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Chap39突变
“以下克上……”我细细回味着日吉的话——没错，他在道场里表现得完全像是另一个人。他坐在我对面，目光却在离我很远的地方，像是在考虑着什么，又仿佛只是单纯的沉默放空。
我们两人一时都没有再说话，会客厅乃至整个道场都静得出奇。
“……夏日祭没能一起去，”我说，“对不起。”
日吉的动作顿了一顿。他转过脸来，眸子里透出些讶异：“……镜见？”
“你没有回短信，我有点担心你会觉得我不近人情之类。”我鼓着勇气说，“和别人有约在先，没办法再答应你了。”
“……”他收回目光，忽然笑了一声，“噗。”
“笑什么？”我有点奇怪。
“什么啊，那种事你居然还记到现在。”他收敛了笑容，“我早就忘记了。”
——没可能忘记的吧……
知道这是安慰，但手法也老套得有点好笑了。这么说来，从某种方面看，日吉更像是以前的人……
“总之我已经……已经道过歉了。”我厚着脸皮，“就这样了。”
“……行了，我知道了。”他说着，再次移开了视线。
我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茶，古旧而悠远的香气从鼻腔和唇齿间进入，直触心底。
来自日吉的鼓励，我收到了。
浮在空中脚下不稳的家伙们，即使是我也会以下克上掉的！
抱着这样的信念，我总算能够无视掉绝大多数有关我的流言，安安心心地上课了。然而没过多长时间，我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生活便又变得令人困扰——不如说，实际上是，又要开动脑筋了。
“好吵啊……”我一边埋怨着，一边赌气地合上教科书，转头问御惠，“这几天班里怎么这么吵？”
“那个啊，你不会是真的不记得吧，”她说，“去年这时候也是这样啊。”
“……去年？所以说，到底……”
“是那个迹部前辈的生日啊，生日。”她爽快地打断我，抱起臂来，仿佛在回想着什么，“没记错的话好像是十月三、四号的样子。”
啊，原来如此。是大家都抢着送礼物的、几乎成为了庆典的日子。
去年的时候，二年级的楼层几乎造成了拥堵，储物柜区域也是一大奇景。刚入学时迹部的人气早已超出了我的想象范围，现在恐怕只会越来越旺吧。
无论送什么大概都会被淹没……
话是这么说，不过到现在为止，我亏欠迹部的实在太多，光是那支球拍就足够赋予我压力了。
我的潜意识在表层意识察觉到之前率先决定了今年要送生日礼物给迹部，当我的表层意识终于苏醒时，泷的短讯已经回复到了我的手机上。
“迹部的生日是10月4日。问这个做什么？”
根本没有回复的打算，我果断地锁上了手机。
好了，接下来是准备礼物的阶段。
因为迹部即将收到的礼物实在太多，因此想要出众而被注意到的话，直接买现成的肯定不行。那么如果要自己动手做的话……约克郡布丁？
不，不可能。学校里知道他这个喜好的人太多了。
我敲着自己的脑袋苦思冥想了好久，终于眼前一亮。
像迹部那样的人，可能会需要男士香水之类的东西吧。
我知道他一定拥有很多奢侈到了极点的东西，我也没有能力购买他能看得上眼的香水，但如果是自己动手制作，意义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虽然和我有相同想法的人应该会不少，但事到如今，我还是决定要尽自己的努力试试看。
我上网搜寻了很久，好不容易才购买到了几种独特的香水原料混合物，之后粗略定下了前、中、基调的香味选择方案，又去买了所需的全部仪器。
前调是薄荷叶与意大利柠檬，中调包括龙涎醚与香根草，基调则是天竺葵和橡树苔藓。
没问题！开始动手吧。
香水的制作在迹部生日的两天前完成了。效果虽比不上高品质香水，但起码包含了我的心意。在四处奔波入手一个精致的玻璃瓶后，一切大功告成。
接下来就是送出礼物的日期，10月4日。
果然不愧是几乎成为庆典的日子。从走进学校大门开始，到处都可以听见女学生们兴奋而热烈的讨论声，内容大多是有关给迹部的生日礼物，不用想也知道。
然后，储物柜区域……哇。
