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圣诞前夜
12月24日。
大街小巷上都弥漫着圣诞节的气息，商店里张灯结彩，霓虹灯、圣诞树、水晶球……随处可见，周围都能听到圣诞曲子。
节日将至，班上原本有不少同学想买点彩带、雪花贴画之类的来装扮教室。但却因为吴天才说教室弄脏后难以打扫，所以就严令禁止了。
周三的晚修是两节物理课连堂，在全班同学撒娇打滚卖萌三重猛攻之下，刘涛打算晚修时不上课，给他们放部电影看看。
一来算作节日礼物。
二来也是一诊考试奖励。
霍荔原本因为要看电影而兴致勃勃的，还跟付丹妮去小卖部买了不少零食，打算在看电影的时候边吃边看。
原本以为大家会挑选一部冬日氛围浓厚的电影，结果不知道是谁选了部相当“应景”的片子——《黑色圣诞节》。
最多只看了十分钟，霍荔立马放弃，她完全看不进这种片子的剧情。
谁会在圣诞节选这种血腥又重口的惊悚片，这人是不是对浪漫过敏啊。
头顶的白炽灯都被尽数关灭，教室中漆黑一片，投影仪投射出氛围浓厚的电影画面。
刘涛招呼了下纪律就回了办公室，讲台下的同学都悄悄换着座位，三五好友聚在一块讨论着剧情。
霍荔百无聊赖地往嘴里放着爆米花，又兴致索然地看了几眼电影，无聊透顶，最终从包里翻出手机悄悄翻看着信息。
她想起十多分钟前邱园给她传了条微信，都还没来得及回复。
邱小园：【来不来，圣诞宇宙无敌狂欢party～】
雪怀子：【在哪儿？】
邱小园：【老地方。】
邱小园：【快来，我们正准备烫火锅了。】
霍荔抬眼瞥过去，电影里的反派正拔下冰柱准备杀人作案，她顿时觉得嘴里的爆米花失去了滋味。
为了不影响前面专心讨论剧情的郑侯和付丹妮，霍荔打算悄悄溜出去，等到电影放完再溜回来。
她将椅子往江迤身边挪了挪。
“咳咳——”霍荔靠近他清咳两声。
江迤将两腿踩在桌下的杠杆上，身体靠着椅背往后仰。他掀起眼皮看向她，漆黑的瞳孔中倒映着电影闪亮亮的画面。
“做什么？”他的声音沉沉的。
霍荔又往旁边靠了靠，转身后爪子如同小狗般，扣在他的椅背上。
她眨巴眨巴眼：“让我出去。”
“干嘛去？”
霍荔抬起脑袋看着他，两只眼弯弯的：“银牙山厂房，去不去？”
“不去。”江迤的眼神里有些疑惑。
但是拒绝得干脆利落。
霍荔用爪子蹭蹭他的肩，冲他比了个“ok”的手势：“随你，那我自己去。”
霍荔拧起挂在椅背后面的厚羊羔绒外套，将桌肚里的后围巾拿出来胡乱围上。准备就绪后，她踢了踢江迤的椅腿，让他放自己出去。
为了不那么引人注目，霍荔半蹲着身子站起来。正巧卡在江迤椅背后面时，郑侯忽然一个螺旋转身，直勾勾地望着她。
霍荔僵硬的留在原地。
“霍姐你干嘛去？”
郑侯瞪着眼睛审视着她，眼神里有些疑惑。
电影恰巧配着惊悚的bgm。
霍荔弯下腰一巴掌拍在郑侯头上：“上厕所去。”
“还有啊，死猴子我劝你不要这样看着别人，你本人真的比电影还恐怖。”
郑侯委屈：“什么嘛，人家还不是关心组长你……”
为防止他滔滔不绝地讲下去，霍荔赶紧将食指放在唇边“嘘”了一声：“别说了，尿急。”
说完，她拿着外套，捂着胸口的围巾来到过道上，然后猫着腰快速从教室后门挪了出去。
走廊上的灯光照进教室后排。
光源又随着霍荔关门的动作而熄灭。
江迤看似平静，心情也被她离去的动静弄得起起落落，好不踏实。
思索半分钟后。
他将踩在杠杆上的长腿挪了下来，扯了扯外套领子，将椅子往后滑了滑。
他右腿刚抬出走廊，正欲准备起身，就被郑侯叫住：“干什么去？迤哥。”
江迤：“……”
江迤叹了口气，将两条腿都从桌肚下挪了出来，小声解释道：“尿急。”
郑侯：？？？
“你也尿急？”
江迤一脸坦诚，认真地点点脑袋：“对，尿急会传染。”
“……那行吧。”郑侯半信半疑地望着他，“那要不要我跟一块去？”
