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咯嗒。
生锈的铁锁应声落下，池野将铁丝小心收好，伸手推开了面前的大门。
如外面看的一样，这座平房并不大，进去之后也没有一丝光，没有窗户。池野屏住呼吸，放缓脚下的步伐，却还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屋子里踉跄了一下。
也正是这么一踉跄，池野不懂碰倒了什么东西，空间里发出清脆的一声响。紧接着，从某个方向再次传出刚才的低吟声，只是这次，声音更加急促了。
“有人吗？”池野出声，并在口袋里摸索手机。
池野的声音在一片黑暗里沉寂，没有人回应，低吟声也消失了。他掏出手机的一刹那，右肩忽然撞到了什么，伸手一探，池野的眉头不自觉皱了皱。
那是一个门把手。这屋子里还有房间。
“有”开口的同时，池野扭动了圆柄的把手，却在下一秒愣在原地。
这的确是一个房间，和外面一样，没有窗户。池野的脸隐在一片红光里，屋内的一切也变得忽明忽暗，但他可以看见，屋内的床上躺着一个人。
那人一动不动，在他的头顶，是红光的来源，一颗灯球。
池野抓着门把的手一松，木门与墙体相撞，来回弹了两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床上的人动了动，红光扫过，池野终于看清那人。
他半躺着，上身是一件太过宽大的白衬衫，衣领开到胸口，露出深凹下去的锁骨窝。留至肩膀处的长发遮住那人的小半张脸，池野还是能看到他流畅的下颌线。
再往下池野只瞥了一眼，就果断关上门。
“砰”一声响，隔绝了池野和屋里那人，也在池野心上重重一敲。就算只一眼，也足以让池野看清那人下半身的一片光景———过长的衬衫下摆遮住他的大腿根，然后是笔直修长的一双腿。
还有，拴在细瘦脚踝上的一圈铁环。
池野的心跳有点快，整个胸腔都像在震动，甚至有些耳鸣。那些迷离的红光又开始在他眼前晃，池野将手一撑，把额头抵在了门板上。
屋内没有再发出任何声响，池野抬头，鞋底同粗糙的地面摩擦，支撑着他往大门走去。
细碎的光亮透过大门上的小缝照进来，池野打着手机电筒，却在走到门边时停了下来。刚才那个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身影，在池野脑中突然又闪现，他抓着手机的指节一用力，咬牙转过身。
这次池野走得很快，推开房间门直奔那人身边，单手将他从床上提溜起来，“你到底是谁？”
“咳，咳咳，娇娇”
掌间的肌肤一片滚烫，池野听到这人嘴里吐出这俩字儿，简直要怀疑他是不是烧糊涂了。
“你和袁立琨是什么关系？”池野看到那人仰起的脆弱脖颈，不自觉放轻了手上的劲，语气却更加冷冽，近乎逼问。
这次那人没说话，池野的视线扫过这间屋子，精心布置的灯光，上了锁的脚链
一切都不需要再解释，一切都很明了。
池野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只是忽然很想笑，觉得这些是袁立琨会做出来的事情，同时又恨不能手剜了这个一直活在母亲日记本里的男人。
“咳咳，走，你走”
不知过了多久，池野的手忽然被一碰，过高的温度让他不禁蜷起了手指。池野垂眸，床上那人正努力直起身，长发被拨到一边，露出苍白清秀的一张脸。
池野盯着他看了两秒，手上忽然一松，那人失了借力点，一下跌倒回床上。“嘶———”
他这次没有压抑自己的痛呼，池野却像没有听到，收回手直接转了身，在明暗不定的灯光里走出这房间。
那夜，池野没有回修车铺。
他找到别墅的黑棕大门时，保姆正探着脑袋张望，一见到池野，她立马叫了起来，“少爷你去哪了呀！害我一通好找。”
“刚才迷路了。”池野心思根本不在她身上，只淡淡回了句。
“哎哟，我们这庄园是够大的，你下次去哪儿我陪你吧，我”
“请问，房间在哪儿？”赶在保姆继续开口之前，池野打断了她。他的太阳穴正突突跳着，只想找个地方躺下，一觉到天亮。
保姆睨他一眼，识趣地闭上嘴，走在前面为池野带路。
袁家的一个房间，能顶池野在修车铺的三个房间那么大。他摸了摸刚冲干净的发根，把自己往床上一砸，呈个“大”字躺着，拿小臂遮住了眼睛，却不伸手去关灯。
没有音乐助眠，也没有做其他的事情，池野就这么干躺着，竟不知不觉睡过去。
这一觉池野睡得很累，各种光影到处穿梭，他在梦里似乎一直在奔跑，仿佛永远没有尽头。第二日睁开眼，池野意识还没回转，人却已经从床上跳起来。
“喔———”
他看着站在面前的袁立琨，把跳到嗓子眼的心吞回去，直接开口问：“你怎么在这儿？”
“怎么，我连自己家都不能待了吗？”袁立琨弯起嘴角，抬手随意整理了一下西装。
闻言，池野忽然一梗，看着袁立琨的眼神也开始躲闪。他捞起自己丢在床头的外套，三两下穿上，绕过袁立琨要往外走，“我回去了。”
“小野”，袁立琨伸手截住他，硬生生把池野拽回到自己眼前，恢复昨日那副慈祥的表情，“跟我来一下，有点事要和你说。”
池野跟在他身后，穿过长长的廊道，最后停在二楼尽头的那扇门前。
“坐。”袁立琨解开西服扣子，双脚一交叠，在转椅上坐下来。
池野看着他装出来的人模狗样，忽然想到昨天夜里看到的一切，不禁有些反胃，皱眉道：“到底有什么事？”
袁立琨不慌不忙，从抽屉里挑出一根雪茄，点燃。
“小野，我知道自己一直以来都对你缺少关心，这个你怨我，我没任何话说”，他深吸一下，缓缓吐出一口气，“但你是我儿子这件事，不管怎样都不会改变的。爸现在希望你可以回家，帮我，帮你哥，也帮你自己。”
“该给你的我一定不会少，我”
袁立琨话音还没落下，池野贴在裤缝边的手已经握成了拳头，房间的门却被一下推开。
“爸！”袁晟杰急冲冲进来，余光瞥到池野，立刻换了一副表情，“你怎么还没走？”
“袁晟杰”，袁立琨这次是真的把面色拉下来了，冷声警告大儿子之后，又把目光放回池野身上，“小野啊”
池野冷眼看着这父子俩的一唱一和，只觉得早已麻痹的内心变得更加冰冷，他没有再接任何话，而是像昨晚一样将门用力关上。
隔绝了自己与屋内的人，也隔绝了这污脏的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