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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偷藏画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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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皇宫贵族都长得一派器宇轩昂?又或者,是由于他和楚暮归是亲兄弟,兄弟两人太过相像所致?

    皇帝也在看她,眼里闪动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光。

    在一阵寂静后,乐聆的琴音袅袅响起。谢棋踏着她的琴音起势,心里默念着之前乐聆口中讲的琴舞结合,这一曲《绿腰》比往常演练的任何一次都要让她投入,心醉,好比人间曲突然上了九天阙,一丝不同,全然相离。琴音渐落,尹槐眼里露出了罕见的赞赏之意。

    她偷偷朝他笑了笑,眨眨眼,结果被狠狠一记瞪了回来。

    又是片刻的寂静,皇帝沉稳的声音在殿上响起,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谢棋狼狈地收回目光,答:“谢棋。”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皇帝的口气镇定,神色却有些激动,他从座上缓缓站起身来,下了阶梯,踱步到她面前,眯眼问:“跳的什么舞?”

    谢棋顿时紧张起来,乖顺答:“《绿腰》。”

    “好一曲《绿腰》啊,”皇帝长叹一声,低笑出声,“柔夷之姿,如此神韵,当真难得,尹槐倒是调教出个好料子。”

    一番夸奖,谢棋红了脸,乐呵呵去瞧尹槐的脸色——皇帝这番话夸得毫不迟疑啊,莫非一会儿还有奖赏?可是,尹槐的神色却不知为何……有些凝重?

    “多谢陛下。”她总算没忘了礼节,匆匆补上了。想不到皇帝神色和蔼,全然没有一点儿架子。

    “来人,把这不知好歹的司舞打入天牢。”

    一句话,打破所有希冀。

    谢棋不敢相信,她居然又一次进了监牢,还是皇宫里的天牢!什么叫伴君如伴虎,什么叫帝王恩是毒药,直到几个侍卫把她结结实实地缚住了,她还是不可置信地抬头去看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为什么?明明这是她跳得最好的一次,明明他还夸奖了她,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就变了脸,而她还莫名其妙一点儿都摸不着头脑……

    “陛下!”尹槐急急跪在殿上替她辩解,“陛下,这司舞……这司舞并不知情,是尹槐见陛下这阵子为国事忧劳,故而、故而自作主张……”

    皇帝面无表情,只是冷哼道:“尹槐,你好大的胆。”

    谢棋被侍卫押着,茫然不知错在哪里。许久以后,她终于想明白了一点点,想明白了尹槐的惶恐,也想明白了皇帝刚才那莫名的神色代表着什么——舞姬,她的身形可能真的像极了这个人,所以……尹槐这次的确犯了傻,他以为找个和皇帝心爱的女子很相似的人就能讨得了皇帝的欢心吗?如果她是皇帝……她不会喜欢看到自己心爱的人的复制品,相反的,她会把复制品碾碎,一丝不剩。

    片刻后,皇帝沉吟道:“打发出宫,或者欺君赐死,二者选其一。”

    谢棋的手脚霎时冰凉,脑袋里有数不清的杂音在嗡嗡作响。她在茫然中听到了尹槐的声音,他说:“陛下,这个司舞其实算是我的师妹。师父在世之时曾经遗憾尹槐身为男子,无法继承她的衣钵,她倾囊相授不过是和尹槐有个约定,他日遇到合适的人,尹槐当以一身技艺传授,继师父一世风华。”

    皇帝沉默良久,缓缓开口:“她的话?”

    “回陛下,是。”

    谢棋知道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自己身上,包括皇帝。这些目光里恐怕只有尹槐的是纯然的相护,其余的都或多或少带着敌意。

    她在等,等这一次触犯龙庭的后果。大理石的地砖传来一丝丝的凉,一点点地渗透她的手腕、肩胛。寂静好像要在殿上生根发芽,抽枝长叶。这是几乎让人发狂的等待,久到她几乎以为他睡着了。

    她鼓起勇气抬起头,却正好对上天子的目光,听他开口道:“既然如此,就留下吧。月后我要看到你的‘倾囊相授’究竟如何。”

    留下人,也留下性命。那一刻,她突然发现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和那个叫舞姬的传奇人物紧紧连在了一起。

    “多谢陛下。”尹槐沉稳道谢。

    谢棋却瘫软地坐在了地上,眼睁睁地看着皇帝从身边走过,又目送他出殿门。皇帝啊皇帝,她坐在地上直喘气,她要是像猫儿一样有九条命该有多好?这生死无常的宫廷,一年后她真的能活着出去吗?