江迤的动作僵硬着，几乎有些咬牙切齿道：“不必。”
付丹妮有些不满郑侯这样隔三差五的说话，严重打扰她看电影剧情。
她将郑侯的脑袋掰回来，威胁到：“你要不看就滚出去，别在这吵。”
郑侯：“我没说我不看啊……”
付丹妮：“那人家去上个厕所，你也问个不停？你要去厕所守着吃新鲜的啊？”
郑侯：……
卒。
江迤打开教室后门，冷风灌进怀中，眼前的漆黑瞬间不见，抬眼便是走廊上的白炽灯光。
不知道那小姑娘跑远没。
-
霍荔一路上鬼鬼祟祟的，提防着碰到校领导巡视。绕过寂静的校园，来到银牙山的山脚。
她一路小跑过来，脚步慢下来后，后背开始隐隐发汗。
上山的小路是年代久远的石板路，秋冬潮湿降雨多。小路的两旁长满了青苔，石板上也有不少矮小的苔类植物。
路灯常年失修，灯光不太明亮，昏昏暗暗的照着这条通完山顶的路。越往上走，树林好大而茂密，常青植物生机盎然，完全没有冬日的感觉。
霍荔的步子越来越难，深林寂静，她只能听到自己浅浅的呼吸声。
夜晚的银牙山原本就鲜有足迹，霍荔的雪地靴偶然间踩到石子发出“咯吱”的动静，惊起巢中的鸟雀。
几团黑影从霍荔头顶掠过，伴随着几声凄厉的鸟鸣，似乎一次宣泄着对霍荔踏足的不满。
霍荔舒了口气，垂下脑袋准备将外套的纽扣系上，脖颈上的围巾太厚重，她半弯着腰停在了原地。
“咕——”
不知名的鸟类猛地从霍荔面前窜来，她抬起眸子以为鸟喙会冲着她过来，啄在她的脸上。
她吓得后退两步，脚后跟落在楼梯边缘。
要摔了，靠。
霍荔来不及反应，一瞬间内只能自求多福。
倏地，一只有力的大手抵在了她的后背，牢牢将她扶住。霍荔赶紧借着这道力度往前扑腾几下，回到原位置。
“江……迤？”
霍荔惊魂未定，看着台阶下的少年有些不确定。
江迤收回扶她的手臂，又揣回外套兜里。他只穿着深灰色的工装棉服，里面是件套头白毛衣，修长匀称的脖颈就暴露在冷空气中，白净的脸颊旁是冻红的耳垂。
他看着霍荔放大的瞳孔，笑着“嗯”了一声。
“不是说不来吗？”霍荔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江迤勉为其难地点点下巴：“我要现在不来，就只有明天给你收尸。”
“死傲娇……”
霍荔别着脸小声嘟囔。
江迤两步走上前，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平静地问：“你说什么？”
霍荔抬手挪开扣在她脑袋上的手臂：“走吧走吧，去玩了就只剩火锅汤啦！”
她赶紧上前几步，见江迤站着不动，她冲他摆了摆手，“快点啊。”
江迤看着小姑娘活蹦乱跳地站在前头，正红色的围巾衬得她的小脸更加雪白，两颊中间粉粉嫩嫩的，连带眼尾都是粉扑扑的。
她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有些不耐烦地催促着，眉眼间笑意满满，看着像颗爆满水润的荔枝。
“走不动了。”
死傲娇开始找存在感。
霍荔又绕回江迤的身边，拖着他的胳膊往前走，“走吧走吧，我扶着您上去。”
江迤任由她拽着胳膊，忽然觉得心情愉悦，嘴角也跟着上扬了几个弧度。
-
旧厂房里灯火通明，大门并没有关严，虚掩着的门缝中传来少男少女们的谈笑声。
霍荔走过去悄悄推开了大铁门，铁门刮蹭在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一股浓郁的牛油火锅味钻进她的鼻尖。
邱园手里还端着油碟碗，在一群人中来回蹦跶。她最后在锅里捞出片肥牛卷，张着嘴一抬头，就看见霍荔支着脑袋往门缝里凑。
“霍霍！愣着干嘛呀？赶快进来。”邱园鼓着腮帮子叫她。
霍荔一扭头，鼻尖正好触碰到他的毛衣，她的眼睛里闪闪的：“走吧，进去。”
厂房明显被大家布置过的，跟上次灰尘蒙面的感觉完全不同。
