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回去路上，天已经大亮。
徐青栀转述了魏萱的话，认真道，“老板，那家证券公司的施压并不算致命问题，千里科技公司面临的处罚措施不会动摇魏有麟多年积蓄，更何况他经商多年，也不像是会因为这种事选择终结生命的人。”
“这件事已经发生，推测魏有麟的想法已经不再重要。”谢临冷淡道，“何况在服用抗抑郁药物的情况下，采取极端措施只需要十秒钟的时间。”
“……那魏萱的话呢？”徐青栀问道。
谢临并不认可，“她只是一个不满十八岁的未成年人。”
“未成年？”
趁着红灯间隙，谢临瞟了她一眼，冷酷道，“你不知道吗？未成年的少男少女是最喜欢撒谎的群体，我很讨厌和他们打交道。”
“……”徐青栀鼓着脸，“但如果真的是陈雯陷害了魏有麟呢？”
“你不是很喜欢她吗？”谢临切换成嘲讽脸，“我已经多次注意到，你在陈雯面前十分局促，对她的态度也格外温和，可以看出你非常崇拜她。”
徐青栀脸一红，“和这个没关系……”
“那这件事也和我们没关系。”谢临毫不留情道。
“可是——”
“这是相关部门的工作。”谢临盯着路况，声音冷淡，“我们只需要做好分内的事，完成千里科技公司的虚假陈述案。”
“老板，这样是不是有些冷血？”徐青栀试图抗议。
“徐青栀，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谢临有些不耐烦，加重语气，“就算是陈雯亲手推下去了魏有麟，也和我们没关系。如果你真的这么有正义感，现在转行去做警察还来得及。”
“……”徐青栀闷声道，“老板，那你为什么要去调查？本来今天我们可以不用过来，直接等相关公告的。”
谢临看向徐青栀，有些诧异，“你这是在混淆概念，我们的行为动机有本质性不同，我只是想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而你是想参与到这件事中。”
“……”
徐青栀并不认可谢临的观点。
在她眼里，魏萱只是一个父母早早离异的13岁小姑娘，是典型的弱势群体。
而徐青栀认为自己明明是有余力帮助魏萱的。
但意识到两人分歧后，徐青栀也没有继续坚持，只是看向窗外，一路无话。
临下车时，谢临瞟了眼徐青栀，扬眉道，“你在想什么？”
徐青栀闷闷道，“没什么，谢谢老板。”
转身往公寓大门走去。
谢临没有出声挽留，于是两人就这么不欢而散。
——
白天去律所上班时，陈雯的热议词条依旧挂在热搜榜前排的位置。
不仅如此，一些网友和媒体把陈雯的过往经历扒了个底朝天，陈雯曾经谈过的男友和采访言论都成为网友狂欢的素材，占据多个热搜词条。
其中【陈菲菲小三】这条热搜在中午登上了热搜榜第一的位置。
郑然凑过来闲聊，“青栀，你看刚才的热搜话题了吗？说陈雯是小三上位，当年借着怀孕成功赶走魏有麟前妻，只是后来意外流产了……”
“我还没看呢。”徐青栀打开手机。只是她刚点进去热搜第一，页面就变成一片空白。
“哎呀，热搜没了。”郑然不断刷新页面，“但其他热搜词条都能点进去。”
下一秒，【陈菲菲小三】这个词条直接被撤下。紧接着，有关陈菲菲的词条一个个消失，广场最终只剩下蓝v的时评报道。
郑然试着去搜“陈雯”的名字，但也一无所获。
“应该是陈雯请的公关。”徐青栀推测道，“她在娱乐圈待了这么久，不可能没有人脉处理这件事的。”
“也是。”郑然手指飞快，向朋友打听消息，“听我一个朋友说，魏有麟前妻家里也很有钱，今天就是她花钱买的词条，想要拉陈雯下水。”
说着，郑然感叹道，“要是陈雯能出来澄清一下就好了。”
陈雯根本没有生过小孩，更不可能凭借所谓的怀孕逼走前妻，而陈雯和魏有麟镜头外恩爱的样子也不是能演出来的。
只是大部分网友们似乎笃定，魏有麟五官平庸，甚至在及格线以下的水平，陈雯那么漂亮，必然是对魏有麟有所图谋……
这时，谢临从外面回来，见两人凑在一起，提醒道，“郑然，你的可行性分析写好了吗？”
“……我马上就写。”郑然滑着椅子离开。
谢临“嗯”了一声，不自觉瞟了一眼徐青栀，又说道，“即使魏有麟意外离世，但对方会申请追加魏萱成为第二被告，而我们更需要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至于其他媒体报道，与案源推进没有任何关联，不要浪费我们额外精力。”
说完，他转身进了办公室。
“……”听到谢临的话，徐青栀又是一阵气闷。
那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但在谢临眼里，只是一个案源的被告。
——
快下班时，徐青栀接到一个电话，听清对方声音后，一时她有些惊异。
但很快，她回复对方，并按时打卡下班。
于是等谢临出来时，只看见埋头写材料的郑然，奇怪道，“徐青栀呢？”
“她有事提前走了。”
谢临有些不悦，“这种时候居然要提前走吗？”
郑然看着谢临，有些震惊。虽然谢临本人是工作狂魔，但从未要求过团队成员额外加班，只有徐青栀每天都会主动留下来加班。
难道这就是习惯成为自然，当谢临习惯徐青栀加班后，他也要跟着卷起来吗……
郑然的视线不加掩饰，谢临不高兴道，“现在项目正在筹备期，虚假陈述的案例还没有开庭，你认为是我要求苛刻吗？”
