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丫头，我们得快点走，免得孟家军的人追踪上来。”郭启淮在送走柳南烟母女后，紧跟着部署道。
孟家军是柳南烟的亡夫生前组练的一支蛮夷队伍，名义上隶属于柳南烟，这些年渐渐被郭大帅引为己用，但柳南烟还是有一定的行使权力。
他碍于郭大帅的情分上，素日对柳南烟母女还算敬重，方才之所以命部曲强押她们回去，是存着计算母女路程的心思，她这个时候回去通知孟家军也来不及了。
郭启淮不怕孟家军，但怕孟家军暴露暗地运粮的事情，给萧恪使绊子。郭大帅觊觎东南总督的位置，恐怕会对萧恪不利，他却不愿做趁人之危的事。
何况薛灵芸和叶卿对他寄予信任，把如此重要的事情托付给他，他怎么能让母女俩失望。
叶卿期期艾艾跟上去，犹豫的开口：“这里的人手够了，你回去陪我娘吧，免得她担心。”
郭启淮注意着四周动静，闻声道：“担心你差不多吧，小鬼。”
叶卿瞪圆眼睛：“嗯哼，萧伯父给我们设计的路线很安全，我才不怕。有你这位大名鼎鼎的将军同行，人家都忽视我的存在，肯定把运粮的功劳算在你头上。”
郭启淮顿了顿，侧目笑看她一眼：“你若是好大喜功的人，怎么不提前跟萧琨谈好条件。你是在担心我呢吧？你不用理会孟丽娇的话。”
叶卿不知是气还是羞的，闷头不吭声。
“丫头，你真的感激我，不如叫一声爹来听听。”郭启淮听她们母女俩整日郭将军长郭将军短的，心中苦涩难当。
叶卿不依摇头：“我不叫，我娘最心软了，我一旦归顺你，就会干扰她的决定。她应该有自己的喜怒好恶，要是为了孩子能有一个完整家庭而违拗自己的意愿，她也太辛苦了。”
郭启淮沉吟片刻，惯会在她一堆话中找重点，开怀笑道：“说来说去是为了你娘，其实你心里头早就认我作爹啦。”
“……你真烦人。”叶卿捂耳遁逃，快步登上了货船甲板。
货船出示了商贾执照，顺利通过海关出去后，他们就更改路线，往萧恪大军所在的怀阳县迂折前行。
路上郭启淮没有松懈，集合侯府、自己带来的两方护卫排兵布阵，做好防御姿态。
船行了个把时辰，郭启淮忽眺望到远处有一座岛屿，树木葱茏，郁郁森森。
他凝神戒备道：“岛上可能藏匿倭寇，大家打起精神。”
叶卿登时汗毛倒竖，走到船头，朝远方若隐若现的岛屿打量动静。
他们一齐屏息计算离岛屿越来越近，冷不防船下陡然伸出一柄弯刀，迅疾刺向他们。
郭启淮电光石火拉开叶卿，自己的胳膊被划了一刀。
血珠飞溅到叶卿的脸上，她震惊得来不及反应，就被郭启淮推到船中央叫人围护起来。
叶卿旋看四下，船板边上有水鬼一样的人冒头攀爬，海域周围还有源源不断的黑点朝这涌来。
郭启淮手臂负着伤，浑然不觉的砍瓜切菜一般，操起佩剑上来一个砍一个，上来两个砍一双。
同时郭启淮还兼负调配指挥，他将两拨护卫融合为一，分八个角度四列三排□□手瞄射水贼，第一排箭矢发射中，后面两排人搭弓拉弦做准备顶替，形成一个连绵不绝的扫射箭阵。
危机看似不大，然而叶卿观察郝然间，一支支长长的铁钩勾住面向岛屿的船板一侧，企图将货船拉过去。
叶卿惊惧看到岛屿上树丛摇动，先前藏匿的人全都亮相，有拉铁钩的武士，还有一群被他们挟持的哭天抢地的百姓。
岛屿再怎么小，也比他们几艘货船大，而且到了陆地变成肉搏战，他们的□□手优势荡然无存，倭人却格外擅长肉搏战。要是被拉到对方地界上后果不堪设想，大家只有一起死的份。
叶卿突出保护圈，找到一个豁口，像拔河一样去拉攥铁钩。然而铁钩纹丝未动，拉不回，砍不断。
船快速的向岸边靠去，千钧一发之际，叶卿留意到被挟持的百姓们。
叶卿掏出钱袋子，抓一把金叶子漫天飞撒，朝对岸喊话道：“我们是来救人的，你们谁抢到倭寇手里的铁钩，待会每人赏黄金十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加上被挟持的百姓早就被水贼□□得狼狈不堪，心中充满怒火
叶卿的鼓舞成为导火索，受害者们纷纷暴起，抢夺谁贼手上的铁钩。
