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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两个小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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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色略过大地,世界像被拉上了窗帘,不留一点缝隙。

    丁极生的眼里没有了任何东西,胯下感觉不到雪兰义的背脊,伸手也摸不到本来在自己面前的浮琳,他飘浮在这黑暗之中,无所适从。

    “琳,琳,你在哪?”丁喊道。

    没有任何回应的声音,周围安静地让人感到害怕,极生喊了几声便觉得非常困倦,他的机体又开始自我冻结起来,闭上眼睛沉沉地睡了过去。

    极生感觉自己睡了很久,很久忽然间,他听到耳边响起一些声音,像是有人在低声交谈。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不再漂浮空中了,脚下像是踩着什么实物,不过四周依然是黑得看不见任何东西,除了远处出现的两个微弱的小光点,它们聚在一起。

    极生好奇地走了过去,仔细一看,这两个小光点各自顶着一层薄沙状的黑色罩子,正好人头那么大,悬在空中,之所以说是黑色,是因为那东西的色泽比起周围的黑暗略微要“白”上那么一些,黑色罩子向下垂搭着,看起来就像两个水母。

    他们在窃窃私语,四周很安静,丁极生明显听到他们说着跟自己差不多的语言。

    “怎么是彩色的?阎师傅做的泥人不都是黑色的吗?”

    “这是怪物,不久前我见过一个,小心他会吃掉你!”

    两个小东西说话的声音宛如5、6岁的幼儿,丁极生靠近他们,想要问问这是哪里,两个家伙见他靠近就往后退。

    “喂,你们是小孩吗?这是哪?”丁问道。

    其中一个突然哭了起来,一边逃跑一边喊:“啊你不要过来啊,不要吃我。”另一个却发出呵呵呵的笑声,跟小孩子追赶玩耍似的开心,他们在黑暗中逃窜,丁极生跟在后面追了许久,最终,小光点还是消失了。

    现在,丁极生的眼睛已经渐渐适应了这里的黑暗,他仔细看看周围,虽然整体都是黑压压的一片,但还是依稀能够分辨出很多东西的,这里有起伏的山峦,有断裂的悬崖,脚下是不平整的陆地,空中还有零星一些白点。

    好奇怪的地方,这是黑色漩涡的内部世界吗

    丁极生漫无目的地走着,心里一直想着浮琳,想她是不是也跟他一样,正在这黑色地带徘徊,自己要怎么才能找到她呢

    走着走着,前方不远处出现了一层红色薄雾,透过薄雾可以隐约看到一个暗红色的地方,丁极生穿过薄雾,来到一间小房子外,房子里面散发出红色的暗光,在这个漆黑一片的鬼地方中,红光照成的这块地方显得与众不同。

    丁极生推开门走进屋子,里面坐着个白胡拉渣的老头,这老头除了胡子是白色的,浑身上下都是暗色的,他正拿捏着泥土状的黑色东西,屋子里摆满了各种人形的泥像,看来这应该是一间手工作坊。

    那些黑色的泥人做得惟妙惟肖,男的女的都有,光着身子,除了没有生命的气息,其他细节完全和真人一样,嫣然一副活人睡着了的样子。

    “老爷爷。”丁开口叫道。

    老头瞅了他一眼,低着头自言自语说:“哎,这是乱套了吗?又来一个活人。”

    丁不懂他的意思。

    这时,刚才那两个小东西又冒了出来,他们飘在老头身边,一个说:“阎师傅,大娃说这个是怪物,是真的吗?”另一个赶紧说:“是的是的,二娃,彩色的泥人,我看见过跟怪物在一起的。”

    “怪物不是只有断崖的那一头才有的吗?大娃你骗人。”这个叫二娃的小东西质疑说,大娃不服气,挤了挤二娃,两个家伙在老头的耳边吵来吵去。

    老头放下手中的黑泥,扭了扭他的老腰杆,说:“哎哟,你们两个小家伙啊,这一天天的,我真是要被你们给烦死。”

    老头:“你们还是早点去断崖跳了吧。”

    “不去。”

    “不去。”