    一场虚惊并不是终点,那天午后,她被尹槐叫到了乐府的房间里。这是间陈旧却打扫得一干二净的房间,房间里静静地站着两个人,白姨和佳色。

    房里的氛围很凝重,谢棋浑身不舒爽却不敢开口,只好巴巴地看着白姨和佳色默默地从角落里搬出各色果盘餐点,末了点了一炷清香。看模样是要祭拜什么人。

    她忍不住问尹槐:“师父,这是干啥?”

    尹槐眯眼一笑,“给你找个护身符。”

    “啊?”

    “叫师兄。”

    “这里是亡故的师兄的房间?”

    尹槐一下沉默了,嘴角的笑变了味儿。她还没来得及去仔细体味他脸上的神情究竟代表了什么,脑袋上就已经挨了重重一击,顿时,酸酸的痛在额头上蔓延开来,她委屈抬头:“师父……”

    尹槐干笑:“小谢,你还能再迟钝一点儿吗?”

    “啊?”

    “师兄是我。”尹槐满眼的嫌弃,伸手一指案台,“你,跪下,拜师。”

    一幅画在案台前方缓缓地展开,谢棋原本是不经意地抬头,却在看清那幅画像的一刻僵住了表情。那幅画居然是她莫名其妙从废宫里偷出来的那一幅?

    仔细看看,却又不是,这一幅画没有落款没有题词,是干干净净的一幅画。也许是仿制品?

    “小谢,拜师吧。”尹槐的声音缓缓响起,他说,“一日为师,终生不可叛出。你这一拜就是舞姬的弟子,继她一世风华。”

    画上的女子美貌无比,谢棋的心里更是跌宕无比——那个人,居然是舞姬。

    佳色已经在地上铺好了垫子,白姨又点了一炷香,恭恭敬敬地在案上斟酒。谢棋呆呆地站在原地,直到两人的眼里已经浮现严厉的神色,她才认命地跪在了垫子上,对着那幅画像一个头磕下去——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谢棋一拜。师父在上,小谢会好好跟着尹师兄学习舞技,绝不辜负师父名望!师父在上,小谢……”她抓耳挠腮,怎么都挤不出来好噱头的话了,到最后又是一记磕头,含糊道,“小谢一定打败所有司舞,像您一样。”

    磕了三个头,三句誓言。佳色和白姨已经抹起了眼泪,而尹槐……谢棋总算在尹槐脸上看到了他纯然的没有一丝揶揄的满足的笑,居然像是少年的青涩的笑,温文而无害,简直就是……表里不一,金玉其外。于此,谢棋默默地别过了头。无论如何,今时真的不同往日了。

    直到今日,谢棋才终于有了一个名分,舞姬嫡传。虽然舞姬是她的噩梦,可是有这样一个头衔,她在宫中行走比往常通畅了许多,在宫里,“舞姬”两个字代表着无法逾越的殊荣和帝王的极限。十数载不纳妃,三千后宫虚设,一个早已亡故的女子得了这样的帝王恩宠,又有谁敢在皇帝在位的时候去冒犯她?

    拜师过后,尹槐由师父降格成了师兄,开始倾囊相授,各式各样的歪门邪道比往常更加诡异了数倍不止,几天后,她就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好不容易在比赛前得了一晚的休息,她却怎么都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半夜后下了床,从抽屉里拿出那幅已经皱巴巴的画来。

    师父啊,好歹现在我是你名正言顺的徒弟,你非潇洒公子我非娇俏佳人,我是不是不该做偷藏画像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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