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IH决赛
“抱歉骨喰, 刚才给你添麻烦了。”
驶回东京的列车上，真弓向骨喰藤四郎说道。她已经收敛起方才在沢田家中爆发出的冰一样的怒气，脸上重新浮现出温和浅淡的笑意, 但即便如此，骨喰藤四郎还是察觉到了她的几分难过与更多的不知所措。
银发的胁差没有想到, 真弓在沉默了一路之后, 开口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道歉。他从未和谁争吵过，不过倒是见过两三次其他刀剑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吵起来。印象中，吵架的双方在不欢而散之后, 要么会找别人抱怨诉苦，要么会去手合室之类的地方发泄一通自己的怒火和憋屈，最不济也会耍耍脾气阴阳怪气几句。
像真弓这样把情绪都往自己肚子里吞，还要和其他人道歉的, 他是头一次见。
骨喰藤四郎理解那个穿黑西装的小婴儿所说的“一直以来你都太宠着他了”是什么意思——不只是他，很多刀剑，或许也包括从者，都在很早以前就有了类似的感受, 因为他们也都是被宠爱的对象。
他们的审神者，他们的御主，总是予取予求, 尽可能地满足着来自他们的一切愿望, 像是对待贵重而易碎的瓷器一般爱惜。而反过来在对待自己时, 真弓却少有这样的小心谨慎, 甚至有些不管不顾，遭遇危险只是一笑而过，受伤之后也不甚在意地说没关系，仿佛她不是那个真正脆弱如瓷器的人类一样。
今天也是如此, 明明受了委屈却什么也不说，还要去照顾别人的感受。
这样不把自己当回事的人，会让人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地去试探，她的底线到底在哪里。
当然，刀剑和从者们都有分寸感，哪怕偶尔会蹦出这种想法，顶多也就是逗弄真弓一下，不会真的付诸实践。
不过对于涉世未深，少不更事的人类而言，这条界线却是没那么容易守住的。
如果今天陪真弓一起来的是鲶尾藤四郎或者一期一振，现在应该能说出很多安慰的话语，或者给出不少有用的建议吧。骨喰藤四郎默默地想着。
可现在在她身边的却是被烧却了记忆，也不懂得如何表达情感的他。
于是骨喰藤四郎只能用他紫水晶一样的双眼一动不动、认认真真地注视着他的审神者，以最为笃定的语气说道：“主人的事，永远不会是麻烦。”
所以，多给我们添一些“麻烦”也没关系，多向我们提一些要求也没关系，请多在乎自己一点吧。
听见骨喰藤四郎的回答，真弓呆了两秒，才眉眼弯弯地说道：“嗯，谢谢你。”
也不知道他的心意有没有传递到她那里去。骨喰藤四郎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真弓，但这一次他却没有看出任何端倪。
如果能传递到就太好了。
真弓在换乘车站再三向骨喰藤四郎确认他找得到回家的路线，甚至因为担心胁差在东京错综复杂的地下王国中迷路想要送他回家后再去体育馆。在骨喰藤四郎反复表示“换乘只有一站我也知道出了地铁站要怎么走”之后，她才采取了折中方案，目送骨喰藤四郎踏入车厢后，才换乘另一条地铁前往举办ih篮球赛的场馆。
至于为什么不让骨喰藤四郎跟着一起去，说来有些尴尬，因为桃井五月只给了她一张票。不同于之前在体育公园举办的网球关东大赛，哪怕是在公园里散步的路人也可以随便在看台上一坐凑个热闹，ih大赛作为全国级别的赛事要更为正规，篮球的受众面也更广，普通观众需要凭票入场，而今年更是由于初中时期不可一世的“奇迹的世代”升入高中后各奔东西，媒体借机制造出诸如天才内战的种种噱头吸引来众多吃瓜群众，ih决赛阶段的门票甚至出现了供不应求、需要祭出抽选大法的罕见情况，让不明事理的路人们不禁感叹奇迹的世代真是聚是一团火散是满天星。
而在知晓一些内情的人看来，这几场比赛或许会成为修补少年们之间的裂缝的基石，又或许会成为使他们彻底分道扬镳的最后一根稻草。
ih决赛，冰帝对阵洛山。
“真弓！这边！”
体育馆入口长长的楼梯上，樱花色的美少女用力地挥着手，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分外显眼。
真弓加快步伐走上层层台阶：“抱歉五月，你忙着准备比赛还要麻烦你来接我。”
“没有的事。我也正好要出来拿东西。”桃井五月笑着摇头，一手从包里拿出门票递给真弓，又晃了晃另一只手里抱着的便当盒，“这是我做的糖水柠檬，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忘拿了，刚刚才让爸爸送过来。”
“谢谢。”真弓接过门票，真诚地夸赞道，“五月真是个贴心的经理。”
桃井五月却鼓着腮帮子抱怨：“别提了，每次比赛我都会亲手做糖水柠檬，结果大家却完全不领情，摆在他们面前都根本不吃，真是过分。”