    两个小家伙坚定的说。

    “那先去帮我把做好的泥人拖到灵坑吧。”老头槌了槌手臂,拿他们两个小家伙没办法,“哎不过被烦死总比被累死的好。”他好像很累的样子,可能是没日没夜都在做着这些泥人。

    “噢,阎师傅。”两个家伙应了一声就飘到了泥人堆里,他们绕来绕去转了几圈,这些泥人也跟着飘了起来,跟在他们的后面往屋外去了。

    见怪不怪了,见怪不怪了,丁极生在心里对自己说着,他又问老头:“老爷爷,请问这”

    “这是哪里对吧?”老头抢断他的话说,“你这里的东西,你知道吗?”老头对着丁极生指了指自己的额头,他早就看穿了这个年轻人的特别之处。

    丁:“您是说极子?”

    老头见他明白事情的根本所在,就直截了当地说:“那我就长话短说,这里是生命结束的地方,也是开始的地方,是暗实象的一处。”

    暗实象?丁极生想起了在波纹海港的事情,负态人说过,宇宙有明实、暗实、明虚、暗虚四个象,四象空间叠合在一起。这里,原来就是在海底三道屏障处看到的,最右边那黑乎乎的暗实象空间,黑色漩涡亦莫非是极子所开启的暗实象空间入口。

    老头:“在你之前也来过一个活人,问东问西,烦死了。”老头好像特别容易烦躁,可他的样子看上去也不像是更年期啊,是真的泥人做得太多了,做到太烦躁了吧。

    活人?丁极生突然激动地问:“是个年轻女子吗?我和她一起来的。”

    老头摇了摇头说:“男为乾,女为坤,强极不入坤身,活人女子怎么可能来到这种地方。”

    听到老头这样的话,丁极生开始有些害怕了。

    “那万一不小心来了呢?”他惊恐的问。

    “当然是肉体分崩离析,魂飞魄散啦!你之所以能完好无损地站在这里,都是因为你那颗强极的束缚力。”老头不耐烦地说,“哎呀,你不要问我啦,我烦得要死啦。”

    他又说:“呐!那两个小家伙,他们废话多,你去问他们。”说完老头平躺起身子,飘在半空中,睡了。

    浮琳!浮琳魂飞魄散了吗?!丁极生像是受了打击一样,站在原地惶恐不安。

    “不会的不会的”他小声嘀咕着,“我们掉到那么深的海里都没有问题,在她身上我能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她不会就这样湮灭了,不会的。”

    丁极生跑了出去,四处张望着那两个小家伙,他需要更进一步了解情况,他要去拯救浮琳。

    极生跟着两个亮光来到断崖边的一处坑洼地旁,两个小家伙正在旋转着向天空挥洒什么东西,空中形成了一团红雾,不一会,从断崖下面飘上来许多微弱的小光点,它们围绕在泥人之间,有几个小光点转了几圈便钻到了泥人的额头里,泥人神奇地睁开了眼睛,深深地吐了口气,接着便自觉地沿着断崖边向远处走去。

    “怪物!你怎么又来了,阎师傅没收拾你吗?”大娃奶凶奶凶地说。

    “大娃!我都说了他不是怪物。”二娃反对道。

    丁极生确定这两个小家伙顶多幼儿园大班的程度,于是他摆出一副大人的姿态严厉地说:“第一,我不是什么怪物,第二,你们要回答我的问题,不然我会收拾你们。”说着他举起拳手。

    二娃躲到大娃身后打着哆嗦,大娃也不敢说话了,即便是一副假装起的狰狞面容也让小家伙们十分害怕了,丁极生没想到他们这么胆小,赶忙放下拳头,二娃要哭不哭地问:“你...你要问什么?”

    丁极生先问了这些泥人是怎么回事,要去哪里。大娃的语言表达能力并不成熟,他大概的意思是:这些泥人是阎师傅用暗物质造化成的“人”,泥人在这灵坑里等候极子的附着,眼前这些白色的光点就是“洗礼”过的极子,他们选择了泥人之后就要去崖口洗净今生的末那识,等待新生。

    末那识是大乘佛教的说法,大概指的就是自我思量的意识、记忆等等,它承载于极子之中,也属于一种能量。

    什么末那识?幼儿园的娃子居然说出些这么高深的东西,丁极生假装自己听懂了,接着问:“洗礼是什么意思?”

