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小人鱼破壳
陈宅上下、海底基地、科研院所……偌大个总部，所有人鱼能藏身的地儿，该找的不该找的，陆顽时全都让人找过了。
并且在通讯器拨过去显示空号的情况下，陆顽时仍抱着最后的希望，把陈简身边的人全都挨个问了一遍。
答案都并不尽然。
除了那一枚小鱼卵，陈简什么都没有留下，亦没有告知任何人。
但眼前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诉陆顽时，陈简彻彻底底在他的世界消失的事实。
陈简真的宁可丢下自己的鱼崽，也要离开他去找那个人。
指挥部门外，沈长明全程精神紧绷盯着门里边，被旁边的兄弟一问，才喃喃道。
“已经两天了，老大还没从里面出来，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事……”
旁边的李贺是这两天刚刚调遣过来的，对他们陆队的情况还不太了解，不由困惑问道，“这是出什么意外了吗？”
沈长明一脸沉重地摇头叹气：“你不懂的，老婆跑了两次这种痛苦，两次还都是跟同一个人跑的，这事儿我光是听着都替老大心酸，更别说老大自己得承受多大打击了……”
李贺愣愣地：“不是吧，陆队这么惨的吗……”
沈长明继续摇着头：“可不嘛。”
正说着话，指挥部的大门突然开启了。
沈长明立即拍了一把李贺，站直了起来叫人：“老大！”
陆顽时从里面走出来，冷峻阴沉的脸庞上并没什么表情波动，对门口的人员熟视无睹，径自往基地另一方向走去。
沈长明循着他们老大过去的方向看了一眼，顿时心里咯噔一下，紧急给陆夫人拨去了电话。
“夫人不好了，老大他真的一出来就直奔人鱼培育室去了！”
几分钟后，赶在陆顽时开启培育室之际，许邢连身上科研所的白大褂都还没来及脱，风风火火赶过来及时拦住了他。
许邢摘了脸上的口罩，警惕地挡在门口，对面前的陆顽时进行劝阻：
“我知道你现在心情不好，但不管怎么说，小鱼卵是无辜的，你不能……”
陆顽时从容不迫倚在门边，淡慢地睨了她一眼：“不能杀了？”
许邢拧眉：“陆顽时，你要知道，人鱼本就稀缺，这条小人鱼幼崽的出生，对整个人类基地都有极其重大的意义，特别是，这是小简她……”
话音未落，陆顽时慢悠悠打断了她的话。
“妈，您确定要在这个节骨眼上跟我讲人鱼的故事吗？”
许邢到了嘴边的话跟着一顿。
陆顽时唇峰微勾，看似平平静静的浅笑，却暗涌着一抹不寒而栗，“我怕我听完真的会忍不住动了杀念。”
“你……”许邢还想要再说什么，一看陆顽时现在这个状态，只得硬生生按捺下来，点点头，
“行我不说了，总之你别乱惹祸，真出了什么差池，我都不好跟陈博士交代。”
等许邢走了，陆顽时这才开启了只有通过他指纹才能进入其中的人鱼培育室。
在偌大的培育水池里，水面上的鱼卵已经开始有了破壳前兆。
变得糯叽叽的一团，壳子也比先前大了很多倍。
沉甸甸的，颤悠悠的，附在一层薄薄的水草上，并有些摇摇欲坠。
陆顽时站在池边，低垂着冷淡的眼睛，没带任何情感色彩的，
静静地看着水草上弱小的、一捏即破的小鱼卵。
在不知不觉间，眼底好似蔓延开如坠寒冰的危险感。
他忽然伸出了冰冷的手。
很随意的、并不怎么珍惜地捞起了水里那一枚脆弱的软壳。
放在掌心里，拿近了，视线亵慢地打量、把玩。
软壳里的小人鱼幼崽离了水，拼命鼓了鼓小耳鳍上的细软血丝，却汲取不到水分。
顿时气急败坏地翘起小嫩尾，隔着一层薄膜软壳啪叽拍打在壳子上。
饶是如此，陆顽时也没有要把小家伙放回水里的意思。
于是，小鱼崽只能自力更生，愤愤地翕张着鱼鳃，鱼尾巴一阵剧烈摆动，一脑袋正好撞在了软壳的裂痕上。
下一秒，咔嚓一声轻响。
半个壳子掉落出去。
小鱼崽先是伸出了两只娇嫩软糯的小蹼，怯生生黏在破裂的软壳边缘上。
因为是第一次从壳子里出来，面对这个世界，还有些紧张的。
小脑袋懵懂摇晃着仰起来，却冷不丁和头顶上那双沉绿森冷的眼瞳撞在了一起。
小鱼崽水汪汪的蓝色眼睛立即蹿起一抹幽光。
整个幼兽似的凶狠，冲着头顶上的人类，弓起短撅撅的小鱼尾尖。
很凶很凶的，吧唧一下，小短尾拍在了陆顽时手背上。
留下了几滴黏答答湿漉漉的水痕。
那小短尾嫩得像能掐出水的笋尖尖儿。
又跟糯米团子一样软乎。
就这么拍在陆顽时手背上，陆顽时不仅一点痛感都没有，甚至眼皮也没眨一下，就这么冷眼看着它。