四周的墙面都被贴上了圣诞素材的贴画，地上铺满了彩带条。不知道是谁还搬了棵两米高圣诞树过来，上面挂满了丝带和铃铛，墙角的音响里播放着alliwantforchristmasisyou。
霍荔将里面巡视一周，十来号个人，大多都是熟悉面孔，几乎都是艺体班的同学。
徐靖宇正好在往梁心言的纸杯里倒饮料，听到邱园打招呼的声音，也看到了门口木木呆呆的霍荔。
“进来啊，还要我请啊？”他笑着高喊。
其他人也纷纷回头，邀请霍荔赶紧进来吃饭。大多人都认识霍荔，加之去年大家也一块儿过了圣诞，顿时升起一股熟悉感。
霍荔拉着江迤的胳膊，外套冰冰凉凉的没有温度，她怕江迤会不喜欢这种场合：“进去吗？”
“他们都算是我朋友，人都还挺好的，有几个你还见过，在水上世界。你要是不喜欢，我就进去打个招呼，然后咱们下山去。”
小姑娘小心翼翼地组织语言，怕他会不习惯这种一起胡玩疯闹的模式。
江迤笑了笑，任由她拉着：“进去吧。”
霍荔如释重负般，将大门推开一道小缝，侧着身子钻了进去。
“我带了个朋友一块来，你们不介意吧？”
霍荔嘴角噙着笑意，出于礼貌还是打算先给大家报备一下。
“人多热闹……”
“对啊，人多热闹，本来待会玩游戏就去缺人，这不正好吗？”
“完全没意见！如果是美女我会更开心哈哈哈！”
霍荔转身扯了扯大门扣，江迤也顺着她的力度推了推，也侧着身子钻进了厂房。
“呜呼！！”
“霍霍你可以啊！这哥哥够帅……”
“小霍同志你不老实啊，男朋友现在才介绍给我们认识？”
大家看着江迤走进来，由吃饭转变为吃瓜。
一个个都端着碗打量着霍荔二人。
邱园忙着帮霍荔去后面桌上拿一次性碗筷，一回头就看见霍荔身边站着个高个儿大帅哥。
她气得连忙冲上前，对着霍荔肩膀就是一顿乱锤。
“霍霍你不厚道啊？还是不是朋友了？你丫的连我都瞒着！！”
邱园一边用不轻不重的力度锤她，一边打量着她这位“男朋友”。
个高腿长，衣品不错。即使身着冬装，依旧能从他身上看出那种挺拔的消瘦感。
凌厉的短发下是双冷淡的眉眼，侧脸瘦削，挺翘的山根宛若拔地而起，薄唇微微起伏，给大家打着招呼。
具体说了什么，邱园没听进去。
反正是个帅哥。
还是个酷酷拽拽的帅哥。
霍荔有些不好意思地看江迤一眼，大家还在忙着起哄，甚至离谱到让两人来个交杯酒敬敬大家。
霍荔挽着邱园的肩，担心她语出惊人，到时候把江迤给吓走了。
她率先出手把邱园的嘴给死死捂住：“闭嘴啊！这我同桌，别乱开黄腔。”
邱园看着帅哥痴痴地点点头，眼含不舍地收回视线，将霍荔的手扒拉下来，表示自己明白了。
“先过来吃饭，再不来肥牛卷就要被徐靖宇吃完了！”邱园拉着霍荔往滚烫冒烟的汤锅旁走去。
她回头招呼着江迤，颇有一种娘家人的架势：“那什么，妹夫？赶紧来，一块吃！”
霍荔：……
她赶紧又去堵邱园的狗嘴。
邱园哈哈傻笑，像条灵巧的鱼，滑溜溜地躲开了。她准备去后面再拿一副碗筷，嘴里依旧不闲着：“霍荔你是我妹，我不叫妹夫叫什么？”
“哈哈哈……园园说的有道理。”
“是该叫声妹夫，这没毛病！”
“那什么，江迤。对吧？之前在水上乐园咱俩还见过，快过来好兄弟，不然邱园得把你生吞活剥了……”
江迤冷淡的眉眼抬了抬，眼神里多了几层笑意，也跟相识的几人打着招呼。
厂房里设备捡漏，椅子凳子不多，大多数还都被挪去放置了菜盒。大家也不讲究，围着电磁炉上的鸳鸯锅站着吃饭。
霍荔倒了杯酸奶递给江迤，身边笼罩着他高大冷淡的身影。
她的心在今夜被填得满满的。
气氛很热烈，她也很开心。
“他们就这样，说话不过脑子。都是开玩笑的，你别介意啊。”
江迤接过酸奶稍稍抿了一口，看着并没生气，只回了三个字：“能理解。”
“赶紧吃吧。”
她笑眯眯道，“午餐肉要吗？我帮你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