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Chap60迈向更高处
果不其然，作为圣诞礼物的那支自带耀眼光芒的单簧管，在我刚带回家时便被盘问了来历。
“琴行平安夜有抽奖活动，买哨片的时候抽奖了。”我面不改色地编造故事，“是一等奖。”
结果这种理由居然也顺利通过了考验，并且家里人还因为“有好运降临”而高兴了一晚上。
真不知道是应该为他们对我的信任而开心还是为他们的单纯而担忧啊……
不过，除了这件事以外……
平安夜的日吉，让我的情绪动摇得非常厉害。那样的日吉，离我近在咫尺，却是我从来都未曾见到过的面貌。
我躺在床上，想努力思考些什么，但白白躺了十分钟，脑子里还是空空荡荡。即使这样，那天晚上最后时分的感受也依然能触碰到。
……想要打一场球，和谁都可以。
但是反过来想，凭我现在身处的状况，又似乎和谁都不行。从我拥有联系方式的人里看，我目前能够打起精神来见面的除了正在为升学考而努力补习的多崎之外，剩下的就是……
没有多少迟疑，我立刻编辑了短信并发送给泷：“今天有行程吗？出来打球吧。”
没过一会儿那边便回复过来，只短短几个字：“大冬天？”
我回道：“网球部排名第九的男人，为什么总坐不上正选的位置呢？”
大概看出了我对他不勤于训练的嘲讽，他过了好几分钟才又回复了过来：“我知道一家不错的室内网球馆，下午2点开始直到5点我都有空。”
很顺利地就和泷约定了时间地点，我又躺在床上放空了一会儿，最终乖乖向纷乱的思绪低头，起身收拾东西。
下午两点整，松垮地系着围巾的泷在约定地点慢悠悠地出现了。不知为何，他就好像拥有能一秒不差地掐准时间的能力似的，这点一直让我感到神奇。
“只是练习而已，我不会动真格的。”泷有些懒散地解开围巾，“不然对你太不公平了。”
“我好歹也拿过两个地区赛的优胜，”我不满地拿出球拍，“这样轻视我也不公平吧？”
“男子选手和女子选手的体能差距是很大的，这点光靠技术弥补不了。”他看起来还是一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这可是常识，镜见。”
我翻了个白眼，懒得跟他提及我和迹部打过比赛的事，只搪塞道：“怎样都好。”
总之，让你看看我的能力吧？
发球权自然如惯例一般在我手里。我将球在地上弹了几下后高高抛起，又大力击了出去。
“球速大约150km/h。”泷不紧不慢地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充满余裕似的回球，“构成不了威胁。”
他的来球倒令我意外地没有放水，但他对我发球的评价让我不怎么愉快，因此我迅速引拍回击，随即向网前冲去。
攻击的主导权相当重要，绝不能让比赛变成拉锯战。
就在我下定了决心的时刻，球在泷那侧的场地弹起了。
——他没接球……？
“好了好了，说笑而已。”泷笑起来，用手把头发拢了拢，“别这么具有攻击性地冲过来，感觉火气很大似的。”
“什么‘火气很大’啊，”我直起身来，“我本来就是速攻型，不这样打球的话……”
“速攻可不是乱攻，”泷的语气依然随意，“刚才那球，你的步伐一点章法也没有。”
“网球又不是宫廷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章法。”我说，“反而是你，根本就没有在认真对待网球。”
“没有认真对待？”泷第一次在我面前皱了眉，“你说别的什么都可以，镜见。”
我也皱了皱眉：“能接到的球随随便便就放过，你想说自己认真对待了？”
“……”泷没有笑。他松开眉头，表情平静地开口：“这场球对你如此重要的话，我就不留情面地全力上了。”
我没有回答，心下却清晰地看到了当前的局面——我们二人都有怒气。
走回发球线的我又将球在地上弹了两下，随后抛起击出。球朝泷的脚边笔直飞去，他后退一步，回击过来。
“155km/h。”他说。
根本没考虑其他选择，我拔腿向网前跑去。在接回他的来球之后，我留出了充分的时间来活动手腕。
——就请多关照了，魔术截击。
球向我飞来了，我旋转手腕回击过去——正冲着泷跑动的相反方向。
我呼了一口气，直起腰来：“30比0了，泷。”
“……这是慈郎的魔术截击？”泷没有理会我的分数汇报，只展现出了惊讶的神色，“什么时候……”
“你看，”我说，“在你看不见的时候，我也是有努力向上爬的。”
“……”他站在原处，将视线移向刚才球的落点，许久才开口道，“发下一球吧。”
我爽快地走回底线发球，这回泷没有说出球速，直接将球打了回来。我没有再上网，而选择站在底线，进行了长长的引拍。
