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分舵议事

    三人一路向南行走，前行里许，折而向左，曲曲折折地走上了乡下的田径，这一带尽是农田，都已给厚厚的积雪覆盖住了，白皑皑一片。

    行过数里，绕过一片松林，雪压青松，枝缀白银，月光一照，更如琼树银花，银装素裹，清辉灿烂。前方路上冰雪已被踩得稀碎，混入田间泥土，泥泞湿滑。

    洪舵主知是离帮众所聚之地不远，心下一喜，又催着两名弟子加快脚步。又行里许，觑见路边竖着一块石碑，碑上写道：“巨鲸帮密州分舵”，洪舵主知已赶到，三步并作两步地向里走去。

    绕过一个弯，便已到帮众聚处，外围帮众各执兵刃，神情肃然，里面众人则席地而坐，养精蓄锐，等待命令。

    洪舵主先与密州分舵的康舵主行礼见好，康舵主神色俨然，未曾说几句话，便又去安排人手。两名弟子引着洪舵主到另一处看座歇息，遇到登州分舵的孟舵主，两人是少年故交，自有话头，荣阿四和丛小武忙跟着上前行礼。

    洪舵主问道：“怎么样，兄弟没来迟吧？帮主可到了？”孟舵主拍了拍他肩膀，笑道：“这个你放心，帮主待会才到。”

    洪舵主席地坐下，早有两弟子拿上囊袋来，洪孟两舵主稍一碰袋，举囊而饮，洪舵主啐了一口，皱眉道：“怎的是水？”

    孟舵主笑道：“大战在即，你还想要酒喝吗？能给你拿来水喝已是康舵主面面俱到了，你瞧他自己，连喝水的福分都没有。”

    洪舵主向场中一望，但见一波接一波的弟子来到康舵主面前禀报，康舵主一脸凝重之色，时而皱眉，时而摇头，一张嘴巴不曾合上，指点着弟子安排各处。

    洪舵主道：“瞧这架势，咱们这对头似乎比想象中的更难对付些。”

    孟舵主道：“你不晓得，本来已安排妥当了，谁知昨天刚得的消息，引得康舵主又紧急从各处抽调了一批好手。”

    洪舵主奇道：“是桂岛四鱼做的吗？又是哪位高手败在了他们手下？”孟舵主沉声道：“毕勒苏。”

    "什么！"洪舵主险些喊了出来。这一惊实是非同小可，那毕勒苏乃是辽国麾下的大高手，中原人尽皆知，多年来常与中原为敌，死伤在他手下的中原豪杰不计其数，峨眉、昆仑两派掌门曾欲合力诛之，却给他谈笑之间全身而退，武功之高，实是骇人听闻。

    洪舵主忙问道："毕勒苏是如何败的？”孟舵主摇摇头道：“这个我也不知，只晓得他最后身中三剑，死里逃生。”

    洪舵主长叹一声：“这毕勒苏惨败，本是中原武林的幸事，我怎么半点开心不起来呢。”

    孟舵主拍了拍他道：“帮主来了！”但见松树后走出几人，为首一个约莫三十来岁年纪，雄姿英发，面貌俊朗，正是不久前新立的帮主詹绍直。后面跟着三位长老，一个皓首苍髯，一个面容冷峻，便是江白发和晁镜悬两人，另一个稍显年轻，那是谷兆能后新立的长老农在野。

    场内众舵主、弟子，同时起立，参拜道：“拜见帮主！”詹绍直点头示意，示意众人安坐。

    詹玄高两年旧疾复发，不治身死，临死之前，立了儿子詹绍直做了新任帮主，詹绍直虽然年轻，但少时便协助父亲管理帮务，又精明强干，亦是青年一代中出类拔萃的人物，将巨鲸帮治理的井井有条，整个大宋东侧沿海，尽属巨鲸帮所辖，是以在帮中颇具威信。

    詹绍直环顾一圈，问道：“怎的不见了三位叔伯？”康舵主道：“三头蛟三位前辈现在分舵内养伤。”詹绍直问道：“受的伤可重吗？”康舵主道：“大头领乔大海腿上中了一剑，所幸伤口不深，裹上金疮，现在应不碍事了。”

    江白发皱起雪白的眉头：“那乔大海江湖人称‘龙摆尾’，腿上功夫最是了得，怎的连最看家的本事都给人破了？这桂岛四鱼来头不小啊。”

    农在野道：“他们四人再厉害，也不过四个人罢了，此间好手没有二百，也有一百，难道还怕了？”詹绍直闻言，心下略有不快：“堂堂巨鲸帮威震东海百余年，倘若倚多为胜，那又算什么好汉了？”

    康舵主道：“帮主，是否将三位前辈唤来？”詹绍直道：“那桂岛四鱼既是和他三人结下梁子，当事人就不便不至，还是将三位请来，公议良策。”康舵主道：“是！”便领了两个弟子往分舵去了。

    詹绍直目送着三人消失在林间，忽道：“这三位叔伯也古怪得紧，虽然向咱们求援，却未曾说明原因。”农在野问道：“怎么？不是被桂岛四鱼追杀所致吗？”

    詹绍直到：“虽然如此说，可他们为何被桂岛四鱼追杀？那桂岛四鱼仗剑江湖，向来以侠义著称，未曾听说他们是什么蛮不讲理之人，长江三头蛟混迹长江多年，也不曾做什么大奸大恶之事——若非如此，父亲也不会与他们结交，既然两边井水不犯河水，又为何会起这般冲突？”

    江白发忽道：“莫非是为了半年前大洪山一事？据老夫所知，长江三头蛟与大洪山马铁向来交好，半年前，桂岛四鱼寻上大洪山，与马铁失和动手，一战下来，大洪山群盗就此作鸟兽散，马铁亦称再不下山一步。他们若因此结下梁子，倒也不是没可能。”

    詹绍直转头又问晁镜悬道：“晁长老怎么看？”晁镜悬淡淡地道：“等！”他向来惜字如金，言简意赅，说话却都切中要害，言下之意是要静候两边道清来龙去脉，再做定夺。詹绍直点了点头，心中已有了主意。

    未过多时，树林南侧便转出一行人来，几名弟子领着三人缓步走来。为首者头顶油光锃亮，没有半根头发，右腿微跛，一瘸一拐地走着，便是三头蛟之首乔大海了。左边的面目黝黑，黑夜之下，除了眼眸以及微露的牙齿，再无别处能见，那是“黑龙王”高无伤。右边的却是皮肤甚白，宛似漆涂上一般，白的诡异，那是“翻江龙”常柏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