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绝渡逢舟

    也不知过了多久，梁浅慢慢睁开双眼，兀自昏昏沉沉地，不知自己身处何地，心道：“莫不是我死了，便到了阴曹地府？”

    他四处看去，周围没半点光亮，心里更肯定了三分：“四周都黑漆漆一片，不是地府还能是哪？”转念又想：“不知那四个抢人东西的恶人有没有来。”他待要活动，手脚却丝毫动弹不得，原来是都给捆住了，他心下大惊：“这定是给黑白无常捆住了，不知待会阎王爷会拿什么手段对付我。”

    正自出神，一道亮光刺进他的视线，直晃得他睁不开眼，模模糊糊看见几道人影，还道是黑白无常来带他去见阎王，又过须臾，才看的清楚，原来是扈仁杰一干人。梁浅又惊又奇，问道：“你们也来阴曹地府了吗？”想到自己在地府还要和这几个恶人在一起，不由得暗暗叫苦。

    扈仁杰骂道：“臭小子，你他娘的才下地狱了。”罗义杰走上前去，上前“啪啪”给了他两个耳光，骂道：“你小子竟敢打老子，我看是你是活腻歪了！”

    梁浅给他扇得晕头转向，过了好一会才清醒过来，此时黑屋里已透进光亮，但见面前四个人恶狠狠地盯着自己，他既抱了必死之心，却也不怕，瞥眼看见廉智杰，蓦地想起那员外来，忙问道：“那个老员外呢？你把他怎么样了？”

    廉智杰朝他身上努了努嘴，梁浅一愣，转头去看，却发现绑缚自己的并非是麻绳，而是衣服上撕下来的布匹。梁浅大奇，盯着这几缕布仔细去看，猛然惊道：“这是那老员外的衣服！”

    四人均大笑道：“哈哈哈，臭小子眼睛还不错，做我们的徒弟正合适！”梁浅心痛那员外惨死，恨恨地道：“谁要做你们徒弟！你们滥杀无辜，阎王爷早晚把你们都打入地狱！”梁浅此时气满胸膛，偏偏他手脚被捆着动弹不得，喝道：“你们敢不敢将我放了，我与你们决一死战！”

    其余三人正要答应，罗义杰却想起他方才拼命的架势，生怕给他在身上又踢上两脚，抢先喝道：“你小子拜了师父，我们便将你放了！”

    梁浅撇过头去，叱道：“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罗义杰捏住他双颊，扭过他头来，恶狠狠地道：“你拜不拜师！”梁浅仍道：“不拜！死也不拜！”

    扈仁杰在旁忍不住了，一脚又踹在梁浅大腿上，痛得他眼泪都出来了，跟着捏住梁浅的右臂，喝问道：“死也不拜？”梁浅骂道：“死也不拜！”扈仁杰大怒，手掌用力，只听“喀嚓”一声，硬将他右臂拗折了。梁浅大叫一声，晕死过去。

    卢礼杰却不容梁浅晕死，打了一桶凉水，泼在梁浅身上，梁浅醒转过来，大骂道：“你们四个王八蛋，快杀了小爷了事！”他宁死不屈，顺口用了听书中“小爷”的自称。

    卢礼杰见他这般倔强，怒气横生，一脚踹在他胸口，只听“咔嚓”一声，梁浅已给他踹断了两根肋骨。这一次梁浅倒没昏去，但仍是一声不吭，横眉冷对。

    罗义杰提起长鞭，正待要打，却被廉智杰拦住。廉智杰笑道：“且看小弟如何对付他。”其余三人点了点头，均知廉智杰既占了个“智”字，脑子也较三人灵活，便交由他处置。廉智杰走到梁浅身前，笑眯眯地看着他，右手摸上他后颈，梁浅忍着胸口的剧痛呼叱道：“你杀了我吧！”廉智杰冷笑着摇了摇头，右手潜运内劲，注入他大椎穴中。

    那大椎穴乃是手足三阳之会，自是人体要穴，廉智杰以内劲灌入他体内，搅动他体内经脉，那便如几千万只虫蚁同时在五脏六腑、骨髓血管中爬动咬啮一般，这份难受，远甚于刀割鞭打。

    梁浅强忍着周身痛痒，初时一声不吭，到后来，却已忍耐不住，汗毛倒竖，大汗淋漓。他想要喘息来缓解伤痛，却又牵动着肋骨的伤势，剧痛难当。

    廉智杰自然知晓这份痛楚的难熬，只道这小孩不过片刻便要求饶，谁知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梁浅仍不曾求过一声。扈仁杰道：“这孩子哑巴了吗？”罗义杰道：“他奶奶的，老子又没割他舌头。”卢礼杰道：“莫不是太疼了叫不出来？”廉智杰觉得此话有理，便松开他后颈。

    梁浅大刑得脱，浑身瘫软酸楚，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扈仁杰喝道：“还不快拜老子当师父！”罗义杰道：“还有老子，是你二师父！”卢礼杰道：“老子是三师父。”廉智杰则道：“若不拜师，那便接着给你上刑！”

    梁浅有气无力地抬起眼皮，瞪了四人一眼，接着呸了一口。他虽浑身脱力，脸上仍满满的不屑，“呸”的一声，一口唾沫吐了出来，却也吐的有气无力。扈仁杰骂道：“妈了个巴子！”提掌便要再打。梁浅闭上眼睛，坦然受刑，却听见一个声音道：“住手！”

    这声音听来温雅，但却带一种不可违抗的威严，直教扈仁杰硬生生将手掌收了回来。巴山四杰均转过身来，拜道：“师娘！”

    梁浅循声望去，屋门已然敞开，门口不知何时站了一个女子，只是他重伤之下，眼睛一片朦胧，兼之那女子背光而来，只看到一个俏生生的倩影。只听那女子道：“这孩子是你们掳来的？”

    扈仁杰忙道：“不是掳来的！”罗义杰道：“对对对，不是掳来的。”卢礼杰道：“有师娘在此，我们怎敢掳人！”廉智杰则道：“这孩子是我们救来的，收作弟子。”

    那女子冷冷地道：“天底下岂有将弟子绑在木架上虐待的道理？”巴山四杰都弯下腰，不敢说话，其余三人都用肘碰了碰廉智杰，廉智杰局促之下只得道：“这孩子顽劣不堪，还需教导。”三人都齐声附和。

    那女子道：“扈老大，依你看来，是你教徒弟高明，还是我教徒弟高明？”四人齐声都道：“自然是师娘高明！”那女子点了点头道：“是了，那我管你要这个孩子做徒弟，你肯不肯放？”

    四人听了此话，均感诧异，不知如何回答，呆了半晌，才道：“这……既然师娘要收徒弟，那我们自然遵命。”那女子点了点头，喝道：“那还不快将绳索解开！”

    四人忙去解开绳索。梁浅于此处绝渡逢舟、暗室逢灯，霎时间悲伤、委屈、感激、愤懑之情涌上心头，心情激动，又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