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话李永年
话音落下,李平安缓缓睁开眼瞪着任竹。
任竹清澈的嗓音响彻在整个房间里,“你完全可以选择自杀,是什么支撑着你活到现在呢?家主大人。”
他特意拖长了“家主大人”四个字,整段话便听起来戏谑无比,阴阳怪气。
俞忆扯了扯任竹的衣角,嘴唇微动,比着嘴型无声道:“任竹,慎言。”
任竹听罢,眼尾上扬,双手作揖恭敬道:“实在不好意思,在下过于好奇了些,失礼了。”
顿时任竹语气听起来真诚无比,李平安眉宇间的愠色也稍微减了几分,他撇头道:“小辈好奇些正常,无事,且我倒是突然想回答你的问题了。”
等轮椅推出门口之后,李平安才淡声道:“因为曾经见到了希望,便不肯罢手罢了。”
俞忆注视着李平安离去的背影,低声沉吟道:“有什么能成为希望?”
任竹抬眸望向那道烛光,道:“人吧。”
“人吗?”俞忆挑了挑眉,成为一个人活下去的希望,那应该是个很重要的存在罢。
入夜以后,整个李府更是寂静的可怕,除了俞忆任竹所在的这间房点了灯之外,其他房间似乎都是黑漆漆一片。
如果整个府邸的人都是傀儡,那么只要等那纵傀之人的睡了之后再行动便好。
俞忆趴在门上,在门纸上戳了个小洞,时时刻刻监视着李平安方位的动态。
任竹这次倒没有自告奋勇地来监视,安心地将这个工作交给了俞忆。
距离李平安房间熄灯已经过了小半个时辰了,再过一会儿应该就可以行动了。
“任竹,再过一会儿就能行动了。”他低声说道,但是任竹却没有回应他。
俞忆转头望向任竹,只见任竹眉头微蹙,阖眼倚靠在顶梁柱旁,双手环在腰间,嘴唇发白。
俞忆蹑手蹑脚轻声来到他身旁,刚一靠近便感到了一股寒意从任竹身上传来,俞忆眉头一皱。
阿竹好像很难受。
俞忆皱了皱眉,将外袍脱下,正打算将外袍披在任竹的时候,任竹突然一伸手握住了俞忆的手腕,刹那间,任竹眼里闪过着一丝陌生,与他对视的瞬间,脚突然原地打滑,脑袋猛地撞到了任竹的胸口上,直接一整个栽到了任竹的身上。
这一撞撞得他头晕,那任竹肯定更……
俞忆赶紧抬头望向任竹,检查起任竹的身体,“你没事吧?”
然而任竹却温柔地摸了摸俞忆的额头,轻声道:“幸好,你没摔着,头疼不疼?”
俞忆微微一愣,他刚刚是在关心他而不是关心自己吗?
在这种情况下?
俞忆心里倏地流过一阵暖流,他从任竹身上挪开,将外套递给任竹呐呐道:“我……没……没事,你好像有些着凉了,穿上我的外套吧。”
任竹接过外套,却将外套又盖在了俞忆身上,他低沉的嗓音在耳畔间摩挲。
“公子不用担心我,我体质特殊,很快就恢复了。”一边说着,一边三两下将外套仔细地给俞忆穿好了,脸上也露出往日清爽的笑容。
任竹又道:“方才察觉李平安房内的呼吸声已经稳定了,现在便出发吧。”
“好”。俞忆捣蒜般点头应道,自从任竹将灵识注入体内后,俞忆感觉灵力都不断地精进,也可以无声潜伏在黑夜中。
二人就像两道鬼魅之风,几秒钟就悄无声息地溜入了正厅。
等二人一进入到房间内部,门内便形成了一道结界,外面之人对房间内部是听不见也看不见。
棺材此时已经被合上了,可是一等他们进来的那一瞬,棺材竟然传来了响声。
是从棺内敲打棺盖的狂敲声。
难不成李永年没死
任竹见状说道:“李永年被换灵了,他的灵魂被换到了纸人里,而他的肉身应该已经变成了傀儡。”
听罢,俞忆咬了咬下嘴唇,沉吟道:“那这整个李氏门派的人都被换灵了?”
任竹点了灯头:“要想换掉这么多人,并非一日之寒,下手之人定是蛰伏了许久。”
如果这些弟子的肉身已经是傀儡了,那是否又已经被制成了那些护阵邪魔的一部分了呢?
