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出国

    回了家，等待多时的全书略说：“明月，李子悦有没有跟你说让你明天上南河饭店？”

    全明月回答：“说了。”

    全书略说：“他爸也通知我了。你看，咱们包个多大的红包合适？”

    全明月扫了一眼简陋的家，黑色的皮质沙发早已老旧破损，白墙受潮表皮脱落，杂物间里露出一捆捆好了的空饮料瓶。她心中一声叹息，不耐烦的表情一闪而过，压下情绪，跟他爸分析情况：“相信他爸通知你也不是冲咱们红包，更不差咱们这点红包。就家里这条件，他们又不是不知道，不会在意的。量力就行。”

    全书略锁着眉头，声音很低：“他们差不差是他们的事，礼数上咱们不能差。”

    全明月深深看了父亲一眼，说：“那随便你了。”扭头钻进房间。

    到了饭点，骆清华叫全明月出来吃饭，一家四口围着方桌吃晚饭的时候，全明月碗里无声无息多了一个鸡腿，比她大两岁的全温柔头一偏马上跟全书略撒娇：“爸，老妈又偏心了。”

    全书略看了看全明月的碗，又看看全温柔的碗，无比耿直的说道：“多大人了还争这个？做姐姐的不能让着点妹妹吗？你妹妹就要高考了，是需要改善一下伙食的。再说她上个月突然…”全书略突然卡住，想说明月上个月突发腿疾，可是再一深想，就索然无味，说不下去了。

    全温柔嘟着嘴咕哝道：“我当然知道，我就说说而已，我爸总是这么认真…哄哄我不行吗？”全温柔看了一眼全明月，不再作声，安静吃饭了。然而一家人难得只有晚饭时间聚在一起，不说点什么，实在辜负时光。

    还是骆清华忍不住开口了，对全书略说：“当家的，你一会儿吃了饭就去理发店把头发理一下吧，明天你是一个人去就算了，丢脸也是丢自己的脸，可明月也在呢，不能叫她在好朋友面前掉太多份子，你说呢？”

    全书略捧着碗往嘴里扒饭，听见骆清华的话，脸依然埋进碗里，嗯嗯地声音从喉咙里发出来。

    全明月把鸡腿默默夹到全温柔碗里，淡淡的说：“妈，这话你说的不对，老爸这头发都炸毛了，是该理了，不过这不是丢不丢脸的问题，李子悦也不是那种人。只不过去那种场合，总该注意一下仪表，这对自己对别人都是一种尊重。”

    全书略听了一半就把碗放下了，沉沉的回了句：“知道了，一会儿去。”

    第二天傍晚，全书略顶着精神的短发，穿一件很久以前置办的白衬衫，整整衣领，把下摆塞进裤腰，又放下来，不断追问：“怎么样，爸爸穿成这样可以吗？扎起来好些还是放下来好些？”白衬衫年久了，变色发黄，还皱皱巴巴的。不过没办法，他没有别的正装了。

    全明月有些心酸，脸上却微笑着点头，说：“扎起来更好，走吧。”便挽着全书略的胳膊一道出门赴约。

    他们抄的近路走一条绿荫葱葱的湖滨小道，来到南河饭店西侧的外围。这是南河市最好的酒店，依山傍水，临湖而立。绕了一大圈，一进正门大院，便见满院的豪车。

    正走着，一辆黑色轿车经过他们，停在酒店主楼门前，车门打开，就见乐向阳随他父亲乐庸林一前一后下车。门童上前替他们关上车门，司机就把车开走，找位置停了。

    全明月在他们身后。乐向阳进入大堂，李子悦正跟父亲李岚峰说什么，乐向阳走路带风上前去，头脑发热脱口而出：“卧槽，李子悦，你不是吧？你要出国了？之前可一点都没有听你提起过啊。你他妈这么重要的事你居然要我从别人口中得知。你居然连我都没吐露半分…”

    乐向阳跟全明月不一样，李子悦出国的消息不是通过李子悦本人，而是通过乐庸林才知道的。他这时候口没遮拦说的“别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爸，想到这点，乐向阳气势不知不觉弱了下去，讪讪的瞄他爸一眼，把嘴闭上了。

    乐庸林脸都绿了，憋了半天，憋出一句话：“也不知道跟你李叔打个招呼，没礼貌。爸爸平时怎么教你的。”乐庸林是商人，经营传统的纺织业。总部在南河，集团下面好几个下属公司，门店业务遍布全国。乐向阳和李子悦要好也是因乐庸林和李岚峰关系匪浅，一来二去才顺带和李子悦混熟了。未了，乐庸林又说：“跟女孩子不要说脏话。”

    李子悦扑哧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整个人如晴光映雪一般明媚。

    只是乐向阳也没有问得认真，他只是不满。看到李子悦一笑，就像看见万丈光芒。那光叫乐向阳呆了一秒。李子悦很漂亮，穿着修身的紫色礼裙，一个大大的缎面材质的蝴蝶结作为点晴之笔倾斜装饰胸前，身形是不胖不瘦的丰盈。眼睛是棕色的，眸光流转，像琉璃一样晶莹剔透。眉毛和睫毛也是浅淡的，鼻子挺而小巧，娇艳的红唇，白皙的皮肤，在学校还有肤白貌美官二代的美名。

    李岚峰将乐向阳的表情看在眼里，笑道：“小乐乐，你要是舍不得我家子悦，可以跟着追过去。我相信你爸爸不会反对的。到了那边，凭我们两家的交情，你们又是青梅竹马的关系，你总能够替我多多照顾她。是吧，老乐？”

    乐庸林听了爽朗一笑，慈爱地看向乐向阳。不知是不是错觉，全明月感到乐庸林用余光扫到这边，未触及视线就不落痕迹的挪开了。全明月早有耳闻，乐庸林对她们家一向轻视到尘埃里。她是个骄傲的人，对乐向阳，她从未想过这种可能。再说了，别说乐庸林不乐意，就算他乐意，全明月还不乐意呢。

    李子悦的践行晚宴意义非凡。毕竟这一去不是一天两天，三年五载都很有可能。去的地方也不是开个车几分钟几小时就能到。虽说有飞机，中间想家或有急事可以随时回来，不过，频繁回国也怕被笑话吧？李子悦这点独立性还是有的。

    以全明月对他们家的了解，李岚峰从政多年，在南河的地位举足轻重，人脉和影响力俱是数一数二。只要消息一传开，相信南河大半政要名流，商界大鳄都会闻讯前来。不过，李子悦事先说了，不要大操大办，于是，最终到场的，都是最亲的家人和最好的朋友。

    这最好的朋友收敛又收敛，还是来了十多个。当中，很多李子悦都随他爸混脸熟了。放眼看去，就见大厅最远的一角有张生脸。那人大概二十八九岁，穿一套得体的黑色西服，以极舒适的姿态靠在沙发上，双腿交叠。巨大的水晶吊灯的光线只落到他的脚尖，旁边是一盆一人高的绿植，他和那盆植物就在那一方半明半暗的区域独自绽放。远远看一眼都感觉得到他身上强大的气场，眉宇间自有一派气宇轩昂的气度。在场的人像是自动与他保持着距离。

    乐向阳家跟李子悦家的圈子几乎是重合的，他也注意到了这人，脑子里第一个念头就是：“这谁？南河什么时候出了这号人物？”又转念一想，“管他的，和我有毛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