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遗红簪」禽兽不如
苏梦看了之后，也是惊讶。
看到两行血从他的鼻尖流出，我的手都痛了一阵，而他却依然昏沉沉的，气不打一处来，“莫大发，有没有什么办法把他叫醒？”
“没问题，我来，”莫大发从烟馆取了一盆冷水，在这寒冬直接泼在了他的头上。
忽然的冰冷比我那一拳的效果好多了，男人瞬间清醒，“下雨了，下雨了”
等他看清眼前的王婆之后，才慌张起来，“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王婆凑了上去，“这才几天，你就不认得我了，说，你为什么要杀了我家姑娘？”
“你家姑娘，哪一个？”男人还在装傻。
莫大发也没想到这么个弱不禁风的男人，怎么可能会杀人，“归零师傅，是不是搞错了，就他，还杀人？”
“对，”看着男人眼神飘忽，却不承认，我也打算单刀直入，“那你为什么要杀你姐姐？”
“什么？”此言一出，苏梦，萧夫人，王婆，都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我。
而其中，最为惊讶的还是眼前的商姓男子，他死盯着地面，连头都不敢抬，“你在胡说什么，谁是谁姐姐？”
“月红，李招娣，是你李熵锦的姐姐！”我一字一字，清清楚楚的说给他听。
“你在胡说什么，我不姓李，我姓商，我姓商，我姓商啊！”
“哼！”我拿出月红的二弟寄来的信，对照着月红的卖身契，“那你跟我解释一下，为什么这张卖身契上的商和月红的二弟寄来的信上的熵是一样的笔迹，不对，甚至可以说是同一个字！”
“字体一样那又怎么了？这个世上这么多人，笔迹肯定会有相同”
“是吗？”我看向莫少爷，“莫少爷，你可否派人去一趟月红老家，请她家人前来一叙，也好让他们认认这个不顾伦理，杀姐逞凶的恶徒！”
“好啊，没问题，归零师傅稍等，我这就派人去，”莫大发很给我面子，转身就要离开，对着身后的两个下人说道，“你们两个给我看好这个男人，别让他跑了。”
“不用了，”男人闻言心灰意冷，很快就妥协了，“对，是我。”
“怎么会”苏梦不敢相信，这一切太过突然。
“怎么会？”男人慢慢站了起来，脸色也从淡漠变得狰狞，五官扭曲，宛如狱下恶鬼，“从小到大，那个贱人一直说在酆都做着正经营生，财大气粗，每次往家里寄钱的时候，一次就是我们家里一年的营收，我还以为她在酆都过的很好，可没想到，她居然是个娼妓，啊！我，的姐姐是个娼妓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你也不能杀了她啊，她对家里这么好，”苏梦说话的声音很小声。
“对家里好？哈哈哈哈，”男人已经有点癫狂，语气抽离，“谁要她对家里好，就她那肮脏的钱，谁稀罕！”
肮脏？这两个字像是触及了我的逆鳞，不顾疼痛的拳头，再次锤了过去，看着他摔倒在地上，“十年，十年前，你也十几岁了，没有任何能力的姐姐在酆都过着好日子，你居然也相信？”
“没错，这钱在任何人看来，都可以肮脏，但是就你不行！”
“这钱供着你和弟弟念完私塾，供着你们全家衣食无忧，更是供着你们兄弟娶妻生子，而你，有什么资格说这钱肮脏！你！配吗！”
“四个月前，你辞家只身来到酆都，寻自己姐姐却不着，路过怡红楼，第一次见到了月红，十年不见一面，你们根本认不出彼此，而你也从此爱上了一个风尘女子，因为你知道，这个女子虽然沦落风尘，但是性情随和，待你真诚，所以一个月后，你便写信给你姐姐，说遇了急事，让她寄些钱给你，好为她赎身，但是你却不知道，这信也是落到了月红手里，她也没想到，自己心心念念，不嫌弃自己出身，并愿意为自己赎身的商姓男子，居然是自己的亲弟弟，而那赎身的钱也是自己那出卖皮肉换来的！实在可笑。”
“如果不是你进烟馆，逛青楼，隐藏自己的姓名，如果不是你羞于说出自己的姓名，这一切根本不会发生，当你知道月红，也就是怡红楼的头牌的名字是李招娣，是自己姐姐的时候，不管是碍于姐姐的身份，还是不耻自己的不伦，你还是起了杀心，就在最后一晚，你拿着买给月红的发簪，亲手插进了她的喉咙，然后用冥纸换走了为她赎身的钱，你不知道该怎么释怀这份怨恨，便来了这烟馆，沉沦其中。”
“而用来沉沦的，却也是你姐姐辛辛苦苦赚来的钱，你告诉我，就你这么一个不伦不义，不亲不孝的禽兽，有什么资格说这钱肮脏，说你姐姐犯贱！”
“是的，或许她是犯贱，她真不该拿自己的一生去换你们一家的安宁，她更不该拿自己的钱去养你这种禽兽不如的弟弟！”
男人已经说不出任何话，他哭着，悲声憾天，只是不知那泪水是怨恨，悲伤，还是忏悔。
当他站起来的时候，一根金色的发簪从他的怀里，掉了出来，闪着的金光并不醒目，却远比周围耀眼很多。
我将那发簪捡起来，“莫少爷，还劳烦你把他带去巡捕，这发簪便是他杀人的证据。”
“好好，”莫大发并不知道事情的始末，可只是从我说出的话也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撼，他叫两个下人带着男人，去了巡捕房。
我则反身看了王婆一眼，“王婆，月红姑娘身世坎坷，她的卖身契就和那冥纸一起烧了吧，希望他在那边没有束缚，可以安心的生活。”
“好，好，”王婆没再说什么。
一切结束之后，我没再去那怡红楼，而是打算回家了，毕竟那里承载了太多辛酸，而那辛酸我承担不起，那些风尘女子媚笑的背后又是怎样的一番心境，我也不想去猜。
世间之事，世间之人，虽不尚好，却也不沦，没有人生来便甘心做那卑下事，也没有人生从来便是尊上人。
苏梦赶了上来，挽住我的手，一如往常，“归零大哥，我想吃豆腐了。”
看得出她在安慰我，便只是摸着她的脑袋，“好啊，回去就给你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