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故人遇
周末,晴天,已然11月9日,天气凉飕飕的。
10:00am:
万源路5号:韦府星苑
我一大早就恭恭敬敬得站在了星苑正门口,红棕色的铜门,前头摆了两只高2米的麒麟,嘴里喊着一颗夜明珠白天里平平无奇的灰色石头,夜间绿幽幽……不愧筌禹洲最有钱的人家。
韦芦儿大小姐终于出来了,一身亚麻色白衬衫搭配白色的毛呢裙子,披着一件普普通通的棕色的开衫毛衣,这有些奇怪,大小姐一直都是穿着十分前沿的。而且她的发型也不是宫廷风了,拉直了直接梳在后背那儿,两边的头发挽起来用一个米色的珍珠发卡。
我面无表情且恭敬得为三小姐拉开后座的门。
韦芦儿看着我,一脸笑嘻嘻得说:“小七,你坐副驾这儿,让明叔开车,你得全场跟着我提衣服,我今天准备去大哥的行归洋装那儿,15号就是爸爸的宴会了,我感觉最近都没什么新的灵感,穿什么都少点了点意思。”随后大小姐开始她对时尚的见解中……
我面无表情得坐在副驾那,被迫听这大小姐的唠叨。还得时刻敷衍:“大小姐是筌禹洲的风向指标,您一出去,一旁普通人都退散。”
韦芦儿一下靠着我的座位后面,她的眼睛倒是蛮大的,这样子其实蛮适合她,清纯的女大学生,不过我下意识地移开了双眼。她咯吱得笑起来:“我喜欢你看着我,你看看你,长得多好看,人也高大,可惜是个家丁。”
我赞同地点头道:“小的想都不敢想,您是天上月亮,就一颗,我是地上的灰尘。别提高攀什么的,我做您脚下的小石子都不配。”我眼睛看着前方,一进市中心南区,就特别热闹,流夏大歌厅标志性的建筑,转角的三角形,洋琉璃的窗户,流光溢彩,歌舞升平。
“我就喜欢听你说这些假到极致的奉承话,我知道韦府只有你不是真的在奉承。”韦芦儿笑着,随后到了行归洋装的门口。
我麻溜得下车,帮三小姐的车门拉开。路边的西装男士都会为了韦芦儿停留脚步,韦利商行真的吹。
此时有几个光头的儿童在街角那儿放着自制的土小炮,噼里啪啦的。
我瞅了眼,跟着三小姐的步伐缓缓走进这洋装店里。不过韦洐大少爷对师傅应该是来真的,行归洋装,真的是寓意明显,这7年里韦大少每天都绞尽脑汁接近师傅,不过也是徒劳,师傅这身功夫,能是这群生意人比拟的么……我有些走神。
“哟,韦小姐,那么巧。”说话的是最近风头正甚的席贺。他穿着白色衬衫,雾霾蓝色的西服。一头齐肩长发,刘海随意挂在耳后,眉目锐利,驼峰鼻高挑,身高180cm,身材魁梧。
席贺:席末商行席岑雨的独子。席末商行几乎控制着筌禹洲所有香料、药材。我有消息说是席黔钰是河椿军阀何靖龙的情妇。的确有看头,韦利商行和辰夏军阀联手是明面儿。那席末商行和河椿军阀联手就是阴面儿,这两大家心照不宣。
韦芦儿嘟着嘴,说:“席贺,这是女装店诶。”
席贺点了点头,说:“是帮家母挑选几件能去你父亲韦先生的宴席,不敢怠慢,思来想去,还得来韦大少的店里。别的店,只怕档次不够。”
席贺身后跟着一名妙龄少女。她低着头,手提了两个大纸袋子。她穿着普通的米色衬衫和一件棕色的马甲,一条黑色的长裤。后脑输了个八角麻花辫,前刘海整齐厚重,眉宇清秀,灵动的大眼睛,褐色的眼珠子,鼻梁小巧挺直。我不禁多看了几眼,只因为这是老朋友了,就知道梅襄没有那么容易死掉。
