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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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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不过三十六岁年纪,正是阅历沉淀、极备成熟魅力的时候,静下来的柳南烟,不由得和以往多次一样看痴入神。

    他这样矫劲的四肢被绑缚着,锁骨凸显,头颅仍然傲然挺昂,更给人一种困兽被囚的征服感。

    柳南烟走过去,居高临下的睥睨男人,魅音蛊惑道:“郭启淮,如果你肯求我,我就不计前嫌放了你。”

    郭启淮仰视她,没有挣扎,启唇道:“我已沦为你的阶下囚,你还有什么不能吐露的。”

    犹如一盆冰水兜头浇下,鬼迷心窍的柳南烟登时醒悟。

    他只想套她的话,只想着跟那贱人有关的事情。

    “郭启淮,你这人真是无可救药!”柳南烟收起可笑的情愫,阴笑道:“我偏偏要打断你这副傲骨,看你能犟到几时去。今天看在娇娇的面上我先放你一马,我们来日方长。”

    柳南烟说罢,带着女儿离开这个客舍临时改装成的密室,命兵卒守好,不准给里面人东西吃,先饿他个两三天。

    可惜柳南烟不仅算盘落空,还纵虎归山。

    当夜,在柳南烟母女睡下后,孟家军首领袁天甫便带人进来,释放郭启淮。

    刀链嚓嚓碰撞,锁链应声而落。

    郭启淮拧了拧有些发僵的手腕,朝来人一揖:“多谢。”

    袁天甫赶紧扶起他:“将军不必客气,在树林要不是将军手下留情,弟兄们早命丧你手。”

    “他们怎么样了?”郭启淮询问。

    袁天甫道:“起先伤了几个人,伤势不重,后来就纯粹是切磋武艺了,许久不跟将军过招,您武艺又精进不少!”

    柳南烟是临时调令,叫他们埋伏一个人,在林子里,他们最初不知道是彼此,招招下狠手。

    渐渐熟悉路数,发出声响后,他们得知对方是谁,便有意放郭启淮离去,俄而郭启淮却中了陷阱。

    孟家军常在军中跟郭启淮合作,无比瞻仰他的风采,跟他有着出生入死的过命交情,其情谊不是一个整天只知道胡乱瞎指挥他们干不正经事的柳南烟所能比拟的。

    被捉住后,郭启淮只要一声令下,孟家军就会倒戈救他。但他没那么做。

    一是发现杀手幕后是柳南烟他感到非常吃惊,此行不正是回去逮捕她,正好撞上,他何必还逃。

    未免将这狡猾的女人惊走,使她放松警惕,他便束手就擒跟她到老巢来。

    毕竟除了孟家军,柳南烟还可能培养了一些其它势力,否则她怎么瞒过他的眼睛跟薛灵芸碰面的。

    当郭启淮试探提出捉拿柳南烟去明隐村时,袁天甫非但表示赞同,还觉得对方过于心慈手软。

    袁天甫比了个手刀,阴冷的道:“既然将军对她有所怀疑,何不直接杀了她泄恨。将军清高,有时也别过于清高,孟家军要是由你领导何至于沦落为今天,柳南烟对军政指手画脚,把孟家军弄得乌烟瘴气,弟兄们苦她久矣。只要将军示下,我等立即将其诛杀。”

    “不行,我要查薛灵芸的死因,没有确凿证据不能稀里糊涂的杀人。况且她是大帅的妹妹,不看僧面看佛面。”郭启淮断然否决。

    柳南烟是郭琳掌控孟家军的遮羞布,避免世人说他窃夺妹夫的兵权。

    不论碍于他们的兄妹情分,还是政治需要,郭启淮都不能轻易杀她。

    不待袁天甫再说,郭启淮不容置喙的叫他们把柳南烟绑起来,前往明隐村跟叶卿会合。

    明隐村那边,叶卿他们也不少坎坷,没有如愿见到刘忠。

    刘忠受过一次刺杀,全村上下成了惊弓之鸟,不敢轻易将外人带去,除非等刘忠醒来再进行辨认。

    起初,叶卿跟沈墨被带到一间干净的屋舍,好茶好肉的奉上招待。

    后来叶卿听到外面起了争论声,她走到窗户边,看见外面左右分成了两拨人,这两拨人也分为两种声音。

    一种声音说他们不是好人,那些个染布织布方法对于井底之蛙的村民是很宝贵,但对见多识广的城里人可能不是什么秘密,叶卿只是在故弄玄虚而已。

    相对的声音怕他们错怪好人,不许村民对他们不利。

    另一方就说,不伤害他们,也不至于礼遇好吃好喝伺候他们,浪费村里的粮食。

    没办法,里正只好中和两方人的意见,将二人在他家屋舍中迁出来,带去一家冬凉夏暖的破旧屋舍看守着。

    待遇直线下降,屋里只有一张稻草床供他们栖身。

    奔波了整日,叶卿没力气再跟村民理论了,将稻草垫巴厚实些,缩在壁角睡过去。

    晨光熹微,有人轻轻摇醒她。

    叶卿揉眼转醒:“忠叔醒过来了吗。”