俞忆:“关乎一整个门派的事,阿竹,我们一定要把这邪阵给破坏掉。”
任竹点了点头,一挥手,那棺盖“轰”的一声被弹开了,里头躺着的那个纸扎小人竟直接弹跳了起来,就像是诈尸的人一样,只见纸扎小人拔起他的宝剑,猛地刺向任竹。
任竹冷冷瞥了一眼,微微侧身,那道剑直接打空,随即只见任竹以肉眼难以捕捉地速度紧贴到纸扎小人面前,一只苍白的大手掐住了那纸扎小人的脖子,顿时它那被脸上画上的血泪流到了脖颈处,嘴巴张的是越来越大了,好像面色极其痛苦。
任竹左手掐住了它的脖子,右手在其嘴巴长得最大的时候,掌间发力拍在其肚皮上,强大的力量一下子震得那纸扎小人身子向后倾,吐了出来,不过这吐得倒不是呕吐物,而是一道黑烟。
随即,任竹松开手,纸人重重地砸到地上,他缓缓地抬起指尖,而那黑烟像是找到了方向,登时便钻入了他的指尖消失不见。
整个过程发生的过□□速,然而任竹却每一招都接了下来,从头到尾都没有一丝表情波动,冷眸扫在纸扎小人身上,昏暗香火光扫在紧闭的唇线上,散发着几分不可向迩的气质。
任竹在这时忽然转过身来,温和笑道:“怎么样,公子,我这个护卫还算可以吧。”
在这种时候,他竟突然十分乖巧地求夸夸。
俞忆瞪大双眼,松了口气,任竹这是在要求他表扬吧……应该不是想把他顺便也嘎了吧。
他眼尾轻扬走上前来,像是在表扬小朋友般笑道:“嗯,阿竹最让我放心了。”
在地上半死不活的纸扎人:………
俞忆问道:“方才这是?”
关于纸扎小人为什么诈尸,俞忆还是比较好奇的。
“怨气。”任竹看向纸扎人,“在生前受了极大的折磨,最后附着在灵魂上的怨气便会见人就袭击。”
俞忆忽然一把抓住任竹的手,仔细地看着刚刚任竹的那根吸收了怨气的手指。
这一举动好像任竹是任竹没有料想到的,微微一怔,鼻息里轻笑一声道:“公子,我没事的,我说过我体质特殊,这些怨气邪气于我而言不过如此。”
俞忆却叹了口气道:“诶,任公子啊,你别说大话了,既是怨气,入体又怎会好受,你的师尊一定是把你教得太死板了,来,这个你吃下,可以抵抗邪怨气。”
俞忆拿出一颗晶莹剔透的白玉色药丸,他温声道:“啊,张嘴。”
任竹眨巴眨巴着眼,听话地张开嘴,俞忆将药丸喂到了任竹的嘴里,顿时丝丝甜味在味蕾上化开。
俞忆浅笑了一声,眉眼弯弯,美眸流畔,“我最怕吃苦,所以药也是甜的,怎么样,是不是好些了,哦,对了,我还带了些蜜饯,要不要分你一些。”说着,正打算取一些糖出来。
话音还没落下,任竹忽然将俞忆揽入怀中,且抱得很紧,一下子让俞忆有些喘不过气。
俞忆有些吃惊的睁大双眼,不过还是轻轻地拍着任竹的后背温声道:“嗯?怎么了?又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任竹就这么抱了一会俞忆,俞忆也任他抱着,半响,他哑声道:“甜,已经不疼了。”
俞忆听到了任竹的回应,就放心了许多,纤长玉手轻放在任竹的头上,习惯性地温柔抚摸着:“好,那就好。”
俞忆心想任竹一定是小时候受的管教太严格了,竟然连甜药都没吃过,看来定是吃到了甜食感动坏了吧,不过他这表达感谢的方式也有些太热情了些。
此时,纸扎人像是在抱怨不满一样发出阵阵嘶声,任竹这才缓缓松开手,好像还有些意犹未尽。
纸扎小人脸上的血弄得整张脸面目全非,嘴巴一张一合,想说些什么,但是真的感觉他下一秒就要被自己的血给呛死。
“任竹,他……”
任竹扫了纸扎小人一眼:“死前心愿未了,想说出来。”说完,他低声自语着:“以吾之名,魂来。”
这次招魂由任竹亲自施展,此等强大的灵力是之前那次无法比拟的。
短短一瞬间,整个房间发出耀眼蓝光,一双人手猛地由内而外地扒开纸扎小人,像是正在破茧。
直到全身都从纸扎小人里钻了出来之后,俞忆也看清楚了这人的模样。
他甚至丝毫没有发出幽魂的光芒,身上也没有伤口,就和一个正常人一样,招魂术竟然精湛到了此等境界。
“招魂术?这是你用的”那魂开口问道。
任竹点了点头,那人露出几分不可思议般的眼神,开始说道:“我已知我已死亡,灵魂被困在这具身体里,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二位若是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来便是。”
俞忆:“阁下是李氏掌门李永年吗?”
那魂魄点了点头:“正是在下,二位是?”
俞忆:“我们二人来自俞氏门派。”
李永年露出惊讶之色:“竟是俞家弟子,失礼了。”说着还十分恭敬的拱手作揖,举手投足相当谦卑。
俞忆简单回礼继续道:“掌门言重了,此次我们来贵派主要是想来调查南郾城客栈仙门弟子失踪之事。”
李永年一听是关于这件事的,眉头一下子紧蹙,神色复杂,明显是知道其中内幕之人的表现。
李永年哀叹一声:“事到如今,也瞒不住了,二位可愿意将手伸过来。”
俞忆望向任竹,任竹轻道:“他要共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