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会武功
谢棋忍不住抖了抖,防备地后退几步。自从上次拜师宴后他就换了个称呼以师兄自称,可就是这一点点的称呼改变,本来的师父换成了师兄,很多事情从一个师兄的身份看起来就带了说不清的怪异,比如——他缓缓从座上站起了身,牵着她的手搂着她的腰慢慢引导着她的身体到最好的状态,手和手相贴,清浅的鼻息就在她的耳边,痒痒的触感……师父是再生父母,师兄呢?
尹槐唇红齿白,俏生生好看得很。他领舞的时候会穿上不辨男女的宽松纱衣,上妆之后,他比乐府里大多数司舞都要漂亮……
“回神。”尹槐的声音有几分不耐烦。
谢棋顿时悟了,师兄也一样,是嫡亲的再生父母。她撇撇嘴甩甩脑袋抛开脑海里杂七杂八的想法,却不经意瞥见门口白影一闪,一个身影从舞殿门口消失不见了。这个时候会是谁在舞殿门口偷偷窥探?
“谁?”她警觉道。
“不许分神!”尹槐一击恶狠狠的巴掌落到她脑袋上。
“哦。”谢棋顿时脑袋嗡嗡响,委屈地缩头继续练舞。
等到第五日,《杀阵》已经练得差不多了。她并不知道自己跳得如何,只是乐聆的琴音一次比一次完整,尹槐喊停的次数已经越来越少,到最后,尹槐的眼里带了一丝笑意,手里的杯儿也从金樽换成了白玉杯,等到第八日,他总算是笑出了声。
他说:“再练几日,你就能对外人说是我尹槐的师妹了。”
言下之意,他是满意的。
谢棋也很满意,不仅仅因为这几日来《杀阵》她已经能够张弛有度地跳下来,更因为她总算把那个爬墙角的小贼逮到了。他穿着白衣她认识的,在这宫里个子够高穿白衣的男人只有两个,一个正揪着她的耳朵,另一个就是莫云庭。
尹槐大发慈悲放谢棋一日休息,她从如妃那儿拎了一篮锦丝草亲自去见莫云庭。
外宫宅邸门口,早就熟识的侍卫见了谢棋高兴得很:“小谢姑娘又来送药草啊。”
“小谢姑娘,这一次你可得自己亲自送进去,上次我们哥俩儿可被你连累惨了!”
“嘘!你还想再被打吗?!”
“我也就说说……”
两个侍卫你一言我一句,兴奋不已:“小谢姑娘,请!”
谢棋在他们怪异的目光下进了庭院。莫云庭坐在院子里的花架下,他手里拿着一本书似乎正专注地看着,连她进门都没有发现。她也懒得打招呼,只是隔着远远的距离打量他——如果不是阴沉着脸,如果不是随随便便就把剑搁人家脖子上,他真的没有一丝武将的生硬劲儿,也没有乐官的脂粉味儿,他身上有的只是一派书生气。可是,偏偏这文雅的模样却生了个别扭的性子……
他不动,她就只能挎着草药篮子站在边上。他翻了一页书,她揉了揉酸痛的胳膊;他翻第二页,她忍不住向前迈了一步,啪——踩着枯木枝的声音脆脆地响起,谢棋在一瞬间调整好了状态打算应对他冷死人的视线,结果,他根本连头都没有抬一下。她总算可以确定,他不是没有注意到她,而是压根就不想理她。
好端端地,好不容易才哄好了的乐官大人怎么又翻脸了呢?又一页书翻过。谢棋干咳一声,把草药篮子搁在了他面前:“见过莫大人。”
莫云庭依旧不抬眼。
“莫大人,我送药来了。”
沉默。
“莫大人既然忙,那我先走了。”
谢棋默默地咬着自己的舌尖,她发现自己除了那几句话再也找不出其他更合适的话。
“男女授受不亲。”莫云庭突然出声。
“啊?”谢棋茫然地从菜篮的提环上缩回了手,“我没碰大人啊……”
莫云庭总算抬了头,眼色如阴雨的天。他皱眉,欲言又止,最后只吐出两个字来结束这一场莫名其妙的对话:“上药。”
“哦。”谢棋默默地收拾锦丝草,边收拾边疑惑,他不是说男女授受不亲吗,怎么这会儿又让她上药?