    大娃接着描述,在明实象世界死去的人,他们的身体留在那里,灵魂会慢慢消散,极子会穿透四象空间回到这里,带着今生的末那识在断崖下的黑水中浸泡,黑水会依据他们今生的末那识给予奖惩,最后记录在他们的阿赖耶识里,这就是洗礼。”

    看来那个阎师傅没少教育两个娃子,丁极生听得哑口无言,感觉自己跟这娃完全对不上话,一愣一愣地看着他们。

    丁:“你们也被洗礼过?”

    “嗯,嗯。”两娃一同答道,二娃抢着说:“我们洗礼的时候很舒服,像在泡泡缸里玩水一样,有的人就惨咯,黑水下面经常能听到很惨很惨的惨叫声。”

    丁极生大概明白了,娃子们说的这些就是我们通常意义上认为的人死后会根据今生的表现上天堂或是下地狱,奖惩完了又再投胎转世。

    小光点应该就是娃子们的极子,但顶着的这个罩子又是什么?附上泥人那些极子都没见什么罩子,丁又问他们罩子的事。

    大娃说,这是阎师傅用暗物质给他们做的,顶着这个罩子,他们就等于有身体,就可以说话做事了,也不用去崖口重生了。

    听大娃的口气,他们像是不愿意转生,丁问:“轮回转世不是理所应当的吗,你们两个怎么赖在这里不想走?”

    “不要。”

    “不要。”

    两个娃子还是很坚定的说。

    其实他们口中的阎师傅也经常劝他们去断崖投胎,但他们总是不愿意,他们说,明实象的彩色人都是怪物,是恶魔,丁问他们为什么要这么说,他们却回答不上来。

    两个娃子一边在说,一边也没忘记干活,带来的泥人都被附着走了,他们也累得不行了,蔫耷耷地趴在地上。极生觉得他们其实蛮可爱的,便说背他们回去红房子。

    极生把他们从地上捡起,一个叠一个扣在自己头上,他们的形状太像一个满级的头盔了,薄纱罩子正好又不遮挡视线,就这样,极生带着他们向来时的方向走去。

    小家伙们在他的头上睡着了,这种感觉就像趴在父亲身上一样安心,由于极子的无意识亲近,极生的脑子里忽现出一些他们的记忆。

    记忆中的场景:

    “妈妈我好饿。”

    “妈妈我也好饿。”

    两个5、6岁大小的孩子拉着母亲的衣角,可怜巴巴地要着吃的,母亲一把将他们掀开,大声骂道:“饿你妈个b,才他妈几点钟,又闹饿,天天就知道吃,钱都输了吃锤子,老子不是被你们两个拖油瓶害倒,早他妈过好日子去了,还用跟着这个臭男人讨生活?”

    男人躺在沙发上,手里拎着瓶酒,听到这话,他醉醺醺地骂道:“老子能接你这个破烂鞋就不错了,还带着两个扫把星,自从他们叫了我爸爸,老子打牌一次都没赢过,操nm的。”

    男人越说越气,他站起来,左手拿着酒瓶,右手抓了根挠痒棍,对着大一点的哥哥就是一顿乱打,那孩子躲都没躲,就任由男人打着,还试图忍住不哭,看来他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事情。

    “打打打,打死算求了,死了老子才好去找个有钱的。”

    男子酒劲上来,越打越厉害,弟弟本来连话都还不太能说明白,这时也拉着男人的手用平日里再熟悉不过的语句祈求他不要打了。

    男人的酒瓶不小心被拉掉了,瓶渣滓碎了一地,男人气急败坏,像疯了似的抓起弟弟拳打脚踢,哥哥趴过来护住弟弟,女子不知道哪来的怒气,也冲过来将火气全都撒在两个孩子身上。

    两个可怜的孩子在地上翻滚着,瓶渣滓刺入了他们身体,他们痛苦地哀求着,哭声惊天动地,可即便如此,父母的残暴殴打依然在继续。

    最终他们停止了哭声

    极生默默地流下了眼泪,原来,这就是他们迟迟不愿投胎转生的原因。

    明实象的彩色人都是怪物,是恶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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