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章 山谷
夜凉如水，繁星似海。
屈不问与徐正峰、姚崇义、雷开阳带着两百凤舞阔弟子，缓缓地朝一处山谷逼近。
山谷的三面为峭壁，虽不甚高，却也颇为陡峭。入口处只有数丈宽，整片山谷就如一个束了口的布袋。
屈不问心中颇感诧异，此处虽甚是隐秘，却也是一处死地，只要派人守住谷口，谷内之人将无路可逃。
他已遣了三拨人，分三个方向往峭壁上查看情况。他一定要确定上面有无伏兵后才开始行动。
地形较险，他不得不小心一点。
虽然之前邓君临的属下已探明谷内不过三十余人，他还是觉得应该小心一点。若三十余人伏在峭壁上面，自己的人冒然入谷，定会折损不少人手。
三拨人已自山上下来，在谷口等候，见了屈不问等人，点了点头，示意山上并无异样，对方人手全在山谷之内。
屈不问令众人点起火把，留三十人守住谷口，其余人全部冲入谷中，遇有抵抗者，格杀勿论！
谷内并不宽阔，宽约二十余丈，深约五十余丈，在众人火把的映照下，一片明亮。
谷中原本应该是人迹罕至之处，到处长着一种半人高的矮木。许多矮木已被砍下，一堆堆叠在谷内各处，应是伏在谷内之人为方便进出所伐。
隐在谷中的三十余人，一色白衣，沿着峭壁分散在山谷之内，此刻早已惊醒，冷冷地看着屈不问等人。
屈不同冷声道：“你等已被我凤舞阁围住，若想活命，当速速缴械投降！”
谷中之人仍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冷冷地看着众人，仿佛全然不知，生死已只在一念之间。
屈不问铁扇一挥，淡淡地道：“杀！”
话音未落，谷中之人就已经动了。
漫天飞舞的暗器自他们手中不断地疾射而出，带起尖锐的破空声射向谷中。
一部分暗器暴射凤舞阔众人，另一部分四散而开，射向矮木丛中，地面中，四处堆放的矮木堆中。
屈不问冷笑一声，身形忽地掠起，铁扇上下翻飞，冲向一群站在峭壁下的白衣人。
身在尚在空中，屈不问的脸色忽地大变，急忙一个翻身，落回地面。
他闻到了空气中散发出的一种味道，火油的味道。
谷中人将火油灌于袋中，藏于谷内，以暗器破之，此时已流了出来。
屈不问大喝：“小心火油，速速退回谷外！”
众人大惊，慌乱中有几人中了暗器，火把掉于地上，点着了地上的火油。只一刹间，地上就燃起了熊熊烈火，众人欲要扑灭，已是不及。
众人急回身往谷口跑去，谷口处也燃起了熊熊烈火。两个一身黑衣，头上、身上缠满了树枝藤蔓的人自暗中走出，满目讥笑嘲讽之色，冷冷地看着众人。谷口处的大火，应是两人伏于暗中点燃。
谷内的草木本就干燥，又有火油助燃，整个山谷瞬间成了一片火海，烈焰冲天，黑烟滚滚。众凤舞阁弟子避无可避，已有不少人惨呼着倒在了火海之中。
雷开阳双目尽赤，怒吼一声，身形拔地而起，全不顾席卷而来的大火，一刀横斩而出，斩向峭壁边上的三个白衣人。
三个白衣人竟不闪避，身形冲天而起，迎向雷开阳。雷开阳咬牙切齿，长刀连连怒斩，瞬间在三人胸前各斩了一刀。
三个白衣人脸上却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双掌连击自己胸部，鲜血与藏于胸前的火油激射而出，喷了雷开阳一脸一身。
火苗被火油所引，四人的身上瞬间燃起了大火，不断挣扎着从空中跌落于火海之中。
立于峭壁边上的白衣人，不断地发出一把把暗器，射向凤舞阁众人。亦有一些身上已起了火的白衣人，纷纷掠起身形投向凤舞阁众人。
不过半柱香功夫，凤舞阁入谷的一百七十余人已纷纷葬身火海，只剩屈不问，徐正峰几人尚在苦苦支撑。
徐正峰的肩背处中了几枚暗器，左臂与胸部也已被烈火灼伤，剧烈的疼痛令他几乎站不住身子。
他自知今日难免一死，忍痛大喝道：“三使，我助你出谷，以后为我等报此血仇！”
