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大怒
聂铎走后,凤殷便翻起了他送来的折子。既然父皇让人连夜送来,恐怕是有什么着急让他看的东西。
他并没有花太多的时间,因为第一本便是刘召的折子。
他猜到刘召是被燕家人指使的,肯定要跟着参他一本,心中也早在盘算着应对之策,但出乎他的意料,刘召竟然将那日东华门的事情如实奏给了父皇。
这倒让凤殷不解了,刘召固然会念及父皇在朝堂上对他的态度,担心参他一本会对自身不利,可他在朝堂为官二十多年,大都是仰仗燕家人照顾,若是得罪了燕家,他以后的日子恐怕是不好过。
尽管刘召这个人并不十分聪明,但不会连这点都想不明白,可他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难道是有人对他说了什么?亦或是父皇向他传达了什么?不过不管是何原因,这个结果对他而言并无坏处,还省了他不少心思应对。
烛光闪烁,凤殷掂着手中的折子起了沉思,父皇将这本这种拿给自己看,便是认同了他和刘召的上奏,那么燕九便是诬陷当朝太子。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怪他下手狠了。
……
或是得了好消息,凤殷这一夜睡得极好,第二日精神矍铄,早早便到了太极门。
此时群臣零落,聂铎正守在太极门前。哦,昨夜是他的夜值,今日确实该守太极门了。
凤殷对他一笑,算是打过招呼。
没想到聂铎朝他走来:“昨夜卑职多有打扰,殿下睡的可还好?”
看来是昨夜于德给他说过自己易醒之事了,凤殷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劳聂大人挂念,孤一夜安枕。”
“那便好。”
此时燕九竟携着刘召凑了过来,一副得意之色:“刘大人已向陛下奏明东华门原委,太子殿下以后恐是难安枕了。”
而刘召缩着脑袋,不敢说一句话。
原来他还不知刘召是如何上奏的,这就好玩了。
凤殷道:“刘大人既然如实上奏了,那么孤便更能安枕了。你说是吧,刘大人?”
刘召嗯嗯啊啊闪烁其词。
燕九口头上没有占到便宜,便要怒起,聂铎一个眼神甩过去:“燕大人想要做什么?”
燕九瞬间怂了,往后退了几步,但嘴上仍道:“便看陛下如何裁夺!”
聂铎护在凤殷身前,神情虽是不变,眼中却不掩烦躁:“自然是如实裁夺,殿下既然没做便会无事。”
燕九没得什么便宜,悻悻而归。
“他可有伤到殿下?”待他走后,聂铎又是一副恭敬神色。
凤殷并未回答他的问题,反问道:“聂大人怎知孤会无事?”若刘召也参他一本,他还真的会有口说不清。
聂铎神色不变:“太子殿下自不会做这种事。”
凤殷虽感到哪里不对,但也具体说不出到底是哪里,恰好锣声响起,太极门开,他便进殿早朝了。
……
朝堂之上,众臣议事一一而过。临近下朝之时,凤殷徐步而出:“儿臣有事要奏。”
天启帝似乎早就知道他会陈言,平静道:“何事?”
凤殷一一道来:“那日在东华门,儿臣与刘召刘大人短暂交谈,燕九却不分青红皂白,毫无证据诬陷儿臣排除异己残害贤臣,请父皇给儿臣做主。”
“所有朝臣上奏都要经过查实,有理有据,若只是道听途说不经核实便向陛下参奏,朝堂岂不是成了市井流言之地,规矩何在?还请父皇惩罚罪魁,以正朝堂。”
燕九神色慌张,立马反驳道:“微臣参奏的一切属实,陛下可向刘大人验证!”
天启帝并未说话,而是看向他身旁的刘召。
刘召忙低头大声道:“微臣已经上折子陈奏那日东华门之事,和太子所言并无差别。”
什么!?燕九的目光陡地转向刘召,今早他问刘召是否已经递了折子,刘召说递了,没想到竟是递的这样的折子!
他恨不能将刘召活吞了!