虽然抢到的人不多，但给敌人造成不小的骚乱。叶卿趁铁钩松动之际，命人将其拉扯上来，夹正尖头，做成矛状，为己所用，捅向海里的水贼。
长长的铁矛比□□还好使，一捅一个准，将水贼阻隔不能登船。
郭启淮将船控制离岸边一个安全的范围距离，重新启用□□手，射杀岛上水贼。
待到岸上敌人死得差不多，敌我实力悬殊后，郭启淮带兵登岸救人。
上岸后，他们以数倍的人量碾压性赢得这场胜利，清扫余寇。
叶卿叫白轩组织受害者上船，这空档，她找片干净地方坐下，给郭启淮包扎伤口。
郭启淮拍着大腿哈哈道：“今天真是痛快，如果你是男孩子，我肯定带你上阵杀敌，父子两个并肩作战，横扫千军。”
“别乱动，”叶卿捉住他还在渗血的胳膊，不服气的下巴轻扬：“女孩子就比男孩子差吗，萧太后安邦定国，平阳公主组建娘子军，她们都是女子。”
郭启淮连连称是：“也是，不然你跟我回去，我给你个小将当当，把你栽培成一个女将军。”
“不要，那多累啊，我的少东家当得好好的。”叶卿吐舌摇头。
郭启淮惆怅无奈：“我都是顺着你话说的。”
百姓们还在陆续登船，这里离应天太远，他们打算将其一并带去怀阳县，再折返回来。
叶卿听海浪拍击石岸，趁这空闲询问道：“萧恪大军被慕家和倭寇前后堵在中间，依你之见，有什么退敌良策？”
“丫头，你跟那萧恪什么关系？”郭启淮起疑道。
叶卿抓紧手心砂砾，声音平淡道：“没有啊，什么什么关系，街头巷尾不都在谈论这个。”
郭启淮哦了声，侃侃谈起自己的想法。
萧恪的脾气跟他年轻时很像，郭启淮感同身受的提出了见解。
云疏天暗，四周的浪声小了许多。
郭启淮站起来，往蔚蓝的海面四下逡扫。
他看人登岸得差不多了，对叶卿提议道：“丫头，怕不怕，不如我们再玩一个惊险刺激的游戏。我们各领一队船，以二十里远为终点，就在那儿，”他遥指前方一片海域：“看谁先抵达。”
叶卿兴致勃勃点头：“好啊，我不怕。”
登船后，叶卿煞有其事的组织侯府护卫，让他们集体出动排满船侧充当撑嵩手，划动船桨。
存着较劲心思，叶卿亲自掳袖上阵，增加一臂之力。
天公作美，一阵狂风吹得布帆轰隆鼓荡，船只快速划行。
叶卿得意的寻觅郭启淮带的一队船只，想炫耀番，左右却瞧不见个影子。
她丢开木浆，蹬蹬蹬走到船尾，遮目眺望。
叶卿惊诧发现郭启淮的船队滞留在岛屿附近，不啻于此，船上遭遇了他们先前的境况，竟然有水贼余孽攀爬上船，双方正在鏖战。
八成是之前逃跑的水贼去叫来附近的同伙，郭启淮察觉到，骗她先走，自己断后。
箭矢差不多用完了，远处船上水贼登岸，双方展开赤膊激战，不断有人噗通落水，把叶卿看得心惊肉跳。
叶卿赶忙去找到掌舵的，命人把船开回去。
郭启淮吃惊望到行远的船返回来，喊了几声回去，却不奏效，船上人似没听到的火速靠近过来。
两拨人聚拢后，战斗力大增，僵持不下的战况有向一边倒的趋势。
之前被郭启淮操纵的侯府护卫，轻车熟路的和郭启淮亲兵配合，很快将小股余孽击退。
郭启淮吩咐开船继续前进后，板着脸把叶卿叫进舱室内。
“军令如山，你怎么可以私自回来！”郭启淮训斥道。
叶卿哽着脖子道：“我又不是你的兵。”
“你，”对着一张嫩生生的孩子脸，郭启淮也发现没法将军队那一套生搬硬套在她身上，郭启淮后怕惊悸的吸气，企图跟她讲道理：“既然揽了这个活，就要负责到底，多少饥馁士兵等着你的粮饷，多少商户百姓的性命捏在你手上，牵一发动全身，你晚到一刻，就可能出现严重的后果。下次再碰到类似情况，我断后，你先走。不许反驳。”
叶卿垂头搅绕细白的手指，带着点轻微鼻音：“他们的家人子女很重要，我的亲爹也重要。”
“说了不许反驳……你说什么？”
郭启淮震惊的支起耳朵，左右围着她转动厮磨，就是哄不得叶卿再叫一声。
他不得已轻轻禁锢她双肩，迫使她正视他：“别躲着我，刚刚喊我什么。”
“爹~”叶卿像练习了几十次似的流畅温软的喊出口，乳燕投林一般靠向他，央求道：“您不许撇下我了，咱们一起来的，就一起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