屈不问看一眼徐正峰，咬牙道：“好！我出去之后，誓死为我风舞阁众兄弟报此血仇！”
徐正峰点点头，两人双足猛地一蹬地面，身子如大鹏般飞起，往旁边的峭壁上掠去。
徐正峰的体力明显不如屈不问，腾空数丈后便觉力不从心，赶紧深吸一口气，双拳齐出，猛击在屈不问双足的足底上。
屈不问借力后身子再往上升，已达十余丈，离山顶已只有二三丈遥。他打开铁扇，用力抽入峭壁之中，右臂奋力一拉铁扇，带动着身形往上一冲。待双腿拔高到铁扇位置时，他又伸出右足再一点铁扇，身子便又向上掠起数丈，稳稳地落在山顶上。
谷内的大火愈燃愈旺，就算站在山顶，屈不问仍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滚滚热气。
他静静地立于山顶，望着谷内的熊熊烈火，双眸之内，已冷得不能再冷。
······
就算是凤飞烟也没有想到，天鹰堡布下的连环局，真正必杀的一环，竟然是设在山谷内的第六环。
当凤舞阁诸人以为最重要的第五环已经在金刀峡被屈不问破解时，真正必杀的第六环，已张开了它的獠牙。
当凤舞阁的人在十具白衣人的尸体上搜出干粮时，就已经入了局。
屈不问通过搜出的干粮，推断出白衣人宿在荒郊野外，却浑然忘了，这些白衣人全是悍不畏死的死士。
他们以身为饵，引诱凤舞阁众人入谷剿杀，再引火自焚，双方同归于尽。
尽管屈不问已经很小心，仍然中了计。
入局者死！
布局者亦死！
天鹰堡死的，是四十死士。
凤舞阔死的，是五名一流高手及一百七十名战士。
这一局，无疑是天鹰堡赢了。
凤飞烟的心在滴血！
自与天鹰堡开战以来，飞凤十三使已有六使折翼，再加上雷开阳和姚崇义两位坛主及江左盟的于朝海和向天云，已有十个高手蒙难，阁中的弟子也有二百余人罹难。
短短两个月时间，伤亡即如此之巨，长此以往，凤舞阁如何承受？
凤飞烟相信，天鹰堡一定也和凤舞阁一样无法承受如此之巨的伤亡。
如果双方将人手拼完了，其他的一切都将无从谈起。她相信尹天来应该比自己更明白这个道理。
这一次虽然付出了异常沉重的代价，但总算已将天鹰堡遣人洛阳的死士尽数奸灭，短期之内天鹰堡将无力北上中原。凤舞阁是借机休养生息，还是南下江南为死难之人复仇，凤飞烟心里一直举棋不定。
她在心里其实还是偏向于停战的。无论如何，她都是个女人，不愿意见到太多的杀戮和血腥。可是旧恨未去，又添新仇，若是现在准备停战，恐怕无法向阁中的很多人交代。
凤飞烟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她知道，这几日肯定会有人请战，目前最紧要的，是如何安抚人心。
新败之后，人心浮动，无论战与不战，都应谋定而后动。
······
凤舞阁飞凤十三使，已折其六，只余七使。
首使刘长生，向来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平日里极少在阁中露面。众人只知他的武功，或可与老阁主凤凌天一较高下。
二使凤凌霜，是金凤卫首领，平日不管阁中之事，专职护卫阁主。凤飞烟在哪里，她就在哪里。
三使屈不问，最是无情。江湖上欲有对凤舞阁不利者或大奸巨恶之辈，凤舞阁多遣其诛杀，行事从不留情，向有“三使出，鬼神哭”之名。
五使邓君临，掌阁中情报事宜。搜集敌讯，搜捕敌踪，为其所长。
十使魏刘，性格温和。中原各派之间每有纷争，多由其执金凤令调停。
八使叶响，为叶科之子。一年前执令追杀岭南巨恶扬代清，至今未归。
很多人以为，凤舞阁飞凤十三使其实只有十二使，从来都没有什么十三使。从来没有人知道十三使是谁，也没有人知道他在哪里。当有人向凤飞烟问起十三使的时候，凤飞烟总是谈谈地说：“他一直都在，在他该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