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加餐
简博在icu呆了不到两个小时，高磊过来把他叫了出来。
刘敏怀着身孕不能熬夜，已经被高磊劝回家了。夜里他会在这儿守着，有什么事会及时处理，并第一时间通知家里。
“你也回去吧，刚刚主任又给爷爷的情况做了评估，还算平稳。我会一直在这边，放心。”
“我就在门口的长椅上歇着吧，万一有事能第一时间赶到。”
简博不放心，他不想走。高磊却坚决地摇了摇头。
“爷爷这样的情况，很可能要打持久战的，这才第一天，不能一下子就把体力耗光了。回去吧，你姐说的，一定要你回去。”
尽管心里不愿意，简博还是听劝地走出了医院大厅。
正准备去停车场取车，电话就响了，是茹雪。
“剪子，爷爷怎么样？见好没？能说话吗？能动弹吗？你在哪儿？还在医院吗？今天夜里你值夜是不是？我可以看看他吗？”
茹雪声音急促且慌张，一口气问下来，简博都替她喘不过气来。
“我还在医院。你在哪？”
“我……我在去医院的路上。我太担心了，敏姐说的很严重，我……我想看看有没有我能帮忙的，要是不方便，我就……就不进去也行。”
话说到此，茹雪突然一下子没了底气。那份说不出的尴尬，让简博觉得心酸。
他知道她的心情，懂得她的涩然，这些真的都是她自找的？不是，是他的责任，是他简博至今没有让她得到她最需要的安全感。
想当年，茹雪第一次去简家，缘由来自一个意外。
那是他们高二下学期。
在简博几个的帮助下，茹雪的外卖生意越来越好。同学们每天订的餐，至少要准备三个保温箱，袁兴发采买用得三轮车到了中午就成了茹雪的坐骑。餐厅里午市的生意，堂食都由王玉玲一个人操持，茹雪专管送外卖。
只是这样的好日子没有维持很久，市教育局对中小学下达了指示——为保障学生身体健康，学生除自带午餐外，一律在学校食堂进餐，禁止叫外卖。该规定被纳入校规，任何人不得违反。
不管学生如何反对，规定还是得到了大多数家长还是支持的。食品安全是大事，家长不在乎多花点儿饭钱，可那些小餐馆的卫生是否家家达标，大家心里还是打问号的。为了口腹之欲坏了健康实在是得不偿失。
这一纸禁令不但让学生们叫苦不迭，更苦了周围所有小饭馆。送餐业务随之歇菜了，午晚市的堂食也少了一大半。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随着周边的基础设施建设越来越完善，房东立马跟着凑热闹，所有门脸房的房租平均涨了10。
成本加大了，营业额缩减了，钱变得越发难挣了。
袁兴发固态萌生，又开始借酒消愁找邪茬，舅妈愁眉紧锁唉声叹气，茹雪也急得吃不下喝不下的，忍不住在她和简博几个的微信群里发牢骚诉苦。
他们的微信群叫“5252”，“我饿我饿”的意思。
当初起这么个名，是因为简博的手机尾号就是5252，好友们总说饭点儿想起他的号码会更饿，当初给群起名字的时候，路盛就说用这四个数字，是为了提醒“女状元”，她的朋友们正在呐喊着“我饿我饿”，手底下要更利索，才能更好地为人民服务。
正好是学生们放学的时间，快一个星期没见到茹雪了，见到她在群里发了消息，几个人就一起过来“小状元”看她。
因为生意不好，平日里已经开始准备晚市的袁兴发还在家里睡觉，王玉玲和旁边店里的小姐妹逛街还没回来，“小状元”只有茹雪一个人守着，冷冷清清的甚是寂寞。
这个时候恰好来了四个小伙伴，茹雪的心情一下子好到爆，一分钱掰成八半儿花的财迷精，毫不犹豫地拿了冰箱里的汽水请大家喝。
喝着冰凉的汽水，聊起最近学校的改革新政，大伙都忍不住恶语连连。
学校食堂菜品单调少油水，吃不了几次就够了。中午吃不好，消耗大的同学们下午还没到放学就开始饿了。现在大伙包里都得揣包饼干以备不时之需。
说到激动处，一向最在意吃饭的路盛决绝的表示，如果学校继续一意孤行，他不惜用退学的手段进行抗争。
退学的话，不过是路盛信口胡说，其他几个人都知道，所以便起哄地顺着他的意，劝他赶紧退。茹雪不明就里，心眼实在当了真，拉着他的手玩命地劝：
为了口吃就不上学了，太不值了。这么好的重点学校更不能说走就走啊！再说学校食堂的伙食就是单调点儿，味儿差点，可也没毒啊，怎么就不能多吃几口呢？