就像看见了富士山似的。各色巧克力、玫瑰花以及其它五彩缤纷用高级礼品纸或是礼品盒包装好的礼物层层叠叠堆在一起，让人连惊叹的声音也发不出了。
果然，我手上的东西这样看简直和芥草是同等级的。
不管怎么看，直接把礼物放在这里是不行了，还是挑下课或者午休的时候当面交给他吧。
然而，等到付诸实践的时候，我才真正发觉自己的想法有多可笑。
迹部所在的三年a组门前几乎是交通堵塞的级别了，我沉着冷静地变换了四次冲锋角度，得到的结论是——
根本挤不进去。
啊，完蛋了。我一边东张西望试图再次寻找合适位置，一边暗自下定决心不能泄气。就在这时，一个双马尾女孩挤到了我面前。
“真是的，人这么多……”她夸张地大声说着，同时用更加夸张的幅度抬起手肘，不加丝毫迟疑地狠狠砸在我拿着礼物袋的手臂上。
——哗啦。
装着玻璃瓶的礼物袋从我的手上径直脱落，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留给我便摔在了地面上。
香气顿时弥漫开来，液体渗出纸袋在地面肆意流淌，走廊内一下子安静了许多，响声的源头立刻成为了焦点。
世界的时针、分针和秒针全部停止了运动，对于我来说，此刻就连一秒也成了难以走到尽头的煎熬。
……太明显了，与我敌对的意图。到了这样的地步也说得过去吗？
“啊呀，真是抱歉了。人太多难免有推搡，还请你多多原谅。”她的语气完全不像是道歉，反倒有一丝耀武扬威的意思。我用余光扫着地上残破的我的努力，下意识捏紧了拳头。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我真的是甘心受人欺压的人吗？
怒火噌噌地从心底涌上来，我没有再抑制自己的真实本能，直接挥出了拳。
……
不知过了多久，当整个事件的主角出现时，我还处于精神恍惚大脑一片空白的状态，对于自己究竟在做什么以及周围发生的一切都浑然不知。
我用左手掐住那个女孩的脖子将她按在墙上，右手在空中滞留着，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那挥出的一拳最终有没有降落到她的身上过。身处这样的状态，无论谁看都会觉得可笑又胡来吧。
在我终于意识到自己做出了多么荒唐过分的事情时，我滞留在空中的右手腕被什么人抓住了。
“放开她。”
这样的声音正来自抓着我手腕的、整个事件的主角。
“迹、迹部君……”因为被我紧紧地束缚住喉咙，那个女孩只能艰难地发出这几个音节。
“给我适可而止，不想把局面弄得更糟糕就立刻收手，听见了么？”迹部的声音再次响起，我的右手腕也被束缚得更紧。
和上回在井之头公园几乎一模一样——只不过情况不同，心境也没有哪里能够重合而已。
我松开左手，心里有什么东西坠了地，不管不顾地大口喘起气来——我几乎呼吸困难了。
“迹……咳咳，迹部君，谢谢你……”那女孩脸色也十分不好看，连瞪视我的力气也没有了。我并未受到掐住脖子的待遇，但喉咙处憋得难受，和被人掐了脖子没什么两样。周围的学生都望着我这里，好嘛，我的名誉扫地，现在脸皮也不打算捡起来了。
“是我的错，”我咬紧牙关，香水的前调柠檬味夹着清凉的薄荷香冲入鼻腔，“我太冲动了。放开我，迹部前辈。”
迹部瞥了一眼地上的惨状，表情毫无变化：“给我过来。”
他话音刚落，我就被以极大的力量拽得不由自主地迈动了步伐。我被迹部毫不留情地拽着出了走廊，走下楼梯，在二年级楼层才停下来。
迹部放开我，目光直逼我的双眼，而我感到浑身无力，只能匆忙地躲避。
“你这家伙，真是无论什么时候都只会添麻烦，啧。”他看起来倒并没有多生气，脸上展现的反而更多是不满，“只因为那么点事就动手，嗯？”
“前辈知道事情的经过？”我喘着气说，“无根无据地说这种话……”
“哼，看到现场就明白得差不多了，再加上别人也告诉了我。”他居高临下似的盯着我，“真是无趣。”
……无趣？
我的喉咙处再次发紧了，有什么话几乎呼之欲出，但就是无法自如流淌出来。
“……那个，”我过了许久才说出口，“是我自己制作的香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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