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第100章
叶栀觉察出他低落的情绪，抬手，摸了摸他的眼睑，想拂去那些笼罩过来的阴霾，杏眸映着他的脸庞，“阿则，我上次考过了陆嘉骏。”
“嗯。”他淡淡地应了一声。
叶栀故意逗他开心，“所以我比陆嘉骏聪明，比陆嘉骏厉害，比陆嘉骏睿智，对不对？”
“嗯。”他扯了扯唇角。
叶栀咧嘴，露出俏皮的小虎牙，“我是宿区的第一名，所有高二生里，我最厉害，对不对？”
隐约猜到她要说什么，萧则轻笑一声，静静看着她表演。
“你同龄里，最厉害的人，她都看好你，喜欢你，说明阿则明明就是瑕不掩瑜。”
“不要多想，你选定什么路，走下去就好了。”
她弯着杏眸，红唇潋滟，笑得像个小狐狸，“不是还有我嘛？”
“好。”他应下，声音发涩。
叶栀笑了笑，小爪子在他脸上拍了拍，随即戳着嘴角两边，向上一顶，摆出个笑容来。
“只要你一直在我旁边，”萧则看着她，英朗的眉眼间尽是认真神色，“我会好好的。”
“当然啦。”叶栀调子轻松。
可她错会了意，以为阿则说“好好的”是安全顺遂，其实萧则的意思是不作妖。
不过没关系，两人向来不在一个频道。
叶栀凝眸，发现他走的路线忒怪，扯了扯他衣襟，“你这是往哪走？”
“办公室啊。”他说的理所应当。
“哈？！”叶栀一个鲤鱼打挺就开始挣扎，“怎么自投罗网？”
嘴角染抹笑，故意逗她，“对啊，怕不怕？”
说着，他推门而入，叶栀瞧见柴宗瑞三人坐在办公桌前愉快撸串。
她暗自松了口气。
勾了勾手指，觉察到自己现在还窝在萧则怀里，脸刷得红透了，和三人尴尬对视两秒，迅速扭头埋进萧则胸膛，气愤地扭了下他的肚子，结果没的赘肉给她扭，这下落空，便在他手臂上打了一下。
萧则宠溺地看着她，低头哄了几句。
王路味同嚼蜡，竖起了串串，“他妈怎么一股狗粮味儿啊？”
陈逸翔推了推眼镜，“萧哥那眼神，都拉丝儿了，咦——”
这个王八蛋还好意思跟她提：“你现在伤了膝盖，他们都理解。”
叶栀真谢谢萧则，让她社死。
于是，中午去拿东西的计划又被打乱，叶栀也就只能再抽时间。
……
放学时间，萧则果然又照约定过来接她。
掰着手指算了下明日的时间，叶栀在家门口同他说：“阿则，明天下午那场网球赛……”
萧则撩起桃花眼，安静看她。
叶栀嘴角一抽，“呃……那个……乌乌——”
萧则抬手，温柔地给她理了理头发，“你没空来看我了？”
虽是问句，但是陈述的语气。
叶栀可怜兮兮地点头，“从英华走出去的演员和导演要回学校参观，缺个陪同译员，这是很难得的机会，我很想去……”
萧则叹了口气，半蹲下身子去挽她的裤腿，瞧了眼消了些肿的膝盖，望着她，眸色担忧，“你能走么，要走多久？”
叶栀心里一暖，摸摸他的头发，“不会走很远，只是要晚些时候才能去看你。”
狗女人果然为了自己的事业把他丢下了，虽然有点伤心，但叶栀有权利去追求她珍视的机会。
萧则握着她的手，在手心揉了揉，“你不用急着赶过来，主楼离网球场还是远的，别溜达了，溜达鸡。”
话是这么说，但叶栀活动结束，肯定要赶过去的，她面上乖乖应下，“好。”
萧则捏捏她的婴儿肥，“回去吧，我也要回家了。”
“阿则。”叶栀突然叫住他。
他垂眸看向她，便瞧见她摘了鱼骨辫的发带，温柔的杏色缎面发带下一秒就圈住他结实有力的手腕上，格格不入，却又意外和谐。
趁他愣神瞧着手腕上的发带时，叶栀朝着他屁股打了一下，“不许招蜂引蝶，不许接别的女生递来的水，不许东张西望看别的女生，不许……不许和别的女生靠的太近，你是有家室的人。”
萧则揉着屁股，低笑，“这么严苛，叶小栀？”
叶栀警告地眯眯杏眸，“照我说的做，不然打你屁股！”
萧则扯了下手腕上的发带，嘴角的笑意掩饰不住，“好吧答应你——虽然你已经打了。”
叶栀这才满意地翘起嘴角，放他走了。
萧则走后，叶栀推开家门，换鞋，放下书包，敲敲姥姥卧室的门。
“进！”
叶栀弯着杏眸，声音又甜又乖，“姥姥，我放学啦，你饿不饿？”