这是绝佳的使用“清流”的机会。
球速被极大地减缓后飞向对面，并且蹭着网面飞过后急速下坠——
——呯！
球在我脚边弹起了。
“不要太小看我了，镜见。”泷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网前，“这种程度的测量和估算，对我来说还是不在话下的。”
——又来了，这种感觉。似乎只要是男子选手都能轻易打回我的特殊技，我全身都在不服气。
下一球开始了。我在发球之后便立刻上网，冲着来球旋转手腕——
球网抖了两抖，在恢复平静之前，球便从网上掉落，最终滚到我脚旁停下。
球没有过网？！
这还是我使用魔术截击以来的第一回。我皱紧眉头，却又找不到失误的理由，只能捡起球重新走回底线。
这一次我又没有选择网前攻击。在底线跑动了几个回合后，泷终于不负我望地打出了旋转强度足够的球，于是我伸直手臂旋转身体，以飓风刃回击过去。
——啪。
球再次没能过网。
“还不相信我吗，镜见？”对面场地的泷走到网前，用手拢了拢头发，“你的进攻乱来一气。”
我望着他似乎已经恢复平静的脸，深深地体会到了挫折感。
“能在地区赛和新人赛上拿到好成绩，显然不会是依靠这种胡乱攻击的打法。”泷又开口道，“说吧，你在发泄什么？”
我叹了口气，走下球场，在场边的长椅上坐下。他说得没错，今天我似乎太过想要集中于网球，却也因为这种不自然的念头，反而不能全身心投入其中，只把打球当成了发泄的途径。
“我也说不清，最近各种各样烦闷的事情太多了。”我一边看着也走过来喝水的泷，一边稍微减轻了声音说，“刚才说了些失礼的话，对不起。而且谢谢你能来，即使这么唐突。”
“……不，你说得对。”泷盖上瓶盖，放松表情呼出一口气，“为什么我总坐不上正选的位置呢？”
“在两百人的网球部当中占据着第九席，泷你已经相当厉害了。”我安慰道。
“也许吧。”泷耸耸肩，随即换上了稍微严肃的表情，“不过，总有比我、比我们更加厉害的家伙们啊。”
我脑中立刻浮现出了不久前刚见过的、两次打败了冰帝的青春学园的正选们。
“我没跟你说过吧，镜见。”泷说着，又改换为平时随意的表情，也在长椅上坐下来，“全国大会的时候，迹部的败北，对我们所有人都是巨大的打击。”
“……”我没能说话。
“那之后，青学的那个一年生非常嚣张地准备执行赌约，就是剃掉迹部的头发。”泷没有看我，而只是目视着前方，“但是迹部那家伙，是我们所有人的支柱啊。”
我依然没能发出声音，不仅如此，思绪还被拉扯着带回了那一天。听说了比赛因大雨而推迟的消息，那么在我发烧卧床动弹不得的时候，迹部大概正在咬着牙进行我连想都不敢想的战斗吧。
“那场比赛，迹部最后已经打到了失去意识的程度。”泷继续说道，“像他那样的家伙不能被那一年级小子侮辱。所以当时，我有想要代替他剃掉自己的头发来着。”
“……泷？！”我终于发出了声音，转脸不可思议地望着他。
“别这么看我，我偶尔也是很有魄力的。”泷无奈地瞥了我一眼，“不过，最终迹部他还是自己爽快地动了手……”
“……是啊，那之后的事情我也了解了。”我叹了口气，心中五味杂陈。
不仅了解了，还参与其中了。
那种场面下的迹部，感觉上离我太过遥远了。可不知为何，我却似乎能想象出当时他的表现，并且近在眼前，再真实不过。
“说起来，”我打起精神来，问道，“泷你的话，也会直升高等部吧？”
“啊，是啊。”他说，“正因为这样，最后这几个月反而很闲。”
“那么，拜托了，”我说，“从现在起，帮我搜集一下女子选手的数据吧。”
泷似乎有点诧异：“女子选手？”
“两年后的单打大会，我是无论如何也想参加的。”我平稳地说出句子，“泷你能帮忙的话，我会好好报答的。”
“……报答就不必了，”他摆了摆手，“看在镜见你帮我做过那么多图表的份上，我会尽力收集的。”
和泷的对话十分轻松，也让我排解了这几天以来一直萦绕不散的苦闷。心心念念的打球倒不如聊天来得有效，这点令我有些哭笑不得。不过，最终我还是得到了珍贵的收获。
“哦，对了，马上就是新年了。”泷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向我，“提前祝你新年快乐——我要和父母去外地，之后就只能在手机上说了。”
“啊，新年快乐……”我莫名其妙地回道。
是吗……刚过完圣诞节之后，街上的店铺门口都摆起了门松，气氛突然向另一个方向转变了啊。
不知不觉中，新的一年要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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