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照片遗失
夜幕降临，皎洁的月色落在街道上。
霍荔这一觉睡得很长，总处于半梦半醒之间。她迷迷糊糊再睁开眼时，发现自己置身于无尽的黑暗中。
她就这样凝视着黑暗走神。
赵阿姨推门而入，拍开了墙面的壁灯，暖黄的灯光直直打在霍荔脸上，她掀起被单挡住了眼睛。
“哎，醒了呀？荔荔。”赵阿姨将汤碗搁置在床头柜上，“正打算叫你呢。”
霍荔隔着棉被轻轻地应了一声，最后乖乖坐起来，将赵阿姨煲的桂圆百合汤喝了大半。
赵阿姨正准备将碗拿回厨房，发现霍荔掀开枕头、被子翻找东西。
“赵阿姨，你看见我手机了吗？”
赵阿姨见她找得有些着急，最后只能实话告诉她，“霍主任把你的手机拿走了。”
霍荔再听到这句话后，缓缓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如果说她此刻还不明白霍慧芳的用意，那两人就白当那么多年母女了。
她将靠枕全部回归原位。
也不打算反抗了。
赵阿姨转向她：“霍主任还给我发了条微信，让我转告你……”
霍荔抬眼，“你说吧。”
赵阿姨来回退了两步，最后直接将霍慧芳发给她的微信语音消息，用免提播放了出来。
“赵阿姨，你待会转告霍荔，让她在家休息就别看那些乱七八糟的。”霍慧芳的声音冷冷淡淡，“手机呢，我替她收起来了。你让她这几天好好休息，无聊了就多看看书，学习别落下了。”
“我知道了。”霍荔回了赵阿姨一句。
赵阿姨关门下楼后，霍荔一个翻身就下了床，光着脚来到了书桌旁。
霍慧芳没收她手机，无非就是不想她，过度关注校园贴的事情。
但是事已至此，她又怎么忍得住不去看。
霍荔弯下腰，按下电脑主机电源按钮，显示屏没有任何反应。她又重复了刚刚的动作，依旧没有变化。
最后，霍荔蹲在主机旁，捡到了半根剪断的电源线。
她闭着眼叹了口气。
这就是霍慧芳女士的做事风格。
不给你留任何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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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那一觉睡得太长，霍荔连续两天都难以再合眼。
她一闭眼脑海中便会浮现田恬的模样，那对酒窝，那张笑脸，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事情也发展得越来越不可思议。
霍荔想出门走走，被赵阿姨拦下了。说是她母亲的吩咐，这两天就只能待家里休息。
家里每日用的菜品，都是请人送过来的。赵阿姨就守着她，几乎寸步不离。
被关的第四天，霍荔终于见到了霍慧芳本人。
两人像从未发生过任何事情一样，坐下来心平静和地吃了顿晚饭。
饭毕。
霍慧芳从公文包里翻出一沓资料，扔到了霍荔面前。
霍荔这几日几乎没吃东西，全靠几口汤吊着半条命，脸色苍白，状态非常不好。
“kingstonuniversity？”霍荔的眼眶逐渐泛红，“什么意思，你要送我去英国？”
霍慧芳料到了她的反应：“这里的艺术专业挺不错的，你不是喜欢园艺吗？可以试试。”
霍荔直接反对：“我没想过出国。”
“由不得你！现在闹成什么样了，你还不嫌丢人吗？你还想继续回学校，跟那群没有未来的人纠缠不清！？”
霍荔僵直了身子，泪珠滚了下来，“什么叫，那群没有未来的人？”
霍慧芳看着女儿苍白无措的脸，有些于心不忍，耐着性子跟她分析：
“就拿你们班那年轻老师来说，又或者是班上任何一名同学。实事求是，他们都没有什么可展望的未来。”
“霍荔，你跟他们不一样。妈妈给你铺了多少路？这并不是为了让你因为些莫名其妙的事，搭上自己未来的。”
什么不一样，哪里不一样。
霍荔听到后面，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她不能出国，她得留在这，她还要跟江迤去京北。
“我不去。”霍荔斩钉截铁道，将那沓留学资料拍在了茶几上。
霍慧芳见她油盐不进，沉声呵斥道：“那你说说你非得留下来的理由？就因为那男孩，江迤？”
江迤这两个字从母亲的嘴里说出来，霍荔的整片背脊都僵硬了，她转过身来：“你知道了？”
霍慧芳也不算打哑谜，索性直接跟她说清楚，“都是过来人，我还是你妈妈，你那点心思还能瞒住谁？霍荔，我不管你跟他是多么要好的关系，但是请你立马打住。”
霍荔早已双目通红，母亲的话宛若一根根针，戳在她心口。
原来在母亲眼中，他们都是没有未来的人。
那群她觉得有血有肉有感情的好朋友，全都被母亲这般质疑。