一般在重要案源开庭前，律师团队普遍都会忙得昏天黑地，偶尔还会有直接在律所打地铺的情况。
“哦对，”郑然指了指桌面一角，“那是青栀下午整理好的文件，她让我告诉您一声。”
“……”谢临盯着那摞整整齐齐的文件，一时哑了火。
——
餐厅播放着舒缓的钢琴曲。
徐青栀将点好的菜品告诉服务员后，看向对面一头长发的男人。
察觉到徐青栀的视线，谢怀景微微一笑，“上次分别匆忙，还没来得及做自我介绍，我是谢怀景，目前在设计行业工作，很荣幸今天能与徐小姐共进晚餐。”
“嗯——没什么，”对上一双深邃多情的眼睛，徐青栀有些羞窘，“我没想到今天您会约我出来。”
“其实没什么事。”谢怀景嗓音柔和，像是汩汩清泉，“只是我想见你。”
“……”徐青栀不知道要怎么接话。
“开玩笑的，”谢怀景笑道，“实话是，我弟弟将我所有的联系方式拉黑，我又联系不到他了，所以只能试着联系徐小姐。”
“原来是这样。”听到谢临的操作，徐青栀并不是特别意外。
这时餐前甜品端上来，徐青栀好奇道，“上次您提过，原来老板念的是寄宿中学吗？”
“嗯，”谢怀景无奈道，“他从小就很有主见，不仅报考了寄宿中学，又在高二那年直接出国留学。等我们收到消息时，他已经在国外念了一个学期的书。”
“……他一个人吗？”徐青栀十分震惊。
“不用担心，”谢怀景解释道，“父母给我们兄弟准备了一笔信托资金，足以覆盖我们的日常花销，包括他的留学费用。”
说着，他耸了耸肩，“当然，他的吝啬性格或许与他过早独立生活有关。”
“……”
这倒是实话。谢临的吝啬法律圈有所耳闻，就连徐青栀也经常看到谢临一些斤斤计较的时刻。
提到这个，谢怀景的神色有些骄傲，“我弟弟从小就很聪明，又喜欢看书，称得上博闻多识。当然，他在生活上足够幼稚，通常人们难以忍受他的缺点。所以当我得知他聘用了一名助理时，忍不住对你感到好奇。”
“可能我也喜欢新奇的事情。”徐青栀承认道，“所以我们相处还算融洽。”
谢临是公认的毒舌挑剔，但只要与谢临共事过的人，都会承认谢临的优秀，并或多或少的从谢临身上学到一些东西。
“难道他不会冒犯到你吗？”谢怀景解释道，“我没有恶意，但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刚开始有一些不愉快，不过都已经过去了。”
谢怀景“哦”了一声，还想再问。
很显然，他很关心自己的弟弟，并对谢临的日常生活十分好奇。
但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嗨，”谢临大步走到两人的餐桌旁，“各位晚上好？”
“老板？”徐青栀看着谢临无比娴熟地拉开旁边椅子，坐到两人中间，震惊道，“您怎么过来了……”
“很简单，根据律所监控录像中你下班时的状态，”谢临打量着徐青栀，“比如特意打理过的头发，新拆封的化妆品，以及离开时加速的步伐可以推断出，你应该是来见一位有好感的异性朋友。”
“我无意冒犯你的隐私，但共事的这段时间让我得知你是一个好友圈十分单调的人——”谢临认真解释道，“只需要简单梳理最近一个月你的行程，就能推断出只有谢怀景符合你的审美需求。”
说着，谢临又补充道，“顺带一提，这是他最常来的一家餐厅。”
徐青栀：“…………”
想起早上和谢临的争论，她忍住否认的冲动，鼓着脸，没有接话。
“好吧。虽然我认为这家餐厅格调庸俗，”谢临坐在两人中间的位置，一摆手，示意道，“但你们可以继续了。”
“……”谢怀景看着谢临，不悦道，“我好像并没有邀请你。”
“那我也警告过你，”谢临眯起眼睛，直视回去，“不要碰我的人。”
一时间，两人气氛微妙。
徐青栀有些头大，委婉提醒，“老板，现在是下班时间，这是我的私人行程。”
谢临看向徐青栀，“哦”了一声，指着谢怀景，直接道，“如果我告诉你，他只是善于伪装，实际对女人并不忠诚，是一名从高中就开始的劈腿惯犯呢？”
徐青栀有些不淡定，“我没有这方面的意思！”
“当然，你也可以理解成他是一个狡猾的伪君子，或者随便什么也好。”谢临耸了耸肩，“总之你们可以继续了。”
徐青栀：“……”
谢怀景看了眼处于震惊状态的徐青栀，眉心拧起，“徐小姐，很遗憾，看来我们今天的晚餐到此为止了。”
说完，绅士起身向徐青栀致歉。他深深看了眼谢临，才转身离开。
“……”
徐青栀张了张嘴，发现谢临不仅有毒，还是搅局的一把好手。
只是谢怀景已经离开，她也不想继续和谢临相处，也拎包起身离开。
走出餐厅，徐青栀发现谢临也紧随其后。
“老板，你到底在做什么？”徐青栀没好气道。
“我在思考，自己是否过于正直善良。”
“……什么？”
“因为得知你是来见谢怀景后，我居然忍住了给你打电话，拿加班的借口召唤你回去的冲动。”
“……”徐青栀居然跟上了谢临的思路，犹豫道，“所以现在我要回去加班吗？”
“不，当然不用。”谢临迅速否认。
他瞟了眼徐青栀，又迅速收回视线，冷淡道，“当然你想要回律所也可以，因为我正好要回去。”
“……”
徐青栀看着坚持嘴硬的谢临，慢半拍反应过来，谢临是在用自己的方式表达歉意。
她突然有种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无力感，感觉自己在和一个三岁小朋友较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