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何以报德
这数日间,三人便在这岛上住下,砍树扎筏,蓝岚心挂梁浅身体,以他功力未复,便要他捕鱼作食,自己去林中伐木。
梁浅捕得几条肥鱼,燃火来烤,自觉熟了,便拿给蓝岚来吃,蓝岚轻咬一口,表情甚是微妙。
梁浅问道:“怎么样师父,好吃吗?”蓝岚抿嘴微笑,点头认可。梁浅大喜,自己咬了一大口,却觉又腥又糊,难以下咽,才知师父哄自己开心,脸色通红,忙将鱼肉扔掉。
这一来,梁浅尝到自己做的“美味佳肴”,反而自己不肯再做了,说不肯让师父做这些体力活,自己将伐木扎筏的事揽了过来。
他虽功力尽失,但碧华剑的锋锐配上移宫换羽的巧劲,锋刃所致,若有若无地一划,剑刃便能深入树里,随力所致,一棵树便给斩断了。梁浅心中甚喜:“我虽然失了内力,手上的功夫不但没落下,反而长进了。”
这些日子梁浅蓝岚一个扎筏,一个作食,翁天闰则寻了僻静处专心养伤,那“天香造化丹”奇妙无比,不过数日他功力便恢复了六七成,却只字不提帮忙的事,梁浅常与蓝岚暗中嘀咕:“那老家伙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说是要什么报恩德,木筏却连动都不动一下,每日吃饭倒数他吃的最多,其实还当自己是老爷一般搁这享清福。”蓝岚长叹一声,却是无计可施。
又过了数日,木筏已经扎成,这日傍晚刮起西风,便张起用树皮编织的便帆,离岛而去。
其时天上无月,惟有繁星数点,照着黑漆漆的大海,如此黑夜,要辨认金乌礁石所在,实是万难。翁天闰这回却自告奋勇:“这几日两位都倦了,我这羊皮卷上有地图可依,咱们顺着地图行船就是。”
梁浅冷冷地道:“这是你的羊皮卷吗?分明是你从我师父手上抢来的。”
蓝岚道:“既然有地图那再好不过,现今还是快些回到陆地上最好。”
翁天闰用火折子点亮地图,道:“二位都乏了,这筏舵就暂由老夫掌管吧,二位用些水歇息歇息就是。”
蓝岚与梁浅对视一眼,都觉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梁浅心道:“事出反常必有妖,不过这大海之上,也不怕他闹出什么勾当。”便和蓝岚喝了几盏水,在旁歇息,不过多时,却觉神倦眼困,全身无力,不知不觉哈欠连连,渐渐睡去。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梁浅迷迷糊糊中似听到有人翻动包裹,睁开眼来,却见翁天闰正在蓝岚包裹中搜寻着什么,他这一惊确是非同小可,怒喝道:“老贼!你干什么!”忙伸手去拦。
翁天闰给他撞破,却也不慌,左手一扳,左脚进步,手肘已撞在梁浅穴道上。蓝岚也被这一声怒喝惊醒,可双眼刚刚睁开,脖颈上便觉一凉,一把剑已横在自己颈上。
原来翁天闰趁二人不备,在所用饮用水中偷偷下了蒙汗药,幸得二人饮用不多,及时醒觉,可饶是如此,仍是着了翁天闰的道。
梁浅骂道:“翁天闰!你那日在石楼里说的话权当放屁吗!”
翁天闰白了他一眼,并不理睬,信手在包裹里搜寻,找了片刻,从中寻到一个四方小盒,打开盒子,但见里面整整齐齐地摆着一粒丹药,花香袭人,与自己那日所吃那颗毫无分别,这才道:“什么?我说什么了?”
梁浅气得浑身发抖,骂道:“翁天闰,你要脸不要!”
翁天闰哈哈笑道:“我那日是说要报两位的恩德,可要怪就怪你这位师父,太过绝情。”
蓝岚听了他这等荒诞的发言,不怒反笑:“我绝情?我怎么绝情了,倒想听翁先生说个明白。”
翁天闰冷笑道:“那日我用药之后,你说你与我的恩怨一笔勾销,那不是等于就告诉我,我今生从未受过你的恩德吗?既然如此,那我说过的什么报恩报德便不作数了,拿你的解药,天经地义,有什么问题?”
梁浅听他这般强词夺理,气得说不出话来。翁天闰嘿嘿冷笑,端详着手里的灵丹,深吸一口气,叹道:“想来这灵药是师父赐予师妹……哦不……蓝女侠的吧,师父还是厚待于你,不喜欢我。师父这般偏心,我自然要靠自己的能耐来争取,你可不能怪我。”
蓝岚叹道:“翁先生,你也是多读诗书之人,《郑伯克段于鄢》的故事,你总是该听过的。”
翁天闰道:“那又如何?”
蓝岚摇摇头道:“多行不义必自毙,你如此行径,将来早晚会遭报应的!”
翁天闰哈哈大笑:“在这茫茫大海上,又有谁能奈何得了我!到时候我拿了经书,将你二人抛尸海内,又有谁能知道?”
蓝岚长叹一声,正欲搭话,却听“啊”的一声惨叫,眼前似乎有一个庞然大物飞速掠过,跟着便是木筏一阵剧烈的摇晃。
她猝不及防,一头栽倒在筏上,险些给颠到海里,幸得她功夫了得,左脚一沉,使出千斤坠的功夫,向下一踏,将木筏稳住。
梁浅动弹不得,险些给抛出木筏,蓝岚将他拉住,顺手解开他穴道。眼前却不见了翁天闰。
只听前方一阵凄厉的惨叫,由近及远,如鬼哭魂号,蓝岚听得心慌,忙拉紧梁浅的手,却觉热滚滚的液体滴在手上,低头看时,原来是血,蓝岚惊道:“浅儿,你受伤了!”
梁浅道:“没,我没有,不是我的血。”
远处的叫声凄厉而嘶哑,像是有人撕心裂肺般地喊着,梁浅蓝岚同时听出:“是翁天闰!”
二人对望一眼,“他怎的会掉到海里?”二人心里均如是想着,惨叫声愈来愈小,渐渐没了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