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甘愿沉沦
赵川的话让茹雪冷静了，也有些不好意思。擦擦哭红的双眼，茹雪还是忍不住叹气。
“怎么能跟那些有钱人比啊，别说十万了，一万对我来说也是天价。凭我的本事，我挣不来，绝对挣不了。”
“挣不了就借呗！”
“借？找谁借？谁能借我？就算能借，我又拿啥还？我学车的一千多学费，存了小半年。十万块，要命我也还不起呀。”
茹雪的眼睛瞪得溜圆，赵川又笑了。
“这么大的眼就不要瞪了，吓人！我也知道十万是大数，不过你要是想解决燃眉之急，倒也不是没辙。”
“你认识借高利贷的？我也想过借，可听说借十万至少得还二十万，我也没这个能力啊！”
赵川白了茹雪一眼，一脸的不屑一顾。
“谁跟那些玩意打交道啊！那都是些臭流氓，到什么时候都不能碰。我是让你找老板借。”
这回轮到茹雪翻白眼了。
“咱公司这么大，这么多人，老板能叫上我名字已经是我的荣幸了，还找人家借钱，做啥梦了啊！”
茹雪说得没错，聚富盛辉的老板实在不是一般人，饭店、洗浴中心、‘业总会’在天津开了好几家，北京店也在装修。个人资产过亿，手底下的员工好几大千，茹雪给老板的饭局做过服务，算是有幸让他知道了自己的名字，估摸人家转回头也就忘了呢！
不过赵川也没瞎说，他说找老板借，准确说是找公司借。由头就是头前儿茹雪和简博说得那个娱乐总汇推销红酒的事。
当初大老板拿下红酒代理还是很有些想法的。那阵子红酒利润高得吓人，老板觉得，即便销售渠道不畅，光供应自己的企业，自买自卖也是很划算的。只是虽然信心满满，可真的实施起来，市场并没有顺他的意。
能到聚富盛辉消费的人，大都不在乎价格，面子才是他们首要看中的。尽管公司代理的红酒产品性价比很不错，可牌子不响，不能得到客人的认可。
为了能把销售尽快促上去，公司想尽的法子，招女服务生陪酒加推销，就是其中的一个方法。
高福利高提成，重金之下必有勇夫，一个月的时间，红酒销售涨了三成，女孩子们也收获颇丰。老板决定再接再厉，继续招人，待遇又提了一成半。
虽然名声不好听，可说到底挣得也是辛苦钱，干净钱，赵川觉得以茹雪这样的资质，只要豁得出去，一个月轻轻松松就能挣出个两三万。
“齐总现在全权负责这事，你要是愿意干，我就去跟齐总说。你和他签一年的合约，让他先付100000给你，以后每个月只发5000保底收入，剩下得还账。还完为止。”
齐总是聚富圣会的元老，执行总经理，赵川进公司就跟着他干，俩人的私交很不错。他开口替茹雪借钱，这事一准能成。
这是唯一的最好的解决办法，茹雪觉得自己应该答应，可真走了这一步，后面怎么办？还能再见简博吗？跟他说什么出污泥而不染的鬼话吗？想到这，她犹豫了。
赵川并没有催着茹雪表态，可他知道这一步她一定会走。原生家庭这座大山她不得不背，这辈子轻易卸不掉。
赵川走了，茹雪站在原地心乱如麻。为了家里这永远也填不满的大窟窿，去做明知不该做的事，肯定是错的，可不做会有什么后果？茹守进和袁美丽肯定不会去死，可真的让茹守进去坐牢？她真的能做到无动于衷？
茹雪觉得自己要疯了，不过她还是给了自己答案。她可以不去驾校，可以每天加班，可以去找能借钱的朋友借钱，在这件事上，她筹不到10万块，她会会尽力做到问心无愧。
想到这，茹雪心里虽有不安，但也舒坦了不少，正在准备离开的时候，王玉玲的电话打了进来，没等茹雪开口，便一下子切入主题。
“你爸的事你就别掺和了。这么大一笔钱，你也没地给他寻去。真要是进了局子也好，判个一年半载的，省得他整日的没事找事地胡作！”
“我也真是没办法了，钱实在是太多了，就算能借到，我也是怕会还不起！”
“那是！爹娘也好，姊妹兄弟也罢，你得顾，前提是得有能力顾。”
王玉玲说得很坚决，她心疼这个孩子，担心她不知深浅，为了这对儿臭不要脸的东西，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你能知道深浅我就放心了。茹守进和袁美丽不瘸不瞎的，总榨你的血汗算什么！怕坐牢自个想辙去！不是准备把二闺女嫁给镇里开厂子的老董吗？这么水灵的闺女还不值十万？”
