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大吹法螺
又是一日傍晚,鸟息虫偃,金风萧萧。梁浅在门口徘徊着,等待师父归来。蓝岚此行乃是去孔从周的住处,梁浅本欲跟随,但想到在师祖那里,翁天闰未必敢造次,于是听了蓝岚话,在院里等候。可他左等右等,却迟迟不见蓝岚归来,心中暗忖:“难道师父又遭那老贼毒手?”他无暇细想,回屋中取过碧华剑,匆匆便往孔从周处赶去。
此时月色暗淡,朦胧中看见四个人在孔从周门口或坐或躺,或倚或卧,原是巴山四杰。梁浅心里寻思:“此时若贸然闯入,惊动了这四个家伙,对师祖也是无礼。”于是从另一处越墙而入,悄然靠在窗台,观察里面动静。
厅中屏风后转出两人,为首那人高鼻深眸,便是翁天闰,后面一人跟着出来,粉白雪衣,妙目澄波,那自是他师父蓝岚了。
梁浅看见翁天闰,心中来气,生怕他对蓝岚有什么举动,右手已握住了剑柄,只要翁天闰对蓝岚有所造次,他便冲进去,将他劈为两段。
谁知翁天闰叹道:“没想到师父的病情又加重了。师父病至如此,实是我这个大弟子不孝不义。”语意里竟颇有歉疚,倒让梁浅大觉反常:“这老贼莫不是良心发现了?事出反常必有妖,且再看看。梁浅正诧异着,又听翁天闰续道:“师妹,师兄这里向你赔不是了。”
蓝岚素知自己这位丈夫心高气傲,现下竟对自己道歉,不知是何用意,她微怔片刻,问道:“师……师兄说的哪里话?”
翁天闰叹道:&34;师妹,你听我说。这些年,为夫为了练武,什么都忘了,师父的养育之恩,你我的夫妻之情,统统没放在心上。师父生病多年,全仗你一人照料,为夫却一直没能回报你一丝半点……”说到这里,竟尔哽咽。
蓝岚见他如此动情,心也软了,安慰道:“师兄不必自责,你一力光大本门,那也是大徒弟之责任,于师父,于本门,你也有……有莫大的功劳,毕竟,你还培养了四个好……好徒弟,师妹武功低微,又是师兄的妻子,替师兄分担内劳,也是理所应当。”
梁浅在屋外听着,心里暗道:“师父还是好心肠,这‘好徒弟’三个字,也委屈她说出口。”
“我知道师妹于我尚有恨意,”翁天闰拉住蓝岚的手,眼圈微红,“这些年,我一意练功,脾气也暴了不少,常常对师妹大呼小叫,甚至还拳脚相加,可师妹却一次也不怪罪我,反而时常关怀照顾我,令我感激不尽。我也曾对师父说过,要好好待你,可……可我却没做到。”说到这里,竟声泪俱下。
蓝岚本来对他暴力待己甚有怨怼,但她向来心软,见夫君伤感至极,也无心挂怨,何况世上谓女子“出嫁从夫”,对自己丈夫,她虽有怨怼,也不忍苛责,于是宽慰道:&34;师兄不用伤感,我知道你心疼师父,可现下师父身体虚弱,师父的身子,需好生调理。这里有几味药,师兄去熬药给师父服下,便可延缓他病情的恶化,也许,师父福泰安康,说不定便会痊愈,也未可知。到时候师父痊愈,定会记得师兄的好,师兄也就不必耿耿于怀了。”
蓝岚说着,便将一个药包递到翁天闰的面前。翁天闰接过药包,却不出门,对蓝岚道:“师妹,不是师兄不惦记师父,只是作为一派掌门,须得做好最坏的打算。”
蓝岚心里咯噔一跳,问道:“什么最坏的打算?”
翁天闰道:“你我都清楚,师父的身体,其实已经到了油尽灯枯之时,纵然他回光返照,又能撑到什么时候呢?”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继续道:“所以说,于私,为你我夫妻二人考虑;于公,为咱们日月派前程考虑,我们必须早做准备才行。”
梁浅只觉他话里有话,听得云里雾里,心中暗暗嘀咕:“老贼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
蓝岚也问道:“师兄,你的意思是?”翁天闰道:&34;师妹,你可知我的心愿是什么?”蓝岚摇摇头。
翁天闰道:“我这些年来潜心修炼,为的是什么?不为别的,实是为了本派武学发扬光大,盖过少林、青城,成为天下第一大门派。现下我虽为掌门,可要成就这天下第一的位置,绝非一朝之功,本派弟子不多,要想在天下众门中脱颖而出,需得于武学之道有所建树。”
梁浅在旁听着他大吹牛皮,心里不屑:“就凭你这点微末功夫,连大师哥的一根小指头也赶不上,还想盖过天下门派,吹牛!”
“这些年我自创‘玄阴指’神功,虽有创见,但一家之言,究竟不如博采众长。我听闻本门之中,有一处密道,只有门派掌门方能进入,密道石壁上刻下了历代掌门人的心得体悟。我想,我若能向历代祖师聆听教诲,或许便能窥得门径。其中玄机,想必师妹也知道。”
蓝岚身子一颤,问道:“师兄,你从哪里得知的?”翁天闰仿佛没听见,却道:“师父现下日薄西山,不知何时便会撒手人寰。师妹,我希望你能帮帮我。”说罢,深情地凝视着蓝岚,眼中含泪。
蓝岚淡淡地道:“师兄有此心,原是本派的福分,师妹自然很乐意助你。”翁天闰眼中跃出喜色:“真的?”却听蓝岚续道:“只是师妹也不知道密道之所在,实在是爱莫能助。”
翁天闰脸色一僵,旋即恢复了笑容:“师妹说笑了,你常来这里照料师父,师父又对你疼爱异常,想必这秘密,已对你说了。”
&34;师兄,你这样说,师妹便更加愧对你了。&34;蓝岚道,&34;师父这些年身体每况愈下,已近乎口不能言,想要口授,已是千难万难。更何况师父虽然疼我,但师妹实在武功低微,师父纵然要说,也应对师兄说才是。&34;
翁天闰脸色一变,鹰眸中射出寒芒,冷冷地道:“师妹难道忍心看着我派就此沉沦,一蹶不振?”蓝岚微微摇头:“非是师妹不愿助你。只是此事事关本派兴衰,师妹只是师父座下第二弟子,身份卑微,恐难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