韦芦儿笑了笑,说:“席贺你这也太会说话了,就你们家的势力,何必客气,看上什么都算本小姐的了,哟,你家的丫头长相可真体面漂亮。”
席贺想着说,“丫头而已,你身后的小伙子看着也不像是个小管家,既然来了,等等一起隔壁玛丽安蛋糕店喝个下午茶。”
韦芦儿笑着点了点头,双手遮着樱桃小嘴,说:“你怎么知道我不喜吃午饭的。”
席贺走向前,恭敬得给三小姐带路,走到二楼的进口洋呢绒裙子这儿,精心拿起两条米白色的毛呢裙子,说:“女孩子嘛,整天喊着减肥的,吃个蛋糕应该算是极限了吧。其实三小姐你不必穿颜色太过铺张的,素雅的颜色,很显气质。”随后席贺又拿了一条过膝纯白色的呢绒裙子。
韦芦儿点了点头,想着也是,大哥的那个姨太太整体穿着花枝招展的,看着也难受,这次和郁归走一样的风格也是素雅。就接过了裙子,“好吧,我说你这样懂女孩子的心思,怎么不找个大小姐结婚了。”
我无意站在一旁听着闲聊。确实以席贺的条件,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梅襄站在我的身旁,她也应该是认出我了,尚未说话,假装不认得我,也是。这地方确实不是叙旧之地。她往前给席贺提袋子时候,在我手心里塞了一张小纸条。
我目不斜视,保持家丁该有的模样。手心将小纸条放入马甲内测口袋里。
一楼有些嘈杂的声响:
韦芦儿递给我两大袋衣服,便缓缓下了楼。
是流夏大歌厅的红牌樊蓉,她烫了个服帖的波浪卷短发,穿着一身紧身旗袍,艳红色的,上头绣着凤凰,用着川金丝线。披着一件雪白色的貂坎肩。
蓉蓉一脸不爽快得说:“干什么,什么叫包店啊!!祁茂店长!!郁金香现在是辰夏军阀仲伊司令的三姨太!我可是她好姐妹,怎么就不够档次了呢?!哼”
祁茂店长一脸慈善,劝说着:“蓉蓉姑奶奶,您就饶了我吧,今儿晚些,我给您包店可好?”
“不要!!好看的衣服都被买走了!还有我的份儿么???”蓉蓉跺着脚,娇嗔着不愿意。
席贺笑着缓缓走到一楼,对着蓉蓉说道:“樊小姐,现在三小姐在二楼看衣服,我看你还是晚些再来。毕竟这店也是韦利商行的。”
蓉蓉一见到席贺,马上就得了软骨病,和郁醇见到韦洐一样,就瘫软在席贺的身上,双手勾搭着,“原来是三小姐啊,那人家先走,还有啊,席贺少爷,您每次来总说下次一定会点人家的,要点人家的呀!”
韦芦儿看着,她不爽这些歌舞团的女人吧,便迅速得走下楼去,拉着席贺的右手袖子往门口走,说“现在就请舞女逛吧,不入流的东西。”
樊蓉一眼就看到了韦芦儿身后的我,开始了她浮夸而又不失礼貌的表演。
蓉蓉一脸忧愁,有些识趣儿的假意松开了席贺少爷的手臂,一个人缕着丝丝的卷发,洋装落寞。
我看准时机,先跟着韦芦儿出了洋装店,在人群中我晃着影子往后面吴杵老街的巷子里走去。
深彩路渠杵路,渠杵路3号,吴杵老街,永祥大厦后门:
一个有些驼背穿着黑色长马褂,梳着一个小辫子的中年男子靠在了潮湿绿藓的墙面上,弓着背,吸着捡来的洋烟,地上十几只烟头。
我面无表情得瞟了他一眼,走到对面,靠着永祥大厦后门的墙边儿,低声:“让你查的事儿,莫不是有进展。”
中年男子吸着洋烟,嘬了一口,道:“和郁金香交好的姐们打听了,她就是撞了大运,似乎没什么特别的。”
我看见他拿烟的左手无名指,他家祖传的黄阳绿的翡翠金戒指不见了,便不耐烦得厉声:“晋方涌,茶品赌窑儿的四白真让你那么上瘾?!你再赌,迟早会赔了你的命,。”
