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我感觉我印堂发黑
离下一场浔凉市考不足十天。
花雨一早就背着书包，带上电脑，匆匆出门去了。
她骑着小电动车，直奔隔壁浔凉医大去。
一路上，花雨默默给自己打气。
没关系，没人认识她的。
昨天流传的视频，她也看了。
因为夜晚的原因，人多少有些模糊，除非是特别熟悉她的人，不然花雨相信不会有人可以认出她来。
要改变。
微信。
smile。
勇敢地选择中间的位置坐吧！
她走进图书馆，直奔角落默默坐下去。
刚把书本摊开，花雨就开始纠结。
角落是有黄金吗？有什么好待着的？
深吸一口气，花雨起身，收拾东西，无比艰难地朝图书馆中间一张桌子走去。
好像地面烫脚，花雨每一步都有些瑟瑟发抖。
走到空位时，她飞快坐下，默默拿起书，埋头开始刷题。
在心底里，默默给自己比了个“耶”。
一开始还是僵硬不安，有些局促。
慢慢的，她做题投入了，也渐渐放松下来。
刷了一小时，花雨觉得有些累了，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一拳头好像砸到了什么。
“唔。”
花雨一收手，这才反应过来是图书馆，旁边男生直接挨了她一拳头。
花雨有些尴尬，连忙小声问：“同学对不起，你有没有事？”
对方回过头来，大眼瞪小眼。
“是你啊！”
“是你啊！”
这不就是上回问她问题的男生吗？
自打上回过后，花雨偶尔会收到他微信发来的消息，但问的倒不是学习的问题，反而是唠嗑日常。
温子笛也笑了笑：“好巧，你也在这里，我没事。”
“哦对。”温子笛挠头，垂下睫毛，“我有道数量题不懂，你可以教教我吗？”
花雨将自己脑海中大吼着“不可以”的小人摁下：“可以啊。”
别紧张，放松。
花雨就着他刷题的app开始计算。
确实步骤很复杂，足以难倒大批人。
题目评论区也炸开花了。
“等我做出这道题，对手的儿子都当上局长了。”
“很好，考试90分钟100题，我用二十分钟算出来一题。”
“唉，宇宙的尽头是编制。”
花雨把自己的解题思路拿给温子笛看，随后她的手机震动起来，她拿到桌面上。
宋心心发了个短时频过来，随即发了一长串：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花雨好奇是什么，点开了。
瞬间，屏幕传出悦耳到足以起一身鸡皮疙瘩的声音。
——“呵，女人，怀了我的孩子，你还想要逃到哪里去？”
她忘了静音。
霸总“呵呵”的声音传遍静谧书香图书馆。
花雨石化在原地。
图书馆先是安静几秒，随即，有人忍不住，“噗嗤”一声。
笑声是有传染力的，很快，整个图书馆里哄堂大笑。
温子笛忍着没有笑，问她：“你还好吗？”
花雨：“……”
不好，我感觉我印堂发黑。
宋心心还继续发过来：【花雨，怎么样？这个霸总语录好笑吗哈哈哈哈……】
花雨僵硬敲字回去：【我觉得我现在比他好笑一点。】
脸都丢到太平洋去了。
花雨实在没勇气厚着脸皮继续待下去，匆匆收完东西，逃也似的离开图书馆。
微信又震动。
温子笛：【下午要一起吃个饭吗？】
花雨：【不用啦，谢谢。】
临近中午时间，花雨自己进去食堂打饭。
她平时总会打包带走食物，这次，花雨现场打饭，找了个地方准备坐下。
东西刚放下，花雨就看见前排熟悉身影。
言西风坐在座位上，旁边是上回在篮球场看见的与他同行的男生。
旁边男生开口时，花雨听出来了。
和游戏里“无敌手术手”的声音好像。
花雨坐在言西风后面，心不在焉扒拉着饭，又竖着耳朵听他们讲话。
林帆：“西风，上回收了不少offer，你决定要去哪个医院了没有？”
言西风吃着饭：“附属医院吧。”
林帆：“不回家乡那边？”
言西风摇头：“不了。”
花雨戳着饭，琢磨着附属医院是哪一个。
花雨是属于非生死关头否则不想去医院的人，所以对医院了解不多。
她点开手机，开始搜索浔凉这座城市有哪些医院。
正在搜时，一旁有个扎着精致麻花辫的女生“噌噌”走了过来，站到前排。
花雨停下搜索，望过去。
女生长得很是娇小，白里透红，格外令人怜惜。
她小声问道：“可以加个微信吗？”
林帆笑着拿出手机：“当然可以。”
女生摇摇头：“不是你。”
林帆：“……”
他放下手机，一脸认命，拍了拍言西风肩膀，仿佛早已习惯：“言哥，人家跟你说话呢。”
言西风掀眸看一眼，筷子不曾放下：“不好意思，我有女朋友了。”