姥姥也跟着笑起来，眼角堆叠着皱纹，“不饿，上学，学了什么？”
“语文，算术，和英语。”叶栀答得简单，看着地上的硬币，微微诧异，“地上怎么都是硬币呀姥姥？”
姥姥垂下头，语气带点失落，“我啊，眼睛不好了，什么也做不了，自己在家，没事做啊……”
因着姥爷的过世，这个相伴五十年的老伴，哭坏了眼睛。
虽有一席之地不受风吹日晒之苦，却也被世界抛弃，靠着摸索丢出的硬币打发漫长时间。
不算大的卧室里，抛出一百枚，够她摸摸索索收集一天。
叶栀一瞬间失了言语，她转身，脚步一轻一重地拿了书包，摸出特地买给姥姥尝鲜的零食，“咱们先吃点东西，这个叫补丁，草莓味的。”
英华卖的东西很贵，叶栀不舍得给自己买零嘴，倒是舍得给姥姥买。
她一边给姥姥剥补丁，将补丁放在年迈如枯枝的手里，一面给她讲着学校里发生的有趣事情。
“栀栀，脚怎么了？”姥姥眼睛坏了，但耳朵还是好的。
叶栀轻松地笑笑：“刚刚踢到茶几了，过会儿就好。”
“哎喻，疼不疼呀，”姥姥摸索着给她揉了揉脚，“看着点路呀孩子。”
陪着姥姥说话，直到妈妈回来，搀扶着姥姥去厨房打下手，叶栀这才收拾了屋子里残存的几枚硬币，把果冻壳子丢进垃圾桶。
她站在垃圾桶前发呆。
不久前，她帮萧则挡了硫酸，坑了迟景如三十万。
如今全家便靠这三十万吊着。
倘若、倘若没有这意料之外的三十万呢？
叶栀不敢想。
倘若那样的话，她家或许就无法在宿区生活下去了。
她想在邻居间走走，喊楼下的大爷大妈带着姥姥一起玩，可她的眼睛还需要假以时日才能恢复。
丧夫之痛，也需要时间走出阴霾。
一种无力感席卷而来。
一时间，叶栀觉得自己很没用，没法做出什么改善。
她想起，再也没人给她做小风车了，胸口微窒。
家里憋得她透不过气，她便下楼坐了会儿，可惜阿则把她抱上来了。
夜幕织上天空，她坐在楼下的长椅上，手里摆弄着硬纸片。
突然听到几声犬吠，此时天色已晚，小区里的灯又昏暗，显得格外危险。
诡异地彩光晃荡起来，小恶魔的形状，吓得叶栀缩了缩脚，惊呼一声。
后面有人打着手电筒走过来，照亮狗身上的彩光棒。
叶栀这才看清是柴宗瑞，还有他的狗子。
她真忍不住骂他：“小柴你吓死我了！”
柴宗瑞睇着她泪花闪烁的杏眸，抱歉地笑笑，“那个……我只晚上有空遛狗，天黑怕吓到别人，就给它贴了几根荧光棒，诶——怎么还是吓着你了？”
叶栀真是大无语了，抽搭了鼻子：“你这样才更吓人吧？”
长椅下灯光虽然昏暗，但好歹有个亮，柴宗瑞关了手机的手电，便见自家小汪汪围着叶栀转。
这狗子打在宠物店的时候就喜欢叶栀，这会儿认出她来，便窜来献媚。
光照在她的腿上，照亮膝盖上的淤青，小狗扑上去，叶栀忙放下裤脚，弯腰摸摸汪汪的小狗摇头，欣喜地感叹：“哇，小汪汪都长这么大了？他叫什么名字啊？”
柴宗瑞嘴角一抽：“叫汪汪。”
叶栀被逗得一乐，膝盖上的硬纸片掉了下来。
她拾起，是个做到一半的小风车。
狗狗对人类情感的感知格外敏感，一直扒拉着叶栀的膝盖，跟她嬉戏玩闹。
柴宗瑞瞥见她微红的眼，睫毛有点濡湿。
叶栀似乎……心情不好。
他第一反应是找萧则。
随即打消了这个念头，叶栀想找他，自己会找。
酝酿了半天，他不知怎么开口，只是拿过她手里的硬纸片，帮她把小风车折好了，安安静静地递了回去。
长睫微微颤着，她杏眸惊讶地睁大了，泪水很快窜了上来，几乎不受控制地冲出眼眶。
叶栀接过小风车的那只手微微颤抖，慌忙抹了把眼泪，“谢、谢谢你。”
她声音有点哽咽。
“我还以为，再也没有人……”她哭得惨兮兮，竭力地收着眼泪，声音就发颤发涩，“再也没有人会给我，折小风车了。”
她这样，倒是把柴宗瑞弄得不知所措，慌里慌张地掏出口袋里的纸巾递过来，“怎么了，遇到什么事儿了？”
叶栀不想谈自己的事，收住话题，“没事，我……”
柴宗瑞抬了抬眉梢，示意她继续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