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唐门悬案
詹玄高道：“我当时便吩咐弟兄进去拿人，谁知那男的道：‘我花了好大功夫将他们擒了，你一句话便想要我拿人来吗？天下岂有这样不平等的买卖。&39;我便道：‘你要多少银两才肯放人？’那人却道：‘你为何要捉他们？’
“我当时急着拿人，无心跟他解释，便道：‘哪来那么多问题，你放便放，不放便不放，难不成有意拖延时间吗？’那人道：‘我不知他们罪行，怎能随意将人放给你？你将事情一五一十地同我说了，我便放人。’我当时哪里有心情同他细讲，只道：‘这群人贩卖毒盐，人人得而诛之。’便要径直往里走，那人却仍挡在面前，缓缓道：‘还请阁下细细说来。’”
“我憋不住火气，怒喝道：&39;你这厮是来消遣老子来的！’右掌一挥，便要将他推开，我当时见他瘦弱得像个竹竿，手上只用了五成力，哪知这竹竿竟然纹丝不动，反而将我顶出了几步。他掸了掸衣服，讥讽道：‘只这点本事，还想进坞抢人？再练十年吧！’我惊怒之余，手上又加了三成力，这下他不敢硬接了，我俩便斗在了一处。”
“那人看似瘦弱，武功造诣却是丝毫不弱，是个内外兼修的好手，我初时只使八成力，反而给他压在下风，只得全力施为，我俩从未时斗到申时，又从申时斗到酉时，都累得气喘吁吁，饥肠辘辘，便提出明日再行比过。”
“我回去向前帮主和谷长老细细讨论了一番他的武功，又大吃了一顿，原以为万事俱备，这次定能胜他，谁知他第二日并非空手而来，手里拿着一根杆棒，这是要跟我较量兵刃上的功夫了。这次我是以刀斗棍，他手里那根棒子和平日里见到的不同，分为两截，两截用铁索连着，可拆开用，也可合起来用，老夫在江湖上混了那么久，至今也只见过他一个人用过那种兵刃。”
梁浅问道：“那这次您赢了？”詹玄高摇摇头：“这次我俩仍旧是斗了个不分胜负，不过这一把，他倒是把余帮主和他的走狗都放了出来，我俩交战两日，彼此间也依稀有了棋逢对手、惺惺相惜之感，便互通了姓名，那人便是唐门门主唐不忧了。”
众人其实心里均已猜了个大半，但听到他说出，还是齐声惊噫一声。蓝岚道：“既然如此，那您和唐不忧应当是交情不匪才是，怎的他的儿子却来找你寻仇呢？”
詹玄高道：“这个让老夫也很是费解。我和唐不忧激战之后，便立了约定，此后每隔五年，便约于此地比武论剑。那头两回论剑，我俩斗了个平，第三回，我有了这个小子，”右手指了指詹绍直，“又当上了帮主，用功就未免差了他些，便输了他一回。”顿了一顿，啐了一口道：“呸，这算什么理由，我有一个，人家有四个，要说养儿子，怎么也忙不过他。”众人都笑。
“那第四回的时候，老夫发愤图强，勤修苦练，和他比斗三日三夜，口上论武，手上比划，终于算是给自己找回了场子，勉强胜了他一回。”
“这四次论剑，便是二十年功夫，我俩虽只见了那么几面，但数十年来肝胆相照，神交已久，我俩便正式拜为了异姓兄弟，他比我小半个月，便称我为兄。”詹绍直心道：“原来我还有这么个叔叔，只可惜无福得见。”
梁浅问道：“后来怎样？”詹玄高顿了一顿，张了张嘴，叹了口气道：“后面，我便再没见过他。”梁浅惊道：“这是为何？”
詹玄高提起酒杯，一饮而尽，却觉嘴里没味，原来詹绍直怕烈酒于伤不利，早将酒换成了清水。詹玄高瞪了儿子一眼，又对梁浅道：“这也是老夫百思不得其解的。老夫和我那兄弟分开以后，便各回各部，谁知数月之后，他唐家几个儿子便找上门来，指着鼻子骂我，说是我杀害了他的父亲，我当时也是如五雷轰顶，要知我虽然胜了他，却也是点到即止，不曾伤他。于是便去询问他死因，那唐家的人却说，他爹是死于我的绝学‘握石掌’之下，没说几句，便撒起野来。这巨鲸帮里岂容他人撒野？便是我义侄也不成，我便亲自出手，将他们都打了出去。”
蓝岚道：“倘若能细心解释一番还好，这一动手，误会反而更深了。”詹玄高道：“蓝女侠说的没错，后面我就是想同他们解释，他们也不听了，只能私下暗访，后来得知，我那唐兄弟的确是中了握石掌，而告知他儿子的，则是唐不忧的贴身仆从唐斌。”
蓝岚问道：“唐斌的话这么有用吗？”詹玄高道：“那唐斌是唐不忧的贴身仆人，唐不忧前来比武，不带他儿子，不带他婆娘，只带唐斌一人，在唐家看似地位不高，那说起话来可是大有斤两。”
蓝岚道：“怪不得如此，而且他既是和詹帮主一同去的，那便是唯一一个目击者了。他既说是詹帮主害的唐门主，那自然有八成可信了。”
梁浅道：“那为何不找来唐斌当面对质呢？”
詹玄高道：“我原本确有此想，可那唐门既是使毒的门派，真要复起仇来，也是心狠手辣，我还未来得及再去找他们，他反自己找上门来，一下就害死了本帮七名弟子。”
“从那以后，巨鲸帮便和唐门彻底决裂，唐门中人善于用毒、奇袭，害死了本帮不少弟子，又屡次加害于我，去年我去南海之时，便遭遇他们埋伏，若非绍直舍命相救，只怕此时也不能和两位在此说话了。”
江白发开口道：“这唐门中人亦正亦邪，正起来光明正大，邪起来却也无所不用其极。数月前他唐子琛约我在衣冠庙相见，原以为可以趁此机会化解这桩误会，谁知他们却在半路用了这种卑鄙手段，此番去定要讨个公道回来。”
蓝岚问道：“帮主细细想想，可有什么证据能证明帮主不是真凶？”谷兆能闻言，拍案怒道：“蓝女侠这是何意？莫非是怀疑起我们帮主来了！”
蓝岚忙道：“谷长老误会了，詹帮主的为人我自然是信服的。只是想让帮主回忆些事，若有了证据，要还帮主清白，也更方便些。”
詹玄高摇了摇头道：“倘若有证据，便简单得多了，可老夫向来没有带什么仆从的习惯，要说人证，他们有人证，我可没有。”
谷兆能道：“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还要人证物证做什么？江湖上的事情，拳脚上见分晓，谁拳头大，谁便赢了。”
蓝岚道：“冤家宜解不宜结，倘若解了这桩事，于两家都好。”
梁浅道：“师父，不如我们也同詹帮主一起去衣冠庙，我们从中作个证见，做个调停，能和气处理了最好，若是对方执意要武力解决，咱们也好帮个忙。”
蓝岚道：“这倒是可行，最好能将那仆从找出来，当面对质，那事情便或许能有所突破。”众人纷纷附议。
“且慢答应，”蓝岚笑道，“帮主如要化解这桩恩怨，那还需依我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