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你是不是打面试官了？
已经很晚了，这条路本来也人少，现在更是一眼望去空空荡荡。
花雨瞥见一旁有一辆共享小蓝车，琢磨着路也不算太远，索性扫码上车。
雪并不大，漫天零碎的小雪花轻飘飘飞舞、旋转、落地。
伴着徐徐夜风，偶尔街景的霓虹灯光，别提有多……冷啊！
花雨歪歪斜斜开成波浪线，脑中闪过刚刚在医院里那句话——你前几天面试怎么样？
一次公务员国考，一次省考，花雨都一马当先杀破三百多人一岗位的竞争，英姿飒爽笔试稳居第一名，甚至甩了第二名九分，然后不负众望地倒在面试上。
她还记得在结构化面试那天，她全程保持机器人般完美的微笑，终于完美地盯着面试官们脑袋一片空白。
花雨还是有说一点的，比如：
“考生开始回答第一题。”
“考生……作答完毕。”
在离场时她至今还记得面试官们整齐一划的震惊脸。
比她先答题且答得稀巴烂的第二名在出场后由痛哭流涕转为了感恩戴德。
面试成绩出来后，舍友们纷纷沉默，然后问她：“花雨，你是不是打面试官了？”
此后这个社死的场景光顾了花雨梦中五次。
她就想仰天长叹：谁发明了面试这东西？
雪花依旧飘啊飘，在花雨化身圣诞老人之前，她终于回到了她们学校——的隔壁。
反正都这么晚了，再晚点也没事……对吧？
花雨将共享车临时锁车，下了车，抬头看着“ 浔凉医科大学”几个烫金的大字。
校门是拱状弧形的，很是阔大。
一旁还有一间小卖部还亮着，也许老板也是个夜猫子。
花雨看了眼时间：12：35。
狗都睡着了吧？她怎么会想着这个时间来打探他的消息。
花雨在一旁干站着，没有进校门。
偶尔见到学生走进校门内，花雨挪动着脚步想上前去问问情况，又打了退堂鼓。
这么晚了，别人应该都很赶时间吧？
另外，学校这么大，怎么可能大家都会认识他呢？
而且，他们也不一定是学生。
短短一分钟内，花雨又给自己找了无数个不问人的理由。
在眼睁睁看着第十个人走过后，花雨耷拉下脑袋，生出一丝颓丧感。
她总有一种预感，只要多问几个人，总会有人知道言西风是谁。
他是无论到哪里总是风云人物的存在。
花雨干站了十几分钟，冷得打了个哆嗦，回过头看向了小卖部。
小卖部的大爷看着慈眉善目的，要不，去问问大爷？
花雨觉得自己是疯了，大爷更不会知道了。
但也许是寒冷让她思维短路，花雨借着过去买一瓶水的机会小声问道：“大爷，您有没有听过‘言西风’这个人？”
大爷侧着耳朵：“啊？小妹你说什么？”
花雨憋了口气，心开始咚咚打鼓，磕磕巴巴说完了：“请问您认不认识言西风？”
从背后伸出一只白净的手，在冷藏柜里取了瓶水：“老板，多少钱？”
花雨一回头，就对上言西风那双无论有意无意，看人时总是深情款款的眼睛。
在看见她时，言西风眸中掠过一丝诧异，随即习以为常。
一时间她感觉听觉退化了，就连大爷在后面笑着说：“你找的就是他吧”这句话隔了会儿才反应过来。
花雨条件反射般急说：“不是！”
也许是声音太过硬邦邦，大爷都愣住了。
言西风倒是波澜不惊，眸中尽是了然。
他从口袋中掏出银壳的手机来，晃了晃：“怎么？要微信吗？”
他的语气尽是懒散和敷衍，带着丝轻佻韵味。
花雨张了张口，半天没说出话来，只觉得眼圈逐渐滚热。
没来得及细看言西风微微怔住的神色，她匆忙低下头，几乎是仓皇逃离般疾步走回了自己的共享车，抖了好几次才解锁成功，然后逃之夭夭。
坐上了车，她用力眨了下眼睛，眼前那层薄雾才散去。
胆小鬼哦。
把共享车开到快进校门时，小蓝车忽然自己停了下来。
“？”
花雨拿起只剩下5电量的手机看。
显示自己已经超出了驾驶区。
花雨这才想起来，她们学校有专门校内共享车，她校外骑的进不去。
花雨悲催着脸下车，艰难地把已经自动关停的小蓝车生拉硬扯拖回了停车区域内。
这小破车定位就不能准确点吗？啊？好歹别让她超出了几十米才提示她啊！
关了车，花雨这才顶着一身雪走进校内，顺便迎接守门大爷佩服的眼神——年轻人就是身体好。
直到花雨在经过大爷之时没忍住连打了几个喷嚏。
走了二十分钟才到宿舍楼下，在盯着紧闭的宿舍大门时，花雨后悔不已——忘了带个撬门工具了。
她们学校有好几个宿舍区，有的有门禁，有的没有。
花雨就是在有门禁的凌云区。
花雨在门外琢磨了好久要怎么进去。
从翻墙到扒门，从叫醒宿管阿姨到叫个朋友给她条绳索助力她上二楼，花雨终于定了个好主意——睡操场。
“……”
于是大晚上的，花雨在空无一人的操场遮雨亭坐了下来。
她翻开手机，看着剩下的4电量，点开了宋心心的微信头像，在输入框提着冻僵的手噼里啪啦敲下一行字——
“江湖救急！能不能去你那借宿一晚？”
宋心心和她是大学舍友，原本和她一样学的汉语言，后来转去了播音主持系。
快到毕业季的时候了，很多同学要么工作去，要么考研去，剩下的许多不在宿舍待着了。
当然宋心心也是。
在“发送”两个字犹豫了几次，花雨一个个删除掉，关上手机。
这么晚了，还是不要打扰她吧？
坐在亭子里抬头看着发红的夜空，雪花星星点点还在飘飞着，连带着她的思绪也随之飘远。
——“怎么样？你没事吧？”
时隔这么多年，花雨还能清楚地记得那只把她从地面扶起来的手，干净又温暖。
记忆中小男孩柔和的眉眼和今晚逐渐重合，最后让人分不清是不是在梦中。
花雨揉揉眉心，垂头，有些心不在焉地在手心慢吞吞地划着。
言西风。
是他啊。
那个她年少时也曾偷偷喜欢过，现在……也忘不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