真弓听了，严肃地附和道：“那是挺过分的。”
糖水柠檬无非就是把柠檬切片泡在糖水里腌着，就算是迹部景吾那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想必也能无师自通做得有模有样，真弓实在想不出有什么能让球员们纷纷拒绝的理由。总不能他们全员都对柠檬过敏吧？
“就是嘛，再说那群笨蛋男生能收到几次女生亲手做的料理啊，一点也不懂珍惜。”桃井五月念念有词，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打了个补丁，“哦，小黄应该是例外。”
“小黄？”真弓想了想才反应过来这和小狗的名字一样的昵称是怎么回事，“那个黄濑凉太同学？”
之前从桃井五月口中听到黄濑凉太也是奇迹的世代的一员时，真弓是惊讶的。她一方面感慨着帝光中学真是个藏龙卧虎的地方，一方面又发现好像现在的帅哥好像都喜欢打球的奇妙规律。
她前不久才和森然枭谷的几个经理兴致勃勃地聊过黄濑凉太在新一期杂志上的造型，一致得出这个高中生模特实在帅得不讲道理的结论。
——那个眼睫毛根本不是人类能长出来的！雀田薰当时这样义愤填膺地说。
“对，是他。前天的准准决赛我们打败了他所在的立海大，虽然代价是青峰君的手肘受伤了。”
真弓一愣。除了比赛结果不同，桃井五月的描述简直和之前关东大赛上冰帝和立海大的对决一模一样。可真是风水轮流转了。
桃井五月一边说着，情绪逐渐低落，双眸向下垂着：“拜这所赐，建议教练在接下来的比赛中不要再让青峰君出场的我还和他吵了一架，我说不定……说不定被阿大他讨厌了。”
才和沢田纲吉吵了一架的真弓也感同身受地叹了口气。她是不是也被沢田纲吉讨厌了呢？
不过她很快就打起精神问桃井五月：“青峰君是因为想上场比赛才和五月吵架的吗？”
桃井五月点点头：“没错。”
“唔，在我看来，其实这也未尝就是一件坏事。青峰君他想出场的意愿那么强烈，说明他果然还是非常喜欢篮球的吧？”真弓温柔地安慰着身边的女孩，“至于五月的做法，我认为并没有错，青峰君心里肯定也明白，只是一时想不通才冲你发脾气的。眼前的一两场比赛和未来的很多场比赛到底哪个更重要，运动员自己比谁都要清楚。”
听了真弓的话，桃井五月吸了吸鼻子，好看的脸蛋由阴转晴：“那我也没有被他讨厌吗？”
真弓笑眯眯地回答：“谁会忍心讨厌五月你呢？”
桃井五月羞红了脸，忙将冰凉的便当盒抵在额头上给自己降温：“真弓你太犯规了！”
真弓同她嬉笑了几句，又接着问道：“青峰君受的是什么伤呢？”
桃井五月如实告知：“其实也不算是真的受伤，只是和小黄的那场比赛消耗太大，我担心他继续勉强自己的话，可能会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
真弓点了点头，为如意算盘的落空感到几分失望。
她原本想如法炮制网球比赛的做法为青峰大辉治好伤势，却没想到对方是运动过度导致了劳损，治愈魔术虽然能轻而易举地治好外伤，却没办法消除肌肉和关节的疲劳，哪怕只是一星半点。
要是她能再强一些就好了。这样无能为力的自己让真弓有些不甘地想到。
进入比赛用的球场后，桃井五月便和真弓告别去到了场内。木质地板的球场上，身穿黑色球衣的冰帝队员和身穿白色球衣的洛山队员在进行赛前的热身活动，球员的呼喊声、篮球触击地面的闷响声与球鞋摩擦地面的吱吱声交杂在一起，久久回荡在偌大的室内。
桃井五月给真弓的票在中线前排的绝佳位置，能将整个球场上的情况都尽收眼底。真弓坐下后张望了一圈，却发现场内除了桃井五月之外竟然没有其他熟悉的面孔。
已经被教练禁止上场的青峰大辉不在还在情理之中，可是她连洛山的赤司征十郎也没看见。
自从上次在铃木帝京酒店与他交谈了几句之后，她就一直挺期待下次与赤司征十郎的见面。
总不能也受伤了吧？真弓在心里嘟囔，但马上就将这个不好的念头赶出脑海。趁着离比赛开始还有十来分钟，打算去买点喝的。
她出门之后就一口水都没喝上，话却一点没少说，之前一直在路上还没觉得什么，现在坐下来才感觉到自己口渴得像块干巴巴的海绵。
在球场外的自动贩卖机买了瓶罐装咖啡，真弓在过道另一侧的休息区坐下，喝了两口后被苦得皱起眉头，默默将这个品牌的咖啡加入黑名单。
她不太喜欢咖啡的苦味，平时自己喝通常会做成拿铁再加双份糖。和一方通行共事时他没少嘲笑过她的口味，她也同样觉得这人只喝一个牌子的黑咖啡的习惯非常丧心病狂。
不过今天实在是没有办法，以她现在的精神状态，哪怕等会儿的比赛再精彩，观众的反应再热烈，她都觉得自己有可能原地睡过去。
真弓喝着咖啡，默默盯着窗外的天空发呆，这时，背后却冷不丁地响起沉稳的男声。
“呀，又见面了。”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海常和立海大都在神奈川所以将他们擅自合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