同时色变的还有燕阙,这是他扳倒太子的第一环,这一环受挫,之后便都无法进行了。
他亦是没有想到刘召竟会反水。
天启帝在思索,朝堂上静的连掉根针都能听得清。
终于天启帝开口,看向跪在下面的燕九:“太子所言极是,不经核实参奏朝臣,是失职,无凭无据参奏当朝太子以下犯上,是不敬,当重罚。”
他命人卸下燕九的冠冕:“先革去燕九的职位,在家思过,稍后再做处置。他的职位暂由副职罗西河顶上。”
燕九可是正四品的官职,竟是说革职便革职了,可见陛下是动了真格的。
但这还没完,天启帝的目光扫过一群人,一一点过那些人的名字,被点到名字的全都战战兢兢地跪下,最后一个是刘召。
其他人或者不知道,但凤殷还记得,这些人都是上奏参过他的人。
然后便听天启帝道:“这些人罚俸半年,降半职,若有再犯决不轻饶!”说完这些摆了摆手:“退朝吧。”
天启帝走的很急,似是怒气未消。
这些日子他一直压着火呢,没处罚这些人是念人多不宜一一处罚,却不想一个个都得寸进尺。
蒋金印和洪承恩都要进城了,这些人还只想着参奏太子呢!若不给他们个教训,以后可还了得?!
燕九撞上来的太是时候了,背靠燕家,在群臣之中又颇有影响力,拿他开刀再合适不过,所以他也处罚的最重。
待回到承德殿,于善忙给他上杯茶:“陛下息怒,莫要伤了身体。”
天启帝并未喝茶,反问道:“今日可还有参太子的折子。”
于善忙回道:“没了。”
天启帝的怒火这才消了一些。
“燕九可是燕家的人……”天启帝握起桌上的杯子自言自语。若没有燕阙的示意,他不信燕九敢上折子参奏太子。
他思索片刻,唤了于善:“换常服,摆驾栖霞宫。”他或许太过宠爱燕贵妃了,以至于她产生了不该有的念想。
……
凤殷又在东华门前遇见了聂铎,聂铎与他骑马并行。
聂铎在马上拱手:“恭喜太子殿下沉冤得雪。”
凤殷想到早朝之前的那番话,不禁问道:“孤还是好奇,聂大人到底是如何得知孤会无事的?”
他并不信聂铎所说的认为他不会做这种事,即便他真的这么认为,刘召可不一定会如实上奏。
他也曾想或许是聂铎看过了折子,但私阅奏折可是重罪,他没必要犯这个险,父皇重用的人自然也不会做这种事。
此时正行至岔路口,聂铎拱手:“卑职亦是猜测,太子殿下不必在意。卑职便先告辞了。”说罢调转马头右行,而凤阳府需左行。
一直跟着的于德解释道:“聂府就在右行不远处,聂大人是直接回聂府了。”
前十八年凤殷出宫的机会少之又少,并不了解皇城内的布局,更不知道朝中大臣的府邸在什么地方,不过于德却是十分了解的。
他非常有心,每次出宫都留意着,仔细的很,见凤殷似乎很有兴趣就将朝中各大臣的府邸坐落及门口摆设讲给凤殷听。他讲的细致,凤殷听得认真,不知不觉就已经到了凤阳府。
洛迎双早在门口等着凤殷,看到人立马跑了过来,脸色略有着急:“太子殿下,陛下刚令人传来的消息,蒋金印将会提前半个月到达,和洪承恩赶在了一起。”
凤殷只嗯了一声。
洛迎双见他并不慌张,略有赧色,太子殿下小小年纪都能面不改色,他却慌张了,实在是丢人。
他也逐渐冷静下来,整了整情绪道:“我立马吩咐下去做些调整。”
蒋金印提前半个月到倒不是特别大的事情,诸多事情都已经布置的差不多,再稍作调整就可以了。
“可以。”凤殷又稍作思索,“现在就派人和蒋金印、洪承恩的会和,传陛下的旨意让他们沿丰溪河边扎营。”
丰溪河是皇城外的一道长河,绵延几百里,正是安营扎寨的好地方。
说罢从袖口抽出一张纸:“就用这个说辞。”
洛迎双打开纸张,略读了一遍,露出惊讶表情:“太子殿下早就知道了蒋金印将早到半个月的事情?”
“昨夜父皇派人通知了孤。”
听洛迎这才好受了点,心道怪不得太子殿下不慌张,原来是早得到了消息。
他将纸张叠好塞到袖口:“那卑职就去准备了。”得了凤殷的应允后才出了房门。
凤殷还在思索今日朝堂上的事,父皇对燕九的严厉惩罚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想,就连凤殷都没想到父皇将会如此重罚燕九。
不过这倒是给了燕家一个警告,估计燕阙最近不敢再给他使绊子了。
他更关注的还是蒋金印提前半个月抵达凤阳都之事。
前世他被关了大半年的禁闭,对外界的事情全被隔绝,是于德对他讲述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而在他的印象中并没有蒋金印提前半月抵达凤阳都一事,若有这么一回事,以于德的仔细肯定不会落下的。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前世蒋金印并未提前抵达。
那为什么这次变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