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第97章
叶栀醒来时，天色已经擦黑，身边空荡荡的。
阿则不见了呢。
叶栀有种错觉，就像自家的狗子跑丢了一样。
她被这个想法逗得噗嗤一笑，拿起手机，给萧则发了条消息。
手机在指尖打了个转，叶栀思量片刻，黑眸带些冷意。
这些日子，她倒也没闲着，盯了安以轩好久，终于弄到点有用的东西。
虽然不足以与萧楚抗衡，但可以留出些斡旋余地，让阿则至少有张底牌。
前阵子他去自己的教培，自由自在，她就没干涉休学的事，现在是时候拿回属于她的上学权利了。
这事不能硬来，否则学校就不待见她了，真的哭死。
要用软刀子。
可是她拿过的奖项已经够多，英华还是在她和保全学校声誉面前，选择了后者。
叶栀有些心寒，琢磨办法的思绪停滞下来。
夜幕织上天空亮色的时候，是人最容易emo的时候。
她emo了。
爸爸妈妈不在，家里冷冷清清。
叶栀从床上爬下来，打算打扫打扫，给爸爸妈妈做份晚饭送去。
结果转了一圈，发现家里忒干净，一尘不染十分明净。
阿则好像打扫过了？
凝眸睨着她的古筝，总觉得哪里不一样了。
她蹲下，在古筝下方瞧了一眼，发现原木的琴腿换成了略显粗糙的挡板，也是木质的，但料子下乘很多，边缘虽然打磨过，但还是露出阶段的内里。
盯着那压缩的合成板，叶栀用手摸了摸粗糙的截面。
门锁一转，门卡拉一声打开了。
她还以为是妈妈回来了，结果是阿则回来了，手里提着一份饭。
“阿则……”
萧则一进门，就瞧见她那双还没睡醒的杏眸，呆呆萌萌的，很可爱。
“鲶鱼汤，过来吃晚饭。”
叶栀起身，指指古筝的琴架，问他：“这个琴撑，怎么换了？”
萧则这才想起来叶栀妈妈给她换了新琴撑的事，说起来，脚架还是他踢坏的。
他局促地看了叶栀一眼，有点心虚地抓抓脸颊，“呃，我给踢坏了，小姨夫从工地修整了个板子给你重新组装上的。”
桃花眸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小姑娘的表情，弱弱开口，“前阵子住在别处，我就把这事给忘了，你要是不喜欢这个琴撑……我再去乐器行给你换一个？”
对乐器有点追求的人，大概都接受不了一个工地压合板来撑起名贵高洁的古筝吧？
这琴快十年了仍旧没什么损伤，音位也正，可见叶栀是极为爱惜它的。
他忐忑得小心脏怦怦乱跳，叶栀瞧着他谨小慎微的模样，被逗得嘴角一松，会心一笑，杏眸弯弯，很是明媚可爱。
“怎么会不喜欢呢？工地里的木板撑琴，或许弹出来会有格外磅礴的气势呢——昆山玉碎？”
她拨拉几声铮铮弦音，笑得温和，“小姨夫也最疼我，小时候他即使不富裕，过来看我时也会给我带很多好吃的。”
琥珀色的桃花眸盯着她低头时，垂下的那抹俏皮发梢，“你真的不介意么？”
叶栀扶上流苏的罩布，“当然，因为我就是由血汗和劳苦养大的孩子，我知道这些很珍贵，我也不觉得有什么卑微低贱，或许……或许……”
或许，穷，本身就是卑微和低贱。
这个世界就是如此现实。
他温柔地将发梢理在而后，扯了扯她的小耳朵，“走吧，先吃点东西。”
叶栀应下，“我待会儿还要给妈妈送饭。”
“我给他们订了餐，往后你不用担心三餐的事。”
杏眸皱了皱，慢慢垂下了长睫。
她知道，萧则定的饭菜，肯定不便宜。
萧则把鱼汤放在桌上，走过来摸摸她发顶，“你这是什么表情？那些饭又不是给你吃的。”
多杀人诛心的安慰。
“可是……”
“你的爸爸妈妈起早贪黑给我做早饭，做宵夜，怕我被拐走，天天接送我上下学，给我打扫卧室，陪我聊天，关心我学习。叶小栀，我给他们买几顿饭怎么了？你不许吃醋，我这不是也给你带了一份？”
前半段够煽情，但吃醋……大可不必。
她一噎，“……其实我没……”
萧则立马拦截，翘着嘴角和善笑笑，“我懂我懂，先吃饭，吃完我给你看个东西。”
叶栀被拉着去吃她最喜欢的鱼了。
萧则难得有机会和叶栀一起吃顿饭，整个人眉眼惬意，不紧不慢地喝着汤。
叶栀觉得有必要跟他说下最近的事，于是说：“轩哥在追一个小护士，那个小护士啊，其实是江淮区第一中医药世家的千金，被她……她？”
“她堂哥，玄羽疏。”萧则提示一句。
“哦对，她堂哥。”叶栀急忙接上话头，随即一愣，“嗯？你怎么知道？”