花雨手中筷子向下一戳，汤汁溅了出来。
女生难掩失落，恋恋不舍看了他好几眼，才离去。
花雨呆滞地拿着筷子，觉得自己的心情就像过山车。
林帆喝了口汤：“每次都是这个借口，耳朵都起茧子了。”
过山车又慢慢往高出爬。
刚刚准备要微信的冲动缩了回去。
感觉是要不到微信的。
花雨其实有别的方法拿到他的微信。
宋心心的人际网是万能的。
但她觉得，言西风不会通过。
花雨顿时觉得有些泄气，拿着筷子戳了戳米饭。
上回湖边的社死场景，指不定他都嫌弃惨了。
但是……
不尝试，机会就永远是0。
花雨伸出手指头，微微抖着，深吸气，准备豁出去。
这时，言西风站起身，拿着菜盘走了。
花雨：“……”
-
花雨回去宿舍后，立马翻开今天借来的书。
——《如何克服社交焦虑》
——《社交恐惧》
——《认生的人》
花雨打开台灯，扎进书里。
-
毕业季眨眼即到。
拍毕业照的时候了。
花雨一早爬起来，直奔精神病院去。
昨晚林雪说她爸爸这两天病得严重，今早才有探望时间，让她过去看看。
花雨匆匆去了趟医院，又搭车往学校赶。
宋心心发来了微信：【小雨儿，今天记得拍照哦。】
下了车，花雨直奔拍校史馆前去。
人比想象中还多，许多学生的家长都来了，密密麻麻一堆人。
花雨赶过去时，学士服集体照已经拍完了。
一班接一班是拍得飞快的，摄影师没有空去等人齐。
忙乱当中，班长甚至都没有发现缺了人。
花雨一直都是被遗忘掉的那一个。
自宋心心转班之后，班里就更不会有人记得她了。
一拍完照片，大家散得很快，每个人都要去找自己的亲朋好友，不会再集合一起了。
花雨背着还装着学士服的书包，因为跑得急，豆大的汗水沿着前额滑落，坠到草地上。
花雨怔怔地站了许久，才低下头，一个人走到树底下坐着。
她不算是很在意仪式感的人了，但大学没有毕业照。
她盯着草地，安慰自己。
没关系。
人生总是会有遗憾的。
但还是有些难过。
片刻后，宋心心电话打过来了：“小雨儿~拍完照片了吗？”
花雨看着不远处熙攘人影：“没。”
宋心心：“哦，还没拍啊，我刚刚拍完了，现在过来隔壁校和朋友一起拍，你要不要过来，我们留影纪念一下~”
花雨长睫垂下：“我错过了。”
对面安静片刻，才开口：“花雨，有我哩，过来吗？我们合拍一张？”
花雨本不想过去，想想那人是宋心心，就同意了。
她到隔壁学校去，按地址指引着走到校内大草坪上，宋心心立刻扑了过来，给她一个大大的熊抱。
她戳戳花雨的脸：“来，你穿上学士服，我们一起拍一张。”
花雨知道宋心心朋友一直很多，现在旁边竟然一个人也没有，猜到可能是怕她不自在，所以支走了。
宋心心打量她好几眼：“花雨，今天很赶哦，连妆都没化。”
换上学士服后，宋心心拉着她拍了好几张后，又从她的背包里拿出一套百褶裙来：“刚好我今天多拿了一套备用，是新的，你去换一件，我们继续拍吧。”
花雨原本的衣服因为赶路褶皱不少，粘了些灰。
宋心心个子和花雨差不多，花雨点点头，去洗手间换了套。
一换好，宋心心就给她把头发扎起来，额前快遮住眼睛的刘海被拨到耳后。
“这样多好看哦，白白嫩嫩的，你都不知道，那天你上去颁奖，男生们眼睛都快黏你身上了。”
花雨捂住她的嘴：“花言巧语。”
宋心心眨巴眼：“肺腑之言。”
宋心心体力惊人，花雨觉得她是那种可以穿二十厘米高跟鞋走遍城市的人，被她拉着跑不同地方拍照，花雨最后实在是没力气继续拍了，瘫坐在一旁椅子上，喘如狗：
“你拍，你先拍，我歇、歇会。”
花雨坐着歇会，一边四处打量周围。
这里是临床医学的学院门口，许多学生在拍照，不知道能不能看见言西风。
“诶对，第一排右数第三个，你个子太高了，站后面去。”
“还有旁边那个，你往左站点，挡到后面了。”
摄影师在挥着手指挥着。
花雨在上面站着的人群看了好几眼，没看到言西风。
目光要收回之时，停在了一旁草丛边的人身上。
他穿着白色衬衫，侧脸白皙冷淡，手中已经捧了好几束花，旁边也放着好几束。
花雨这才想起来，言西风应该是博士毕业了。
她刚读初一时，原本言西风应该是初三的，但没读多久，他被保送去了市里一中，没几个月她就没见到了他。
等花雨上了市一中时，言西风已经高中毕业快两年了，他高中又跳读了一级，听说最后又是被保送。
花雨看着他出神。
有一片紫荆花瓣坠在他的白色衬衫上，晕染开轻盈柔和。
花雨忍不住拿出手机，定格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