霍荔突然就心慌起来，她胡乱穿上外套急匆匆地便要往玄关处走。
“出国的事，我跟你爸已经商量好了。”霍慧芳叫住她。
霍荔听着没什么反应，自顾自地加快速度换鞋，完全不理会霍慧芳在说什么。
就在她推开门那一刻，霍慧芳从身后拽住了她，冷讽道：
“去哪儿，找江迤？霍荔，你能不能懂事点，都这个节骨点了，你还惦记着你那点小情小爱？”
“你可真是我的好女儿啊！你就是去学校乱搞男女关系的？哪个正经女孩子在大庭广众之下，会和男孩搂搂抱抱的？”
霍荔听着最后这句，顿时反应过来，她一把推开母亲冲回楼上卧室。
她一边抹眼泪一边打开抽屉，最后拿出曲奇饼干盒，倒出里面所有的东西，翻来覆去找了几遍，都没发现那张照片。
“我照片呢？”她红着眼朝霍慧芳吼去。
霍慧芳也跟着上了楼，气定神闲地靠在门口，看着她歇斯底里地发疯。
“我问你我照片呢！？”霍荔大喊。
霍慧芳无所谓地翻了翻眼皮，“扔了。我说过了，这件事就此打住。”
霍荔听不进去，拾起床上的饼干盒对着衣柜门扔过去。
嘭咚一声，铁盒落地，又在地面滚了滚。
“你还没闹够吗？我的颜面已经被你丢干净了，你现在是不是还要动手打你妈！”霍慧芳表情严肃，突然发觉自己好像不认识眼前这个人。
霍荔像是被抽走了最后一丝精力，歪歪倒倒地跪坐到了地面，泣不成声。她的眼泪连珠，垂直砸向木地板，“你把照片还给我好不好……我求你了，还给我好不好……”
她抬起朦胧的泪眼望向门口，只能依稀看到母亲朝着她走了过来。
视力也越来越模糊，嗡嗡声在耳蜗里循环。
所有的感官都越来越弱，霍荔觉得自己快喘不过气来。
“我的颜面已经被你丢干净了……”
“哪个正经女孩子在大庭广众之下，会和男孩搂搂抱抱的？……”
母亲的呵斥与耳鸣，折磨着她的脑神经。
她应该也是，那群所谓没有未来的人。
“你为什么总要帮我做些决定呢？……”
霍慧芳半蹲下搂住了霍荔的脸，霍荔在她的怀中哭得声嘶力竭。
“你为什么要在反方供词上作证？你为什么要帮那个坏人说话？是不是你觉得对的，就永远是对的？”
“汪桥他凭什么不敢动你女儿啊？就凭你们大人那些所谓的虚假情谊吗？”
“妈妈你说的都是对的！那你告诉我，究竟什么是对，什么又是错呢？”
霍慧芳安抚她的动作居然僵住。
她没想到霍荔会一直记得那件事。
而记忆深刻的理由竟然是，她也是受害者中的一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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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荔又在床上躺了几天。
巨大的心理负荷，终于将她的身体彻彻底底拖垮。
每每午夜时分，她都发着连续不断的低烧，梦里都还嚷嚷着胡话，嘟囔着自己没有做错。
手背的痒痛蔓延到全身上下，她浑身起满了红疹子，又不像是过敏。伤口又在她再三挠抓之下，胳膊大腿都已破皮，睡衣上都沾染了血印子。
霍慧芳和唐靳华在她身边守了两夜，见她实在没有没有好转的迹象，便将人送往了医院。
霍荔的这种情况，初三那年也出现过。
医生诊断说是神经性过敏，压力太大、熬夜造成的。
霍慧芳当时嗤之以鼻，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嘛，能有多大的压力。
原来压力在这儿。
她却一直瞒着不说，独自一人扛了这么久。
可是霍荔又出现了这种情况。
那她的心理压力，一定是来源于她这个母亲。
霍慧芳坐在病床边上，吊瓶里的点滴，滴答，滴答，顺着透明管针，进入霍荔的身体。
霍慧芳头一次发觉，自己可能不是合格的母亲，她握住女儿冰冷的手，默默地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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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荔整个人都毫无精气神，她对任何食物都产生了生理性排斥。吃什么吐什么，吐完以后，倒头又睡。
医院病房的灯光，又白又亮，特别晃人眼睛。
朦朦胧胧间，霍荔总觉得隔着这扇门，有那么一双眼睛注视着自己。
它清澈、明亮、耀眼。
霍荔能猜出他的主人，一定是她的江迤。
可是他为什么不进来看看自己呢。
他在害怕。
还是在逃避？
霍荔还没想明白，却又在药物的影响下，昏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