萧则淳朴一笑，“小傻子，不然我刚刚干什么去了？也不能光守着你睡觉吧？”
这个不正经的，天天狗嘴吐不出象牙。
叶栀微恼，“你……乌乌！”
偏生她还说不过。
萧则配合地放软了调子，哄道：“继续，继续。”
叶栀继续说道：“她来是想和萧楚合作，拿下贝林在这边的资源。”
“所以我想让轩哥设计一个算法，可以找出替代萧楚市场的同质产品，观测他们的市价，这样不仅可以解了玄小姐的流放任务，还可以顺便倒卖投机赚上一把，还可以给轩哥博得好感，卖他们明镜一个人情。”
萧则扯扯唇角，“靠挖国潮的边缘产业，能做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国潮主打的还是内娱。”
叶栀点头，“我没想着搞垮国潮，我只是想拿到萧楚的小小软肋，给你积累人脉，留足生存空间，以后不至于沦为他的工具人或是傀儡，我希望你有可以选择的权利。”
“那首先，就要把萧楚同玄家和轩哥的明镜势力拆开，不能让他们三个勾结在一起，然后……”
小姑娘后来说了什么，他没过脑子，只听见她说，这般大费周折机关算尽，只为给他留一个不确定的权利。
这权利，名为选择。
他时常在想，如果妈妈还在，那他是不是也能做个不愁庇护，不愁思量考虑的孩子。
他一直渴望的为他考量筹谋，竟然在叶栀这里实现了。
叶栀说着说着，突然停下了，她觉察到萧则看她的眼神很怪。
直白，赤果果，有点像暗夜里蛰伏狩猎的饿狼。
她：“……”
她缩了缩，不安地摸摸他的脸颊，扫去眉眼间的阴霾，“阿则，你不高兴么？”
萧则握着她的小手，贴在脸颊上蹭了蹭。
“我在想。”
他说。
“我会越来越害怕。”
叶栀抬起另一只手，温柔地揉了揉他的头发，“为什么呀？”
他抬起一双桃花眼，定定瞧着她，纵使温柔，也藏着克制的冷静与审视。
“如果你突然离开我，我会受不了的。”
叶栀笑了笑，“别想那么多。”
萧则唇边泛起一抹温柔的笑，却没应她的安慰。
“栀栀，周一记得去上学，英华那边我已经托陈逸翔打点好了。”
叶栀眨眨眼，“怎么打点的？”
“学生自己会在互联网上评述物业做过的事情，”他蹭了蹭她的鼻子，“你在阿姨手机里存的语音记录，是英华翻身的好证据，且，董事会陈家是大头，不会让你受委屈。”
他顿了顿，“这事你自己不好出头，还是由我替你做了更为妥当。”
叶栀眼泪汪汪：“会不会显得我很没用？”
萧则被她可怜巴巴的小表情逗得一笑，“你是亮点，所以不可避免地要作为舆论转移的爆发点。”
“也要等舆论发酵，积累了热度和猜疑，我这边才好动手。”
他低声哄了句，“这段时间让你受委屈了，允许你亲我一下做弥补。”
“噗！”叶栀被他逗得一乐，“这补偿，我喜欢。”
她也是个油嘴滑舌的，且喜欢光说不做，“为了这补偿，我倒是不介意多受几次委屈。”
哄得萧则飘飘然，嘴角胡乱地翘起，身后的狐狸尾巴也不自觉地往上翘，又骄傲，又傲娇。
晚些时候，他送她回亲戚家过夜。
叶栀想和他牵小手，萧则迟疑了几秒，“乖，今天不牵。”
她惊，“为什么？”
萧则说：“你后天就回学校了，何况这片住了很多英华的学生。”
叶栀还是不理解，“这跟不牵小手有什么关系？”
他不想让大家觉得，她能回英华是攀上他这条大腿。
虽然事实就是这样，但他也不想那群人那么打量她。
所以，拒绝亲密的接触。
萧则说：“我在保护你的名声，以后在学校，也不要和我有太过密的交往，对你不好。”
叶栀一时有些理不清，因为她向来懒得臆测他人，因此也少有这方面的想象力。
眼前的重点是，阿则连跟她牵手，都不肯了！
还叫她别在学校找他交往！
她思考了一路，但也因为不是恋爱脑，时常想着想着，就被路边的小吃和甜点吸引去，于是边吃边走在他身边，渐渐舒展了眉眼，忘记要跟他生气这一茬。
直到走到楼下，吃的都吃完了，她才想起来他刚刚的拒人千里。
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你就是个小乌龟。”
萧则淡淡一笑，“去吧，我看着你上楼。”
“看你个大头鬼！”叶栀恼羞成怒地转身，哒哒跑上楼梯，不理他了。
身后传来他柔情蜜意地叮嘱：“大头鬼慢点跑~”
叶栀脚下一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