    “还没,我叫你起来吃点东西。”

    见沈墨端着一碗村民送来的飘着几粒米的稀汤,叶卿撇撇嘴角:“我不饿。我们再等一天吧,这些人要是还阻拦,我们想个法子去见忠叔,把他带去城里看大夫,这样拖下去不是办法。”

    沈墨收回带缺口的刮痕斑驳的陶碗,不勉强她吃:“好,我想想办法。”

    叶卿第二次睁眼时,是被自己肚子的咕咕声和外面一阵香味闹醒的。

    叶卿走出屋外,看到沈墨正架锅做饭。

    叶卿走近,饿了一天的她简直如看到满汉全席般,狠狠咽唾沫。

    地上盘子里炒得有野菜、豆角、蕨菜、香椿,还有一些她不认识的蔬菜。

    沈墨从烟气中露出脸来:“姐你醒了,没有米煮饭,你将就着吃些菜。”

    叶卿点点头去井边洗手,回来沈墨把最后一盘山鸡也炒好端了上来。

    叶卿抄筷夹起一串野菜,吃多了精烹细制的美食乍然吃这只放了盐纯粹滋味,味蕾有被惊艳到。

    咬肌一阵痉挛,叶卿等不及去夹别的菜:“你怎么弄到这些的,我给他们钱他们都不要,不肯把东西卖给我。”

    “我去山上挖的,他们没经过正规训练,躲开他们的守卫轻而易举,”沈墨本来上山时路过农户门口,瞥见篱笆里头咯咯追啄的大肥鸡,想偷两只来,想到叶卿会不高兴就没那么做,他端上一只自己捉的烤山鸡:“别光吃菜,还有肉。”

    打山鸡只能碰运气不能挑选,这只不如家鸡肥润,只有巴掌大小。

    叶卿不介意,反正他们不会被困太久,能在这时节有肉打牙祭已经很不错了。

    叶卿撕下山鸡全身最肥的鸡腿肉,递到沈墨面前。

    沈墨他们在织造府过惯了衣食饱足的生活,这点加菜已经很磕碜了:“姐姐吃。”全是素菜,本来油水就没有多少,这只小鸡腿还抵不过他们平时吃的鸡翅膀的肉量。

    “还有另一只鸡腿,谦让什么,”叶卿佯不悦道:“快吃,你倒下了谁来保护我。”

    沈墨抿抿嘴唇,便伸手,双手捧接过食物:“嗯。”

    里正赶来时,看到姐弟二人正坐在冷风中吃糠咽菜,不由得一阵惶恐。

    里正走进去,向他们作揖赔罪:“我、我没想到你们真的是恩公的朋友,实在对不住呀。恩公先前遭遇过一次行刺,差点性命不保,对方来的时候就打着叶卿的名头,我们才噤若寒蝉。”

    叶卿惊喜:“是不是忠叔醒了,快带我们去见他。”

    里正连连点头,这就引他们去。

    忠叔,亦即他们村里的文伯已然苏醒,里正只向文伯描绘了一下闯入三人的音容相貌,以及叶卿那套贯口,文伯听了便啊啊呀呀的激动得药都喝不下去。

    他们立刻找来笔墨给文伯书写,文伯表达了想尽快见到三人的意愿。

    跟前一批刺客不同,前次他们这些质朴的农民没有设防,听刺客说叶卿是文伯的旧识,便带去见文伯,等见了面,他们冷不丁就抽出一刀刺向文伯胸口,然后离去。

    文伯当即倒在血泊中,若不是心脏比常人偏斜几分,肯定性命不保。

    这回不同,文伯主动要见的人应该没错。

    去见刘忠的途中,里正跟叶卿说起文伯流落到明隐村的事情。文伯约莫是七月末辗转流落到明隐村。彼时明隐村是个土壤贫瘠,没有工艺技术,先天后天都落后的村子。

    他们收留文伯后,文伯看他们为人淳朴,为报答他们,便教村民养蚕织布,后来村子恃此渐渐富裕起来。

    文伯来时便眼瞎口哑,只能靠写字的方式将技术传给他们,他这样不辞辛劳的帮助村民,大家都奉他为恩公,故而第二次听到叶卿的名字誓死抵抗。

    终于,走到一间宽敞舒适的大房间,叶卿见到了床上的病人。

    除了两只创疤虬结的眼睛,旧人模样跟往昔无二。

    叶卿泪目,抢步到床边,跪着同刘忠说话:“忠叔,是我们连累了你,害你变成这样。”

    不用任何证明,刘忠耳朵没聋,听到她的声音就激动得热泪滑落,啊呀叫唤。

    旁人见状赶紧去找纸笔备在刘忠身边。

    经过长达半年的时间练习,刘忠没有眼睛也能把字写得很好了。

    叶卿看他陈情,果真是那天他被骗去水月湾,遭到了毒手。

    那些杀手对他步步紧逼,刘忠害怕的交出所有财物,乞求对方放自己一命。见刘忠识相,他们便只剜去他双眼,割掉他舌头,饶过他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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