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叶卿凌乱了,金钱很多时候是试金石,但在她这没派上用场。
不知出于将计划贯彻到底的执念,还是她跟萧恪较上了劲,叶卿决定带萧恪再去一趟潇湘馆。
潇湘馆还有一个俗称——高等青楼。
普通勾栏瓦舍干的是送往迎来的事,目的比较明显,言行比较露骨,不大符合萧恪的身份。潇湘馆最终也是为了照顾人类的原始需求,但在那之前还多了一道结社交友、把酒言欢的程序,双方先聊一聊,彼此谈得投机了,才会进行后面一步。
叶卿并不是非得把萧恪送到那一步,只不过除了这种地方,她也不知去哪找漂亮小姐姐给萧恪作参考。
根据叶卿昨晚回去冥思苦想,萧恪貌似,一开始就对她表现得挺感兴趣的。
萧恪在她之前没有过别的女人,这就好比一个终日漂泊在船上的渔夫,你突然给他一辆破板车,他还当宝贝一样感激你。
咳咳当然她不是破板车,反正就那个意思。
碍于潇湘馆的特殊性,走进这里便嗅到一股淡淡的墨香味萦散在空气里,男男女女一本正经的坐在一起谈诗论道,议论当下时事,文气蔚然,高尚雅致。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走进了一家书社。
就连萧恪都被蒙过了:“你选的这个地方很有品味,我们去听他们讲什么。”
“是呀,这里的姑娘们有貌有才,才德兼备,而且这里菜也很好吃,我听别人说的。”叶卿混肴视听的介绍道。
萧恪颔首:“我正好饿了,就在这用午饭吧。我先去趟恭房,你去挑座位,”萧恪临走之前,卷绕叶卿背后垂下的逍遥巾带,幽幽叮嘱:“选离人群远一点的位子。”
叶卿为了方便出入这种地方,换的一身莲青色锦袍男装,玉带束腰,足蹑花靴,整个人利落飒然,别有一番韵味。
今天碰面时把他整个人给看傻了,压着人儿在墙上香吻了好一通,还打算把人带回梨花巷,差点就误了这次约会。
萧恪的很多同侪都爱来潇湘馆谈事情,他知道这里本质是什么。
所以他叫叶卿离人群远一点,万一被些男女不忌的人觊觎这俊秀小郎君,他保不齐会干出什么冲动的事来。
叶卿没有多想的嗯了声。萧恪随手将她一根不听话的发丝挽到耳后:“乖。”
萧恪走之后,叶卿先去柜台找了店东:“把你们这最好的姑娘叫十个上来,要既有相貌又有才华的,可不许唬弄新客。”
“哟,小的哪敢呀,方才同你进来的那位是淮宁侯吧,淮宁侯权尊势重,小的唬弄谁也不敢唬弄他呀。不过依小的拙见,侯爷身边有了您,还需要别的姑娘吗?”店东小心翼翼的问。
他瞧得分明,淮宁侯一走进来时刻注意着眼前这位,哪有多余心思分给旁的姑娘。
这姑娘也是奇奇怪怪,主动跟侯爷来这种地方,也不吵闹生气。
叶卿不自在的摸了摸头髻:“眼睛够毒的。你甭管了,按我说的做。”说罢往柜台上放了一袋银钱。
之后她按照萧恪的吩咐,去寻了一个无人问津的角落里的位置。
这里既能听到大家交谈的声音,又不会被打扰到。
萧恪回来汇合后,叶卿便拍拍手,上菜上美人~
随着沉鱼落雁的美人们鱼贯登场,各种气味的脂粉也堆积在逼仄的角落,令萧恪不适的呛了下。
四周站定围了一圈的人,萧恪不解道:“干嘛找那么多人?”
“这里的风俗嘛,体验一次。”叶卿牵过一位小姐姐到身边,带起她的披帛痴醉般嗅闻:“美人姐姐,今年芳龄几何呀?”