“哼,怕什么,我烂命一条。”晋方涌持续抽着最后几口,便起身,拍了拍后背的灰尘,低声:“但我觉着啊,这郁金香和仲伊老头是由戎束副都统牵线认识的。柳大夫人很是恼火,明里挤兑戎束。还有就是……”老晋欲言又止的,估计往后是他的揣测。
“啧,听听无妨,接着儿点。”我双手插在胸前,低着头。
“最近柳大夫人那儿得了一个稀罕物,这稀罕物是她情夫送的。但凡见过这稀罕物的下人全部被柳大夫人给埋了,动手的不是辰夏军阀,而是第三方的人,这是我在赌窑那儿的搭子喝醉酒说的,当然现在也被埋了。”老晋皱着眉,低声道。
我点了下头,抿嘴一笑,“哟,柳大夫人时髦儿,那情夫何方神圣,有线索不。”我铺子里倒是有打探过这柳大夫人,柳辰桦是一个在昆仑山天池边儿,横跨整个青海的少数民族的人,什么弃族的,信仰海依,族规严谨,没想到会有情夫。
晋方涌忍住笑意,低声:“我那搭子身前提过,那男人下颚角有条细疤痕,红色的。”
“行,我知道了,你小心点儿打探着,最近除非我来找你,你该干啥就干啥。”我想着,赌窑那什么鬼都有,也未必不可信,这第三方的势力,有一份儿能瞒过仲伊戎束的宝贝??……
我叹了口气……我想着便迅速穿过永祥大厦,一路绕到了深彩路80号,玛丽安蛋糕连锁店门口。
梅襄就站在了我的侧一旁,小时候的她,已经让荃禹码头好多老鸨上她爹那儿游说,的确出落的漂亮。那些老鸨有远见。
一辆黑色军用越野车停在了蛋糕店门口。司机穿着笔挺,这架势够可以。司机老头恭恭敬敬得拉开了后座的门。这香水味道能熏死一旁的蚊虫蚂蚁了。
一双美腿,穿着纯白色的丝袜缓缓从车里出来。引入眼帘的是个浮夸且精致的女人,穿着纯白色无花纹的螺纹平绣旗袍,阳光下珠光琉璃。一头精致的宫廷卷,一束一束的垂在脑后,一件纯白色貂毛坎肩。
她便是郁金香,流夏大歌厅里头牌,现在,是辰夏军阀总督统的仲伊的三姨太太。
郁金香小姐摇曳着曼妙身姿,缓缓踏进入了蛋糕店里。
舞小姐我自然是见过的,这身段,脸蛋,在舞女之中虽是卓越可实在够不着绝世,但能把仲伊迷得七荤八素,绝不止这些。
我冷着眼,透过马路对面的玻璃窗户反光,观察着郁金香,这个女人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就是舞女的样子,不过无论是喝咖啡之时,或是用餐巾擦拭嘴角……总觉得有些不协调,我下面面跌打铺子的几个老兄也打探不出什么,郁金香的丫头们嘴倒是不严,但越是普通的东西,越有猫腻。
席贺和韦芦儿在咖啡店里谈笑着,明显刻意避开郁金香,看来这舞女出生的三姨太,始终不入流。
梅襄也通过着玻璃反光观察着我,也罢,那么多年没见,我并没有回避她的目光。不过此时我有事儿在身。
韦芦儿和席贺交谈甚欢,缓缓从咖啡店里走出来。
“小七,开车吧,直接送我去圣布鲁斯学院,想起来小组有几个项目要完成的。席贺,你这人也挺有意思的,下次再约吧,失陪了。”说着韦芦儿官方式假笑中,看来是和席贺谈的腻了。
席贺恭敬得点了点头,便说:“那我也先走一步。韦三小姐,再会。”说完梅襄跟在席贺后头,看来席贺并不是外头传闻那样花花公子无所事事,席末商行能做大不是没有道理,他懂得避锋芒,做人不仅低调,处事也十分圆滑。不过席末商行称为香料世家我看来,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