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叶余烬（2）
苏辞看着叶余烬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眸，微挑了挑眉梢，好似在赞赏他的镇定从容，随后他轻抿了一口茶水，慢条斯理地放下茶盅，语气悠闲而温柔地说道：“其实本殿找你来，主要是想询问你对薛芷卿嫁我大哥这桩婚事的看法，毕竟他们俩马上就要结亲了，总得提前知会一声。”
叶余烬微愣了一下，随即眼中划过一抹浓浓的嘲讽之色，面上却保持着恰当的恭敬与谦逊，语气严谨认真地答道：“元衡认为薛小姐乃世家闺秀，才学品貌俱佳，能够嫁入大皇子府绝对算得上一段良缘，况且薛小姐与大皇子郎才女貌，天作之合，这样的姻缘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五殿下应该为大殿下感到高兴才对。”他的语气诚恳而坚决，仿佛这就是他的心里话，并未掺杂半点私心。
“元衡对薛芷卿的评价倒是挺高，不愧是叶家人，果然个个都是忠君爱国之士，不错，既然你也认为这门亲事是段良缘，本殿今日便回去知会溪贵妃一声，让她明日便向父皇进言，册封薛芷卿为大皇子正妃，不日便成亲，元衡以为如何？”苏辞的嘴角噙着一抹浅笑，深邃的桃花眼里闪烁着迷离的笑意，似是漫不经心地问道，但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却藏着一抹锐利的寒芒，紧盯着叶余烬的反应。
听到苏辞的话，叶余烬的脸色变得愈加苍白，连握住椅柄的手都隐隐颤抖起来，不过片刻，额头已沁满了汗珠，他强撑着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容，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无奈与悲痛，声音沙哑而艰涩地说道：“如此甚好，还请五殿下代为转达元衡的祝贺，希望大皇子与薛小姐能够百年好合，琴瑟和鸣，早生麟儿！”最后四个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每吐出一个字都费尽全身的力气，他的眼眶微红，双手亦攥得紧紧的，指甲掐进掌心，留下了鲜血淋漓的伤痕，然而，他依旧维持着完美的仪态，脸上挂着优雅温暖的笑容。
“承你吉言，本殿定然会转告给大哥和大嫂的，想来他们二人也会欣喜的，至少没有辜负父皇和溪贵妃的一片苦心，本殿替他们谢过元衡的吉言，只是……元衡莫不是病了？为何这般寒冷的天气，本殿却瞧你满头大汗，脸色泛白，莫非是染了风寒？”苏辞状似担忧地皱起眉毛，语气焦急而又关切，眼睛里流露出毫不遮掩的关怀，“若真是如此，元衡万勿逞强，本殿立马派人送你去太医院瞧瞧，千万别耽误了病情啊。”
苏辞的语速不快，但一字一句却掷地有声，敲打在叶余烬的心坎上，让他整颗心都揪了起来，脸色越发惨白，豆大的冷汗滴答滴答地往下掉落，顺着他俊逸的脸颊流淌，浸湿了衣襟，他勉强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比哭更难看的笑容，用略显低沉暗哑的嗓音说道：“多谢五殿下关心，元衡并无大碍，只是昨夜没睡好，故而精神不济，休息片刻便能恢复过来，劳烦五殿下操心了。”
叶余烬的语气仍是一贯的谦和有礼，却再也听不出一丝情绪，似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地扼住了咽喉，喘不过气来，脸色青白交加，额头上青筋暴起，眼神黯淡，宛如秋霜笼罩，再没了往日的傲然风骨，整个人犹如丧家犬般凄惶狼狈，令人忍不住同情怜悯起他来。
“无碍便好，本殿也是担心你的身体，你是勇毅侯的嫡子，更是叶氏宗族的希望，千万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更何况本殿还有一要事相托于你，你可千万不能出事，否则本殿可怎么办呢？”苏辞伸手拍了拍叶余烬的肩膀，脸上带着温软的笑意，语气更是透着一股真诚的关切，仿佛真的很在意叶余烬的身体一般。
苏辞说这番话的时候，叶余烬的身躯僵直了许久，一动不敢动，任由苏辞的手搭在自己的肩上，他垂下眼睑，遮挡住眼底汹涌翻滚的情绪，他觉得胸腔里憋闷的厉害，呼吸困难，仿佛下一秒就会窒息，耳畔嗡鸣阵阵，他根本无暇顾及苏辞的每一句话，脑袋晕眩得厉害，思考能力渐渐减退，整个人浑浑噩噩，仿佛置身梦境一般，只剩下了茫然的空白。
见叶余烬怔怔的没反应，苏辞微微挑了下眉，收回手，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茶盖，语调慵懒地说道：“元衡？”
“嗯？”恍惚间听到苏辞叫自己名字，叶余烬猛然回神，一脸茫然地看着苏辞，刚刚他仿佛做了一场冗长又荒诞的梦境，梦中那些曾经熟悉的画面突然变得模糊不清，唯独苏辞那双桃花眼，却是格外清晰。
“元衡方才走神了，可是身子哪里又不适了？”苏辞目光灼灼地凝视着他，温润的眉宇再次蹙了起来，俊朗的面庞透着几分担忧，语气里夹杂了浓浓的关切之意，“若是元衡身子不舒服，本殿现在就命人将你送去太医院诊治，莫要拖延了病症才是。”
“臣无碍，多谢五殿下关心，臣只是一时恍惚罢了，多谢殿下好意，臣稍后自行处理便可，只是方才殿下说的话，元衡未曾听清，还请殿下重新说一遍。”叶余烬抬起袖摆擦拭掉额上的虚汗，神色疲惫地摇了摇头拒绝了苏辞的好意，虽然他的脸色依旧苍白虚弱，但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却格外清澈坚韧，蕴含着无法言喻的坚韧不拔与执拗，仿佛任凭风雨摧残，他永远都不会倒下。
“既然元衡不愿意去太医院，那么本殿也就不强求了，本殿有一要事相托于你，不知元衡可愿听从本殿之吩咐？”苏辞眸光微闪，似乎早有预料，却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缓慢地问道，脸上始终带着温文尔雅的笑容，修长如玉的手指轻轻叩击桌案，发出有节奏的笃笃声，令人的心跳都跟随着他的节奏，砰砰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