萧恪:……
他突然意识到,原来自己的情敌不止男人,还有女人。
他们本来隔数张椅子相对而坐,察觉到不对劲后,萧恪警惕的把叶卿拉坐到身边防护,并且冷脸抢答道:“我看都不超过四十岁。”
四十岁!您有没有眼疾呀,这些分明是十几二十出头的年轻小姐姐。叶卿扶额。
这些女子都腹有诗书,心矜气傲,哪受得了萧恪这般不吐脏字的羞辱,登时群而愤之,脸上一点没有了初来时的热情笑容。
叶卿头疼的留下一个脾气温和,看起来不是很生气的姐姐:“其余都退下吧。”
十个人走了九个,空气一下子新鲜了许多,萧恪腹中饥馁,大快朵颐起来:“嗯,你说得不错,这家菜色的确好吃,你喜欢的话我把这的厨子请回家里。”
“不用了,偶尔来尝一两次就够了,”叶卿看他吃得欢实,把远处一碟粉糯糯的猪蹄儿挪到他面前:“这家的招牌菜,看着挺不错的,尝尝。”
萧恪嗯了声:“不请厨子也行,你要是想念这里的菜,叫个闲汉给你送上门去。”
闲汉是古代的外卖员。
叶卿笑着道:“那多麻烦,反正没几步路,想吃过来就行了。”
他们说说笑笑的,叶卿郝然瞥见最后一位小姐姐觉得自个多余的尴尬脸色。
叶卿拍拍额头,碰了碰萧恪:“别光顾着吃啊,领略一下这里的风俗氛围,就从这位姐姐开始了解吧。”
“你跟她聊吧。”萧恪早就观察留下的这一位还算安分守己,就勉强同意留下,免得败坏叶卿的兴致。
叶卿看萧恪肚子像是真饿了,只好放他吃饭,自己跟女子聊了起来。
这里的人都是人精,女子看出了叶卿是女扮男装,所以出于本职习惯,她的注意力都放在萧恪身上。
叶卿问几个问题时,女子刻意为了表现自己的学识渊博答得高深莫测,然后盯着萧恪的反应。
只是,萧恪一直在跟那盘猪蹄较劲,看也没看她一眼。
在女子反复从萧恪和大猪蹄子之间逡扫,转到跟大猪蹄子和自身比较……女子实在忍受不了这莫大的侮辱,含泪别去。
“诶,唉。”
全军覆没。叶卿无言以对。
就在叶卿犹豫打算带萧恪离开时,忽然在潇湘馆吃到了自家的瓜。
“你们听说了吗,宁波府的郭将军来了,他原名叫叶安,是织造行薛东家的前夫。现在人回来了,正跟咱们府尹沈大人上演二夫争一女的戏码!”
“谁不知道呀,郭将军都住进织造行了,薛东家对得起沈大人吗,还没和离呢就迫不及待了。”
叶卿怒不可遏的站起来,被萧恪按住了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果然这里人群混杂,持的意见也莫衷一是,很快有人反驳道:“薛东家会这样,大概是因为沈大人以前要把她女儿嫁给地主家的傻子的缘故吧!”
因为沈知节毕竟是父母官,县官不如现管,他们不敢说得明目张胆。
但谁都听得懂,是沈知节不对在先,虐待人家的女儿。
萧恪听了盛怒的站起来,被叶卿拉坐下来,小声安抚:“都过去了,有惊无险,我这不是好好的。”
这儿消息灵通得令叶卿感到意外,不一会他们谈到郭启淮为什么假死不归家的事情。
“听说是宁波府的郭大帅不肯放人,要留郭将军在宁波府效力。”
“这我就不懂了,回应天府接了老婆孩子去宁波府效力不是一样吗,妻女团聚,郭启淮会对郭大帅更加感恩戴德。”
“这啊,又牵涉到另一个人物,郭大帅的妹妹柳南烟,她一眼相中仪表堂堂的郭启淮,她不肯放人,郭大帅自然不肯放人了。”
“一个妇道人家,居然有这么大的权力。”
“听说呀,柳南烟手上有一支孟家军,只听从柳南烟的号令。郭大帅希望这支军队为他效力,故而要笼络住柳南烟,满足她的要求。”
……
看叶卿脸色沉闷下来,萧恪带着她离开了潇湘馆。
二人并肩走在街上,萧恪捏捏她的手:“在生气柳南烟?”
气怎么可能不气,但叶卿不敢表露出来,她怕生性冲动的萧恪去找柳南烟的麻烦。
叶卿遂摇了摇头:“其实我很高兴,我爹不是一个薄情寡义的人,他是迫于无奈才消失这么多年。”
“你能往好处想便好了。”萧恪不希望她不开心。
叶卿豁达点头。
诶,今天的计划又失败,把叶卿整不明白了。
她沉吟试探的问:“记得你一开始跟我说,女人很麻烦,不许我主动找你呢,后来怎么那么突然的,对我好。”
萧恪失笑,跟她说起年少时一桩经历:“十二岁的时候,我随叔父去赴了一场簪花宴会。那里聚集了很多佳人才子,有胆大的女子,还会写情诗跟男子告白。有一个长我四岁的玩伴,就被一个姑娘约去假山后面表白。我本着看玩伴热闹的心思,悄悄跟去了假山后面,目睹那个姑娘对玩伴的情意绵绵,许诺终生。那个姑娘斯文柔弱,知书达理,玩伴也很喜欢,俩人遂定下白首之约。”
“后来呢,”叶卿追问。
萧恪眼睫微颤:“后来,我到处贪玩,偶遇那个姑娘,发现她正在虐杀一只白猫,手上染满鲜血,跟在玩伴面前表现得截然不同。那之后,我就不想跟女子打交道,费心去揣度她们的真假。”
叶卿衍生道:“噢,所以你不喜欢表面温柔的女子,第一次我笑你踢你,你反倒喜欢?”
“这两者不能牵强附会在一起,”萧恪深深凝睇她:“你跟这件事无关。说不上什么缘由,我喜欢你笑我,喜欢你踢我,或者反过来,因为是你做出的举动,我才能容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