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缺月剑法

    又过月余，梁浅当夜赌完，合计了一下自己的银两，已有三千余两，非但能付了师父礼物的钱，还有盈余。此时掐指算来，距离与徐裁缝约定的日期还有一个月日子。他人逢喜事精神爽，哼着川中小调，扛着满载银两地包裹，一步一蹦地回到小筑。

    打开房门，正要回房休息，却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坐在椅子上，晚风入窗，吹得她粉白色的裙袂翩飞不止——正是蓝岚。

    梁浅见师父在此，先是一阵欢喜，但随即醒悟过来，忙迎上前来，将包袱放下，跪倒在地上：&34;师父……你回来了……”他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几不可闻，“师父，师父……我……”

    蓝岚却未说什么微微一笑，摆了摆手，转身回到自己房中。

    梁浅见蓝岚并未责罚自己，甚至责备都未说几句，心里更加惭愧：“无论如何，这都是我错了，师父这样宽宏大量，我可不能再让她失望了！”

    第二日清晨，梁浅早早起床，自己到后厨做了几样小菜，端到客厅，算是给师父接风洗尘。蓝岚知他好心，便笑着接了碗筷。梁浅瞧着师父吃得津津有味，嘴角上扬，心里也说不出的高兴。

    一顿饭吃罢，蓝岚便呼梁浅去屋外。梁浅心道：“师父定是要考较我武艺，还好我这几日功夫没落下，可不能让她再伤心了。”

    谁知蓝岚从屋里走出，手里捧着一只长木匣，木匣盖一揭开，但见精光耀眼，梁浅惊喜交集，但见木匣之中，横放着一把三尺长剑，剑未出鞘，便觉寒光隐隐而现。

    梁浅一颗心突突乱跳，舌头也捋不清楚：“师……师父……这……？”蓝岚微微一笑：“送你的，不好吗？”梁浅连连点头，觉得不对，又忙摇头，蓝岚给他逗得莞尔，将盒子递到他手里。

    梁浅取出宝剑，左右翻看，心潮澎湃，他缓缓除掉剑鞘，但觉剑身通体冰凉，寒气逼人，一股冷意透入骨髓，剑刃上镶了一颗月白色的宝珠，阳光下折射出莹莹光芒，皎若琼华，洁似月辉。

    梁浅喜不自胜，问蓝岚道：“师父，这把剑叫什么名字？”蓝岚笑道：“这剑名曰‘碧华’，我少年游江湖时，偶得天外寒铁，铸了此剑，师父又赠予我一颗“素娥流珠”，镶在剑上，便成了&39;碧华&39;，从今日起，我授你剑法。”梁浅闻言，心中欢喜难抑，跪倒在地，连磕了三个响头。

    蓝岚正色道：“天下诸般兵器，剑最是难学，你向来勤奋，要练好剑术，并非难事，但我希望你不仅学剑的用法，还需学剑的品行。剑为利器，以之行善，其善无穷，以之为恶，其恶亦无穷。你当以之行善，做个堂堂正正的君子，方不负了这‘百兵之君’的美称。”

    她一字一句，语重心长。梁浅一一记下，暗叫惭愧：“师父是暗暗责我与巴山四杰鬼混。”想及此处，梁浅不由心中一凛，开口道：“师父教我剑法，我定以此为训，一定做个堂堂君子，日后若是做了坏事，叫我给师父一掌打死！”

    蓝岚听了这话，心中一软：“你要我真打死你，我却未必下得了手。”又取出两柄木剑来，“你初次练剑，以防危险，便先用这木剑。”

    梁浅伸手接过。蓝岚捏个剑诀，右手长剑挺出，剑走龙蛇，一套“缺月剑法”使将出来。

    梁浅跟着师父学了三年拳掌，眼光见识比以往大不相同，但这套剑法倒是他头一次见师父使。日光之下，长剑闪耀生辉，如长虹经天、流星逐月，舞到后来，只见到一团白光将蓝岚身子笼住了。一套剑式使完，梁浅已看得目眩神驰，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

    蓝岚微微一笑，道：“这套剑法，乃是咱们日月派的‘缺月剑法’，打今日起，我便教你。”

    “为什么叫缺月剑法？满月不是很好吗？”梁浅好奇道。蓝岚佯怒道：“你瞧瞧，我教你读的书又白读了，”梁浅挠了挠头，微觉尴尬。

    “《易经》有云：‘日中则昃，月盈则食，天地盈虚，与时消息’，还记得吗？”蓝岚故作考察道。梁浅连连点头，蓝岚接着道：“咱们日月派的武功，不以劲力刚猛见长，那便要在柔劲上多下功夫。”梁浅边听边记，想起自己练得“移宫换羽”，略有所悟。

    “月亮圆满之后，便要有所亏损；日头到了正午，便要开始下山，你说，是满月的时候多，还是缺月的时候久？”

    “自然是缺月的时间长一些。”

    蓝岚道：“是了，所谓泰极否来，复极而剥，这路剑法的神韵，便在劲不用足，招不用老，对方纵有千斤万斤的力气，也总有使尽的一刻，这时候你再出手，只用三斤力气，便打垮了他一万斤力气。这才是缺月剑法的神韵所在。”

    梁浅听了，豁然而悟，眉开眼笑道：“正是！正是！老子说：‘大成若缺，其用不弊。大盈若冲，其用不穷。’也是这个道理！”蓝岚见徒弟悟到其中道理，嫣然一笑，甚是喜慰。

    梁浅将师父的话牢牢记在心中，跟着蓝岚一边练剑，一边慢慢领悟这“大成若缺，大盈若冲”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