“愚蠢。”谢棋忙碌的空当,莫云庭轻轻吐了两个字,脸色微微泛起了别扭的红。
《杀阵》日益精妙,谢棋心上却也有一点不安渐渐浮上来——时日不多,她该怎么向步月解释这一切。没几个人知道比舞的时候《如云》换成了《杀阵》,所有人都以为如月宫会以一曲水袖舞尽显大朝礼仪。步月是不知道的,如果,如果事到最后才告诉她,她所有的辛苦努力都付诸流水……她会怎么想?在这宫里,她是谢棋的第一个朋友,谢棋最不愿意伤害到她。
比舞前五天的晚上,谢棋演练完最后一遍《杀阵》后终于耐不过心上的纠结偷偷去了西厢,她想找机会和步月说清楚,却不想在路上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乐聆?
她怀里抱着个小小的包裹匆匆忙忙往御花园方向走,神色慌张,步伐也带了踉跄。谢棋见了暗暗心惊,悄悄跟了上去——乐聆性子虽然泼辣,可是遇事却鲜少有不镇定的时候。比舞在即,是什么事能让她慌张成这副模样?
谢棋第一次发现她的脚步可以放得极轻,轻得像是江湖侠客。也许是何剑教了一个多月功夫的原因,也许是半吊子的《杀阵》起了效果,她不紧不慢跟着乐聆进了御花园,又渐渐深入到假山后的树林深处,最后,她见到乐聆停在树林那儿,缓缓跪了下去。
树林里隐隐约约还站着个男人,他身形高大,仔细看去居然有几分眼熟。
隔得太远,谢棋听不见他们在讲什么,心痒难耐,她只瞧见乐聆跪在地上似乎是慌乱无比,一个劲儿地磕头,到最后晚风依稀带来了她颤抖的声音,她在哭诉:“你相信我,我会尽快做好的……”
她在哭,以一种声嘶力竭的方式。而那个男人拔出了刀架在她的脖子上说了些什么,乐聆就彻彻底底瘫软在了地上。
他这一刀砍下去乐聆真的是死定了……谢棋手心出了汗,心跳狂乱不止——怎么办?冲出去救她还是……她没有多考虑,身体已经做出了反应。从她藏身的地方到乐聆面前隔着几十丈,可她却在火石电光的瞬间冲到了她面前,一剑挑开了那个男人的剑!
刀剑相抵,清亮无比的声响打破了御花园里的静谧。生死攸关,谢棋几乎忘了自己不会武功,好在何剑给的是开锋的剑,她奋力把乐聆推到一边,下一刻就举剑毫无章法地朝着那个蒙面男人的心脏刺去!
铮——刀剑再一次碰撞,蒙面的男人连退几步与她对峙。
谢棋心里没有一丁点儿底,如果不是夜色遮掩,他会轻易地发现她的胳膊她的腿通通在发抖。怎么办?会不会死在他手里?
手里的剑并不是冰凉,而是带了一点儿温热,赤红的剑身如同新鲜的血液。她紧紧握着剑柄,用一种非常难看的外行的姿势对着那个黑衣刺客。
“你是谁!我已经通知了侍卫!擅闯皇宫可是死罪!”
黑衣刺客眼里有杀气,手上却没有动作,他只是和她僵持,犹如猎豹玩赏猎物一样地看着她笨拙地反抗和一步步难以自制地后撤,眼里的杀气渐渐成了揶揄。
“谢棋,你……”乐聆惊诧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
“闭嘴!”谢棋不允许自己泄气,她不回头,只是凶狠地对身后的乐聆道,“再出声就不救你了!”
乐聆果然不再出声。她却抖得更厉害了。
刺客的攻击发生在一瞬间,刺客的刀迎头劈来的时候,谢棋恍恍惚惚见到了一道银光,她本能地举剑挡住了那要命的一刀。
刺客刀刀都不留情,谢棋手忙脚乱地抵挡他的攻击,一面躲一面跌,到筋疲力尽的时候居然依旧没有受伤,反而是手上的剑更顺手了,第一剑刺出后紧接着第二剑、第三剑,每一招每一式都似乎是有人牵引着她的身体去反抗。
到最后,一招一式变成了行云流水。
“你会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