王玉玲的话像炸雷一样惊了茹雪，后面她又说了什么她已经听不进去了，匆匆放下电话，就给老家打。
真的，一切都是真的。为了十万块，茹守进和袁美丽就是要把茹春嫁给老董。
茹雪不知道老董多大岁数，只知道他一儿两女，最小的闺女董春芳跟她是小学同学。
老董去年死了老婆，守了不到半年就开始找对象，因为有几个钱，专找小闺女下手，为这没少跟儿女们干仗。
茹守进一出事，老董就像老猫闻到了腥，立刻托媒人上了门。茹家两闺女，个顶个地漂亮，他不挑，谁都行。
没心肝的两个人，看到媒人上门，居然有一种天无绝人之路的开心。经过两人的权衡，觉得茹雪每个月能挣不少钱，一锤子买卖显然不合适，茹春到目前为止都是只进不出，是个应急的好人选，于是也没怎么矜持就答应了对方。
媒人都没想到事会这么顺，屁颠地跑回去跟老董报喜。目前两方面基本达成一致，只是彩礼的钱数上有些差距。
老董给了个吉利数，8万8，一路发；茹家两口子不在乎啥吉利不吉利的，闺女俊得跟明星似的，至少得过六位数，所以喊出了一口价，12万，要嫌不吉利，那就再加八千八！
茹雪一下午什么事都没干，等到了放学的时间，把电话打给了彭老师，让她务必帮着把茹春找过来接她的电话。
一通电话打了一个多小时，茹雪不断地埋怨茹春出了这么大的事，为什么还要瞒着她，茹春一句也不解释。
把她嫁给老董的事，早已是十里八乡的新闻，茹春自然早就知道了。她的难受和委屈，除了姐姐，有谁在乎呢？可茹春就是忍着不跟茹雪说。
茹守进出事以后，他们是怎么逼着茹雪拿钱的，茹春看得满眼，姐姐这些年为了这个家过得是什么日子，爹妈不在乎，她在乎，都是茹家的女儿，不能什么苦都让姐姐一个人受，她茹春不能活得这么自私。
还有一个多月就高考了，以茹春的能力，金榜题名根本不是问题，可这提名的墨水都是蘸着姐姐茹雪的血汗写的呀！
茹守进两口子，除了自己谁都不疼，要不是有个大姐，茹春和茹丰就连孤儿也不如。可大姐呢？从小到大，当姐，当爹妈，又有谁心疼过她！
茹春态度坚决，电话那端的茹雪业不埋怨了，心里有了打算。这个时候，她不伸手把这份造孽的钱补上，妹妹就会被当商品一样卖了。
“姐说过供你上大学，除非你自己不争气，考不上，其它的啥事也甭想拦了。别以为我好欺负，姓董的他要是敢娶你，我就去县上告他，让他厂子都开不成！”
茹雪的话说得斩钉截铁，茹春使劲忍着不哭。
“他娶不成，爸妈也会让别人娶我。只要给得了他们钱，他们不管娶我的是啥人。算了姐，女的早晚得嫁人，上了大学也得嫁人。我嫁了爸不用进监狱，他们也不会再这么折腾你，我挺认头的。”
“我不认头！这些年我拼命干活挣钱，为的就是让你和丰有机会过上人该过得日子。姓董的孙子都上小学了，你才18，嫁过去就当奶奶，算啥！爸妈不要脸，我要！我不能让人这么糟蹋我妹！”
茹雪大声地喊了起来。茹春终于哭了。哭得撕心裂肺，痛不欲生。
茹雪没劝她，跟着她一起哭。边哭边跟自己说，就算毁了自己的未来，也要把茹春救下。世界这么大，这么多姿多彩，她还没机会看过，当姐姐不忍心，也不死心。
泥坑算什么，刀山火海她茹雪也跳了。
在赵川的帮助下，茹雪借到了钱，调去了娱乐总汇做服务员，工作的主要内容就是陪酒、卖酒。
钱赔了，茹守进没进监狱，茹春没有嫁。茹雪的生活却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昼伏夜出，是形容老鼠生活状态的成语，茹雪觉得自己现在就是过得这样的日子。
只是灯红酒绿，醉生梦死，与她并无关系，于她而言只有夜太黑。那时候的茹雪，没有别的念头，努力挣钱，抓紧还债，是摆脱现状的唯一途径。
每一天，笑着被人揩油，被灌醉，笑着看大把的钱从各色人等的口袋里掏出来，茹雪心是麻木的，没有喜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