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章 新的堡主
唐天德叹一口气，道：“堡主即位以来，心怀仁慈，体恤下属，将各地分坛大小头目之家眷安置于总部之内，每年花费甚巨。自与凤舞阁开战以来，南北货道中断，堡中收入骤减，在下已下令遣散家眷，命他们各回各地分坛，也算为我天鹰堡省下了一大笔开支。”
尹天问点点头，道：“总管此举，正合我意。”说罢转身，缓步行出灵堂，往尹啸云所住的院子行去。
他知道尹啸云已早他一日回了总部，此刻不在灵堂，应是昨夜为尹天来守灵，现正在屋内歇息。
他认为有一些事，现在一定要和尹啸云商议一下。
到了尹啸云的院子外面，他遇见了正好从院里出来的古全忠。古金忠和他客客气气地打了一声招呼，就匆匆往远处行去。
尹啸云正站在院子里若有所思，抬头见了尹天问，赶紧让进厅中坐下。
尹天问道：“你比我早一日先回总部，可发现堡中有何异样？”
尹啸云道：“堡中并无异样。只是我问了几个弟子，当日大哥战死之时的情形，却颇觉奇怪。”
尹天问道：“哦？有何奇怪之处？”
“当日赴徽州致祭的普通弟子，竟无一人知道大哥与唐天德等人会骤然向凤舞阁出手，”尹啸云皱眉道，“况且以大哥的剑法，怎会在短短几招内就死于凤飞烟剑下？若凤飞烟的武功真有如此高明，又怎会短时之内被唐天德重创，坠入渭河之中？”
“但大哥确实已死了，众目睽睽之下死于凤飞烟之手。凤飞烟也伤重坠河，有死无生。恐怕从此以后，我天鹰堡与凤舞阁的仇恨再也无法化解。”尹天问叹道，“两方若再继续交战，总有一日，天鹰堡将非我尹家之天鹰堡。”
尹啸云皱眉问道：“二哥此言何意？”
尹天问冷冷地道：“古全忠来此何事？”
尹啸云长叹一声，道：“各地分坛的坛主向来与我关系不错。古坛主邀我出来主事，他与各地分坛主必助我登上堡主大位。”
尹天问冷笑一声道：适才唐天德亦邀我主持堡中大事，言鹰儿应让贤于我，由我继任堡主大位。”
尹啸云双目紧盯尹天问，道：“依二哥之意，该由谁来接任堡主之位？”
尹天问并不作答，反问道：“三弟以为，大哥在位时堡中最不得人心的是何事？”
尹啸云略作思索，道：“大哥在位时，最令众人不快的，当属下令将各地分坛大小头目的家属，留于总部为质。”
“大哥刚死，唐天德便下令将家属遣回各地分坛。”尹天问冷笑道，“他欲令我等兄弟子侄相争，自己却行收拢人心之事，此人野心实在不小！”
尹啸云悟然道：“二哥的意思，唐天德竟有野心要做我天鹰堡的堡主？”
尹天问道：“只要我们三人相争，有了死伤，或与凤舞阁交战，死于凤舞阁之手，我天鹰堡想不姓唐都难。”
他长吁一口气，道，“大哥执意要与凤舞阁开战，唐天德身为总管，为何从不劝阻？大哥与四弟，岂非已经死于凤舞阁之手？”
“唐天德给人的印象向来正直、仁慈，乐于助人且不求回报。属下有功，他从不争功，属下有过，他却与之分担。这样的人，若不是一个圣人，就一定是一个假仁假义，大奸大恶之辈！”尹天问继续道，“在我眼里，他无论如何都不像一个圣人。”
尹啸眉头深锁，又问道：“依二哥之见，当下应如何？”
“你我静观其变，待鹰儿归来，合力扶其接任堡主。再下令各地分坛回防总部，一可防堡中生变，二可防凤舞阁来袭。”尹天问道，“待堡中局势稍稳，我等再将唐天德之辈，驱出天鹰堡。”
尹啸云点点头，面上有些惭愧之色，起身抱拳道：“我一直担心二哥会借机再争堡主之位，看来是我多虑了。”
······
尹神鹰是在回江南的途中，接到尹天来的死讯的。当时他和唐沐雨已进了安徽境内，情急之下，日夜兼程不出三日便到了南京。
当他看到堡内到处飘扬的白幡素幔，看到堡中的弟子腰间系着的白布，看到灵堂前堆着的一个个花圈，一副副挽联，他的心便一点一点地往下沉。当他在灵堂里看见两位叔父肃立于棺木两旁，看见自己的父亲一动不动地躺于棺木之内，心里残存的一丝侥幸终于破碎，扶住棺木嚎啕大哭起来。唐沐雨从未见他如此伤心过，也陪着掉了不少眼泪。
尹天问与尹啸云忙劝住二人，令人拿了孝服出来，给二人换上。
尹神鹰跪在棺木旁，凝视着棺木中的尹天来，心里思潮起伏，仍不能接受父亲已死的事实。
当日他致信父亲，力劝两家停战时，父亲已令信使带回口信，称只要凤舞阁同意，天鹰堡愿歇战言和，又为何在给死难的弟子致祭时出尔反尔，再起兵锋？
在他眼里，父亲一直是个威严正直的人。有些时候虽然有点刚愎自用，但身为武林四大派之一的天鹰堡主，又怎会做出以和为饵，设陷诱杀另一大派掌门之事？
他很清楚父亲的剑法。在天鹰堡，除了叔父尹天问，绝无人能与父亲的剑法匹敌。凤飞烟的剑法就算再高，父亲又怎会在短短几招之内，就死于她的剑下？
父亲贵为一堡之主，又怎会在如此不光彩的场合，亲身犯险，与人搏命？
这些都是尹神鹰不愿相信，也不能理解的事情。所以在回来的途中，他虽然心急如焚，心里却存着一丝侥幸。
他希望，那是信使弄错了，或是自己听错了。
可父亲偏偏真的死了。众目睽睽之下，死于凤飞烟之剑。
尹啸云长叹一口气，开口道“人死不能复生，鹰儿你无须过于悲伤，眼下还有很多事要你去做。”
尹神鹰抬头道：“小侄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父亲已答应与风舞阁停战，为何又会在徽州大祭时与凤飞烟动手？”
“我知道你心中颇多疑虑，可现在并非质疑这些事之时。”尹天问一脸肃穆，道，“你甚至没有时间在这里流泪，眼下最要紧的，是赶紧继任堡主之位，为你父亲举行大葬。”
尹神鹰忙道：“侄儿年幼，难堪大任，堡主之位还请两位叔叔担当。”
尹天问摇摇头，正色道：“堡主之位你切切不可推辞。无论我二人谁来继任，堡中必有人不服，易起风波。你父亲刚死，堡中人心不稳，局势未明，只有由你继位，我二人尽心辅佐，方可稳住局势，收拢人心。”
尹啸云亦道：“父死子继，天经地义，你切切不可推辞，寒了堡内众人之心。”
尹神鹰点点头，道：“既如此，侄儿就勉为其难。但堡中大事，仍需仰仗两位叔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