“都是精米白面做的，难吃又能难吃到哪儿？要不这么着，放学之后你来找我，我给你做点顺口的垫吧垫吧再回家行吗？”
茹雪小妹妹的模样，说着大姐姐一样的话，那双漂亮的眼睛里，装满了诚挚的关怀，让人感动也觉得好笑。
几个大男生哈哈哈地笑，简博笑归笑，竟也替她想出了办法。
“其实你们正餐做不了，可以在早餐和加餐上下个功夫。早餐我就不多说了，所谓加餐，就是现在这个时间，推出些适合学生吃的东西，像炸串、烤肠、麻辣烫什么的，还有你做得那些小点心，到时候一准得卖到爆。”
简博的话得到了其他人的热烈响应，纷纷表示他的建议绝了，晚餐之前补充点能量，同时也能解解馋。
他们讲得头头是到，茹雪听得越来越有信心，等到晚上袁兴发两口子一到，就立刻把这些都讲给了他俩听。
袁兴发不赞同，早餐他倒是一早就想开了，可加餐却不想弄。费事费力的也不一定能挣上钱，再说自己是个大厨，小吃什么的做不来。
虽然和简博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可对茹雪的影响还是挺大的，曾经那个不敢表达自己意见的小女生，也有了提出主张的勇气。
“您可别小瞧了小吃，它们虽然卖的便宜，可利润并不小呀。别的我不敢说，就我做得那些小点心，您算算能有几个钱的成本，可要算利润率，保证不比您的一盘菜低。您要是嫌累不愿做，我可以试试。”
袁兴发又开始犯德行，梗着脖子坚持说不行，王玉玲却被茹雪说动了心。
“我觉得雪儿的办法挺好，分析得也有道理，做得过。”
王玉玲的话给了茹雪更大的勇气。
“这个办法是剪子他们几个想出来的，他们是咱家最忠实的顾客了，他们说的肯定没错。尤其是剪子，可有头脑了，分析得比我好多了，头头是道的，真的做得过。”
袁兴发翻着白眼，一脸的不屑一顾。
“一帮半大小子懂个屁！成天往咱家跑，说这说那的，全都是些个屁话！我还不知道他们那点小心思，就是看你一个农村丫头片子，傻了吧唧啥也没见过，搭个搭个沾点便宜。你还拿着鸡毛当令箭了！”
袁兴发不犯脾气时很少说话，犯了脾气就爱说，一说就让人发现，他就是个是个臭嘴，什么话让人腻味他就说什么话。
“小状元”能开到今天，多亏了他只管厨房，否则就袁兴发这德行的，估计没客人都是好的，店让人家给砸了也不是不可能。
就冲他跟茹雪说得这番话，不跟他翻呲的人也算是奇葩了。泥菩萨也有个土性，茹雪气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第一次跟袁兴发喊了起来。
“我就是个农村丫头片子，傻了吧唧也是真的，可人家剪子他们怎么惹您了，人家又占过您什么便宜啊！远了不说，送外卖的主意是人家想的，几个月里剪子他们班的同学，只要订午餐就没选过别家！您……您这么说人家真是没良心！”
茹雪冲着他嚷嚷，袁兴发不服，瞪着眼就要急，却被王玉玲大声呵斥住了：
“你这张狗嘴永远吐不出象牙来！雪雪，咱不跟他置气了，他不是不干吗？咱娘俩干。”
挨了骂的袁兴发气不顺，拍桌子打板凳的闹腾：
“臭娘们，你有本事，你和她干，干吧！丑话说前头，店里的钱、物一样不许动，要是让我瞅见你用了柜上的钱，你买了啥我就给砸啥，不信你就试试。”
王玉玲和茹雪，都见识过袁兴发到底有多混，他说了要砸就肯定能做得出。可不拿店里的钱，现成的东西也不让用，王玉玲不到年底，手里也没几个私房钱，再小本的生意，进原料，进设备也得花个大几千了。
眼看加餐的业务要黄，茹雪突然来了脾气：
“不用店里的钱咱也能干起来，舅妈，这俩月的工钱我还没给家里邮过去，还有给凤儿和光攒着学费，加一起有1300，您拿着进货，挣了钱再还我。赔了，赔了我也认了！”
小身材大能量，干巴巴的茹雪倔头倔脑地站在那里，让暴躁的袁兴发没了词儿。
王玉玲受了茹雪的感染，硬气地站在了她的身边。
“就这么办，我手里也还有个两三千，凑一起够了！我们一个月一算账，挣钱赔钱咱俩都二一添作五，一人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