片流传出去, 引来吃瓜群众啧啧赞叹：现在娱乐公司的总裁也得持脸上岗才行啊！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庄牧。
好似什么都没看见一般，向北平淡地收回视线, 点点头, “谢谢。”
向北穿过人群，缓步走过去。
参加宴会的宾客基本都是大差不差的圈子, 即便互相不认识, 但好歹也见过一两面，不会有完全没见过的生面孔。再加之向北容貌出众身姿挺拔，分外引人注目。当人的视线落在向北脸上，看见那张和穆文石格外神似的面孔时，便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人群窃窃私语着。
“是他？”
“应该是……”
“和年轻时候的…挺像的。”
“知道他生母吗？”
“不清楚。”
人们余光或多或少地投注在向北身上，偏偏还端着一杯酒, 装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
这也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在四处散落的人潮中，向北几乎是直线前进。
在众人明里暗里的打量中，向北好像什么都没感觉到，脸上的笑容分毫未变，漆黑的眼眸里闪烁着灯火细碎的光。于是，随着向北的前行，人群不自觉地为他分开了一条路。
随着人群的动作，穆老爷子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他抬头看了过来。
看见了向北，脸上自然而然地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朝向北招招手，让他快点过来。
顺着穆老爷子的动作，庄牧抬眼看过去——
“嘭”的一声手中的酒杯滑落摔碎在地。庄牧很少有如此失态的时候，周围的人纷纷投以疑惑的眼神，可这些全都没有引起庄牧的注意。
庄牧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逐渐靠近的向北，脸色从一开始的煞白逐渐染上浅薄的红色。喑哑的声音历经飘荡，包含了痛苦与思念等一系列复杂的情感，“向北……”
庄牧手臂微动，似乎想要去触碰不远处的身影，但他又迅速地收回，害怕触碰到的只是一道幻影。
他看见那人穿着一身银灰色西装，勾勒出挺拔俊秀的好身材，嘴角含笑，笑意映衬着灯火辉煌是别样灿烂。
那是向北。
生机勃勃的向北。
恍惚间，庄牧想起了很久之前他带着向北参加假面晚宴那一次。向北选择了一张浅灰色面具，刻画着剑与玫瑰的灰色面具。他本以为自己不会记住这类微不足道的小细节，可偏偏的，穿越时空，面具上的图案再次出现在了向北的脸上。
仿佛斩断一切的冷硬剑锋突然出现在向北的侧脸上，从他的分明的下颚线出发，笔直地指向天际。然而在寒光闪烁的刀光剑影中，却出现了一朵鲜红的玫瑰。玫瑰的荆棘缠绕着剑身，缭绕纠葛，最后娇艳柔软的花朵在向北的眼尾处灿然绽放。
庄牧听不见周围略显嘈杂的人声，却很清楚地听见了自己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
他忍不住深深一吸气，微闭上眼——剑与玫瑰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是悬崖边上的猎猎寒风，以及那道一跃而下的身影。
庄牧眼前浮现出月光下向北似哭似笑的脸，耳边是他字字带泪的话……
——“庄先生？”
幻想中的声音过于真实，庄牧心脏漏了一拍。
“庄先生？”
不是幻听！庄牧猛然睁开了眼。他抬眼，看见那个俊秀青年正站在他的面前，将手中的香槟放在侍者的托盘，眉眼含笑地朝他说：“庄先生，以后还请您多多指教了。”
穆老爷子语气不是很好地睨了向北一眼，脸上摆明写着的不开心：“哼！”
旁人不明所以，向北却知道穆老爷子的意思，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却格外生动活泼，连忙道：“是是是，我最感谢的人当然是最最疼爱我的您啦！”
听到这话，穆老爷子的表情肉眼可见地由阴转晴，“你知道就好——庄总，小北这孩子一天到晚不务正业，他既然想在娱乐圈闯荡，我也就随他去了。他不记得以前的事情……说与其去其他公司，不如还在你那儿。他这性子……我管不了他咯。你是他以前的东家，比其他人更了解他，还劳烦你多关照关照。”
穆老爷子看似平和，目光落在庄牧身上，却格外深沉，像是在警告也像是殷切的嘱托。
无论是警告还是嘱托，庄牧仿佛都没有听到，他只听到了这句话——“他不记得以前的事情……”
一时间，庄牧心中五味陈杂，却在这般复杂的心思中悄然升起一朵期盼的花。
庄牧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却又听见穆老爷子说：“不过刚才我看你好像有所顾虑的样子，如果实在勉强，老头子我也不会强迫你……”
——刚才穆老爷子在和庄牧说的时候，庄牧其实打算婉拒的。原因只有三个字“穆雨辰”。从目前的局势来看，要说私生子和穆雨辰之间能兄友弟恭，这个可能性几乎为零。作为穆雨辰的爱慕者，庄牧又怎么会“关照”呢？
但如果要说表面把人家放在公司里，实则暗地里打压或者作弄，这种事情庄牧也不会做。倒也不是他有多么高尚，主要是既然穆老爷子如此看重这个私生子，他要是那么做，不是明摆着与穆老爷子宣战吗？
所以最直接的方法是，在一开始就拒绝掉。
事实上，庄牧刚才也是那么打算得，并且刚准备直接拒绝。
可是现在……
他抬眼看见向北笑意盈盈的眼——向北扶着穆老爷子在耳边说着什么话，逗得穆老爷子笑骂了一句——虽然向北完全没有看他，眼中完全没有他的倒影，庄牧冷硬的脸还是忍不住露出了一个柔软的甚至有些小心翼翼的笑容。
庄牧说：“您误会了，我刚才想说的其实是……”
他盯着向北的侧脸，那朵玫瑰馥郁的香气似乎萦绕在鼻尖，“——乐意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