小鱼崽见尾巴打他没反应，也不放弃。
软蹼抱住他手指，张开小嘴，一口锋利的小鲨齿咬在了他指尖上。
结果吭哧吭哧咬了好半天，咬得小嘴巴都疼了，
小鱼崽见他还是无动于衷，顿时气得鱼嘴都撅起来了。
陆顽时的手指尖确实被咬破了一道小口子，
上面还被糊了一团口水，但他浑然不觉疼痛似的，一点该有的反应都没有。
陆顽时面无表情举起这刚出生就对他充满敌意的小鱼崽。
目光疏懒打量了一会，像是找着了出气筒似的，开始慢条斯理地嘲讽：“你也知道自己是没妈妈要的啊。”
小鱼崽也不知听没听懂，只知道打又打不过，咬又咬不坏。
很快就把自己气哭了，
呜呜哇哇地抱起短撅撅的小尾巴，蜷缩在陆顽时掌心里，哭成一团。
不多时，陆顽时掌心滚了一堆细细碎碎的形状不一的粉蓝色迷你小珍珠。
陆顽时是不知道小小一只人鱼幼崽这么能哭，怎么止都止不住的。
“再哭，信不信我把你扔去喂鲨鱼？”
小鱼崽圆鼓鼓的小鱼嘴一扁，下一秒，哇地一声哭得更凶了。
陆顽时额角青筋跳了跳，手里揣着鱼崽，忍着不悦给霍臣萱拨去了一通电话。
“霍医生，那小东西破壳了，请你现在过来一趟。”
没过多久，霍臣萱就赶过来了。
霍臣萱没有想到的是，她一进来，就看到陆顽时一脸阴沉不耐烦地揣着条小人鱼，正在恐吓小鱼。
“天呢，”霍臣萱赶忙过去阻止他，“陆少爷，您可做个人吧，这小人鱼刚刚破壳，怎么能被您这么吓唬！”
陆顽时正好被哭得闹心，
刚要把鱼崽扔给霍臣萱出去透透气，
结果这鱼崽的鱼尾紧紧卷住他的手指不放，
小脸泪潸潸地滚着小珍珠，陆顽时刚一有扯动他的动向，小鱼崽就气得拿自己脑袋撞他。
陆顽时自个儿是一丁点事儿没有，小鱼崽却娇嫩得厉害，这么凶地一脑袋撞上去，自损八千似的给自己撞晕过去了……
小家伙两瓣小鱼尾一瘫，歇菜了。
霍臣萱砸吧砸吧舌：“……这，怎么这么凶。”
陆顽时冷嗤：“人鱼跟爬虫的结合产物，能好到哪去。”
霍臣萱知道这位陆少爷最近遭受到的打击不小，遂在这个时候相当识趣地闭了嘴。
并在陆顽时的允准下，带着晕过去的小人鱼去了趟科研所。
陆顽时则回到自个儿的基地，自己在办公室里随便找了绷带给还在流血的手指扎上。
那小鱼崽虽然是刚刚破壳出生，那一口鲨齿却尖利得很，
若不是他留了一手，手指骨头都能给小家伙一口咬断。
平心而论，那小东西虽然都还没长开，但光是现在看着就已经足够软糯可爱的了。
而这样一只小人鱼幼崽，却跟自己毫无关系。
陆顽时光是一想到小人鱼幼崽是陈简和那个人渣的结合产物，
胸腔更是被一股郁躁堵掐着，愈发不想再看到那只小幼崽了。
陆顽时尽可能让自己投身于繁重的事务上，并不给自己多想的机会。
然而没过多久，科研所那边的许邢突然来了电话——
“顽时，你需要过来一趟。”
陆顽时正浏览着屏幕上的文件：“什么事。”
半晌，许邢的声音无可奈何地传来：“那孩子，所里的人搞不定。”
陆顽时动作略微一顿，眉眼冷肃：“一条刚出生的小鱼崽而已，怎么就搞不定了？”
许邢在电话里跟跟他讲不清楚，“……你自己过来看看就知道了。”
半个小时后。
陆顽时来到了许邢的工作区域。
此时，许邢的整个实验室已经满地狼藉，乱作一团。
许邢团队的所有组员都遭受到了一番无差别攻击，
衣服上被实验室里各种颜色的药液弄脏了，
地上碎了好几排架子的药剂瓶子、一些重要仪器，桌椅等等。
而罪魁祸首，也就是那条看着小小一只的人鱼崽崽……
此时此刻尾巴尖卷着天花板的白炽灯，正倒挂在上面，警惕地抱着个杯子要咬。
陆顽时走进来，把实验室大略扫视一遍。
目光慢慢往上移，停在倒挂在墙上的小人鱼身上。
很快，小鱼崽也发现了陆顽时，咬着杯子的动作一顿。
幽蓝的眸子噌地一下亮起来。
下一秒，小尾尖狠狠地拧落灯罩，卷吧起灯罩往陆顽时身上摔了下去。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陆顽时已经稳稳当当接住了灯罩……里的鱼。
小家伙笨拙地用鱼尾顶了顶，好不容易才掀开灯罩。
把他那张漂亮沁粉的小脸蛋露了出来。
然后，从人类怀里抬起头，相当嚣张地翘起鱼尾用力戳了戳陆顽时硬邦邦的胸膛，叽里呱啦一顿骂。
“吚＜吚呜＜&呜……”
陆顽时眉心突突跳了跳，拍开小家伙的尾巴：“起开。”
小鱼崽水嘟嘟的鱼嘴一噘。
嫩嫩小小的鱼尾巴一点一点卷住了陆顽时手指，两只蹼也使劲扒住了他脖子。
扭扭捏捏，又凶又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