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你还要在那破地方待多久？
陆夫人派来的轿车就停在贫民窟入口处，几名精神系等级不低的保镖拦在路口。
陆顽时出来的时候正好就看到了这场景，他挑了挑眉，轻啧了声“至于吗？”，若无其事似的走到路边的饮料机买了瓶水，刚拧开喝了几口，几名保镖就跟过来了。
“少爷，夫人说过您不能再到贫民窟这里来。”恭谨的话语里透出不由分说的警告。
而陆顽时甚至都懒得反抗，听完也只是“嗯啊”点了点头，把喝完的水瓶顺手扔进垃圾桶，慢悠悠踱步回车里。
轿车启动没多久，陆夫人沉稳平缓的声音通过通讯音频传了出来。
“你还要在那破地方待多久？”
陆顽时坐姿随意，微微后仰的头部枕靠着手背，绷出线条利落的颈线，闭着眼睛，慵懒淡漠的，看起来没有在用心听人说话的样子。
片刻后，这回对面的声音带了几分威严怒意——
“西部沦陷是迟早的事情，你留在那里也无济于事，更何况，以你现在的精神系等级，自身都难保。我和你父亲已经安排好一切，只要你回来。”
“啧。”陆顽时扯了扯脖子上有点歪了的黑色颈带，嗓音还是懒洋洋的，没睡醒似的，“您说您有这心思，放在你们那位长子身上不好吗？”
“陆顽时！”
轰隆——
一声闷雷从长空劈落下来。
似乎要下雨了。
回到安全区城中安排的住处，保镖们驻守在楼下，没再跟着了。
陆顽时上了楼，一进屋就扯开了手臂上的绷带，动作熟稔给自己打上一针人工向导素剂。
漫不经心瞥了一眼桌上装药的袋子，里面的药剂已经用完了。
陆顽时走到落地窗边，情绪不明盯着外边阴沉沉的天看了一会，忽然低头，将颈脖上的黑色颈带解了下来。
反套在手背，颈带中间挂着的心电图形状细链，闪着微茫。
陆顽时垂下眸，高挺的鼻梁抵着细链一端，沉默又用力地嗅了嗅。
捕捉到一丝残留在上面的淡淡清冽的海风雾气。
以此来平复有些躁立不平的精神体。
没任何预兆的，一阵嘈嘈切切的雨点声突然劈头盖脸砸了过来。
下雨了。
安全区有一座不冻港，潮涨潮落，海鸥掠过，一幢幢的白色灯塔就衔接伫立在不远之外。
外出了一整日，在折返回灯塔的路上，陈简接到了远在主城指挥部的陈思宇的来电。
“阿简，河市最近太平吗？”
陈思宇似乎还在工作，旁边都是嘀嘀的仪器声响，声音听起来也很沙哑疲倦。
“这里还很安全。”陈简关心问，“哥还好吗？”
兄长和她同样属于向导系，不同的是，她留在了灯塔，而兄长则是和外公陈枭之一样进入主城最高阶层的总指挥部效力。
“嗯，就是忙了点。”陈思宇捻了捻眉心，和她说，“外公很想你，他很希望我早点过去接你。”
从这里望过去，陈简能通过错落有致的白塔建筑间隙看到灯塔顶端那一节的部分样子。
“有几个很重要的灯塔研发项目还在进行，我现在还去不了。”陈简温和解释。
“就猜到你会这么说。”
电话那头，陈思宇无可奈何叹了口气，接着说。
“前阵子我跟秦西律他父亲在一场会议上见了面，不免多聊几句，阿简，说实话，西律那孩子虽然优秀，但哥总觉得跟你不合适，他以后再往上升，必然少不得要定下专属向导，而你注定要留在灯塔，这一点，阿简你要考虑清楚。”
陈简刚走到灯塔大门，听完陈思宇的话，脚步微停，沉默着看脚下的石砖，并没有发表意见。
陈思宇便以为陈简这是感到了为难，只好道：“当然，现在说这个为时尚早，你自己在灯塔要注意安全，有什么事就跟哥说一声，哥和外公随时都在的。”
“嗯，谢谢哥，你和外公也要注意身体。”
似乎谁也没想到，安全区的这场雨持续了整整两天还没停，雨势还在不停扩大。
“陈老师，不好了出事了！”
这天，小裴乘着灯塔研究所电梯上来，一路急忙忙喊着跑过来，还没来得及抬手敲门，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开门时一阵穿堂风从走廊那边灌过来，陈简关掉门一边快步走向电梯一边问，“是培育仓的静音系统坏了吗？”
小裴紧跟在她身后着急点点头：“我也是刚刚知道的，雷雨太大了，又持续下了两天，培育仓里的东西本来就对噪音敏锐洞悉，现在静音系统一坏，我担心实验体会受到这场雷雨的影响……”
进了电梯，小裴又连不迭把准备好的透明雨衣拿给陈老师穿。
陈简接过来利落套上，扣上雨衣帽的时候正好电梯门开了，数位工作人员已经陆陆续续赶到了塔所顶层的白色大仓外焦急等候着。
陈简没浪费时间，用唯一的密钥开启了培育仓门， 接过另一名下属递过来的工作箱往里走。
和想象中的所差无几，由于静音系统损毁，培育仓里原本处于特定频率下的人工电磁波片开始变得杂乱无章，受其干扰，培育池的水面出现不规律地震颤跳动，水滴四溅，叮咚作响。
陈简掬了一捧水放到鼻端仔细嗅闻。
身后的研究员已经开始不安起来。
“天，水底下那圈蓝光，是不是表明实验体已经有蠢蠢欲动的苏醒迹象了？”
“陈老师，这，这些实验体能在这样混乱的电磁波干扰下坚持多久？”
“半个小时。”
陈简说着收回手，低头看了一眼腕表时间，当机立断打开了工作箱，取出几样修理用具，扣上防护镜往外走，“静音系统里面运用到的精神谱系只有我能修护，我会在半个小时内重新启动静音系统。”
在场所有人都给陈简吓了一跳，反应得快的人连忙追了出去试图阻拦，“不行陈老师！静音系统安装在塔所最高点，按照现如今的磁场强度，一旦雷电下来，哪里是您一个向导能够抵挡得住的！”
“是啊陈老师，您不能冒这个险！至少得找个守护者护送您上去！”
“可灯塔里全都是向导系人员，离得最近的守护者也都在安全区中心圈，短时间根本过不来！”
陈简停住脚步，忽然想到秦西律跟她说过今天会返程安全区，打开通讯器给秦西律打了个电话。
偏不巧，电话显示通话中，无法接通。
陈简没再浪费时间，关闭通讯器，将其交给一旁的小裴说：“秦少将带领的队伍已经在往回撤了，没记错的话现在这个时间应该已经有部分人回到安全区了，你带人去接应一下，找个守护者过来帮忙。”
说完，陈简就延伸出纤长的思维触手沿着白塔顶端攀附了上去。
小裴半分不敢耽误，把工具箱丢给旁边的研究员就往电梯那头边跑边喊，“我现在就去找人，陈老师你一定要坚持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