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潜入梨园
“……”不知元宗为何没有告诉芙蕖金陵散已经被他毁掉了，心想不能伤害更多人。
温泉仿佛是在水中的仙境，周围弥漫着白雾，几乎让安瑶睁不开眼。她沉溺在偌大的水池当中，白皙的肌肤接受飞泉的洗涤，更加舒适放松。周围立着十几个婢女忙着为她按摩准备水果。
她缓缓闭上眼睛，忽然脖子上的玉石有显现光亮，一个女人凄厉的叫声仿佛从地底一直贯穿上来，一直传到她耳畔:“……鱼时静，鱼时静，你这个孽畜！我死也不会放过你……你何时才会将我放出去”
她猛地抬头，被泉水浸湿的发丝甩出不少水珠。婢女笑道:“公主可是觉得这水太热了，
您也泡了半个时辰了不妨先上来歇歇”
“无妨。”她摆手，耳边的声音从何处而来？难道说，这里关押着鱼时静的母亲
“你可知这里有几层”
“这里只有一层呀公主，只因这里地势浅薄，要汲取温泉水，所以只开辟了一层。”
“……原来如此，你们都先下去，我想在这里再泡一会。”
“好，公主有何吩咐记得告诉我们。”婢女退下后，安瑶游进水中屏住呼吸用手指亲叩这用特殊材料制作的泉底。却听不到什么声响。
想起来自己服用了鱼时静的龙珠，眼下在龙宫呼吸是畅通无阻，又没有了顾虑。没有声音 那刚才听到的声音是从何而来？她将闪着光的玉石放下泉底，没想到起初只是发着微微光亮的玉石，霎那间险些将整个房间都照亮！
她抚摸着这层泉底，催动法术变成分身想要用穿墙咒下去瞧瞧。
定是因为有温泉水阻隔的原因才听不到回声，她猛地扎进地面，没想到来到一个陌生的漆黑一片的长廊来，这里像是用人工挖凿似的，圆形的隧洞不是很光滑，洞顶不住的朝下滴着小水珠。
两边的长廊都往一边延伸，看不到尽头，几乎漆黑一片。她掏出鱼时静给的水灯，勉强让自己前方亮堂起来。用玉石试探后，决定朝南边走。
这洞究竟是谁挖的？为何没有人发现？若是这温泉水再热一些，这洞口估计就被冲垮了，但奇怪的是这隧洞瞧上去很是坚固。安瑶抚摸着隧洞，百思不得其解。
一步一步慢慢走过去，悠长的声音在长廊里形成回响。她心里也微微有些害怕，但为了鱼荀的嘱托还是硬下心来朝前走。
安瑶不知走了多久，这才来到一个黑黢黢的大洞前，有个小小的牢狱，她将水灯伸过去瞧，里面竟坐着一个气息奄奄的女人，长发乱如杂草，遮挡住了自己的面容，蜷缩在牢狱的角落，且衣衫褴褛被污垢沾染，弥漫着说不出来的味道。
许久不见天日，这女子被贸然出现的灯光不禁闪了眼睛，但下一秒还是立即冲上前来，摇晃着牢狱的栏杆，发出沉重的响声：“……孽畜，放我出去，看老娘不要了你的命！孽畜！”她的嗓音干枯如同树皮一般，想来是许久不曾喝水了。
凑近了看，她的面容枯槁，但依旧看得出昔日光鲜亮丽的韵味。
安瑶还在猜测，那女人见到不是鱼时静，黯然道：“你是谁？我已经许久不曾见到除了那孽畜以外之人了，那孽畜是派你来杀我？也好，让我早些解脱，也好来日投生早日来索你们这些孽畜的命。”
“你可是先四海龙王的夫人？”她迟疑道。
“……你是何人？”鱼昭蓉愣了一下。
看来便是此人，安瑶胸口的玉石闪着光亮，不用再点燃水灯了。她伸手将玉石递给她：“这是现龙王让我交给你的。”
鱼昭蓉难以置信的接过去，双手发颤，她不会感应错，这就是鱼荀的气息！她像发了疯一般朝安瑶喊道：“求求姑娘救我一命，来日我定会好好报答姑娘，这东西你是从何处得来？”
安瑶左右张望见没有什么端倪，这才柔声将自己跟着鱼时静所见到的都告诉了她：“……我是魔族公主，安瑶，是……鱼时静的妻子。”
“……什么，这孽畜……”鱼昭蓉露出了茫然的目光，“想不到他一直在这样谋划，你也是他手上的一枚棋子？”
“所以，我现在要放您出去，只有您离开这里，他鱼时静来日就会少了一份筹码。”安瑶冷静道，“现在龙女还在下凡历劫，也只有您才能向天帝证明，他鱼时静做的好事。我是魔族公主，我只会站在我魔族的立场，至于其他事，本公主也力所能及。”
“只是这牢狱上的封印，是这孽畜用血制成的，就算你是魔族公主也难以打开。”
安瑶试了半天果真如她所说，这封印岿然不动。“那我如何才能将您救出去？”
鱼昭蓉眼神涣散，她已经许久没有思考过了，只是茫然的摇了摇头。
“这封印，是蛟龙族独有的血印吗？”
“不错，但由于这是邪术，早在几千年前就被先龙王废除了，谁知道这孽畜是从何处学来？就连我也不曾见过这种东西。”鱼昭蓉对自己的处境感到茫然，但无论如何既然有人前来，就说明她还有出去的希望。
现在鱼荀将自己仅存的灵识都尽数保存在了这玉石中，他也不可能告诉自己。她必须去问鱼时静。
“我去寻解救您的法子，这段时间内您不可让鱼时静看出端倪，我将您救出来以后就将您送去魔族，这样就算鱼时静想寻您，也不可能找得到。”安瑶伸手抚摸着鱼昭蓉憔悴的面容。
她拿出自己怀内的点心和果子，本来是无意带着，但眼下却派上了用场。
鱼昭蓉不顾形象的抢过去，狼吞虎咽。不小心噎到了，她狼狈的低头去喝地上渗出来的污水，就连安瑶也看不下去了，扭过头颇为心酸。
她郑重许下诺言：“您放心，我魔族公主安瑶，定会救您出去。”
鱼昭蓉看着她化为一盏小小的亮光离去，那里保留着自己的最后一丝希望。
小馨儿这几日一直坐立难安，就算在睡梦之中，也能见到那易容安警告自己的模样，没想到真的叫杜鹃梦到了，他们郁金楼……
她不敢再去找元宗，没想到他倒是常常来寻她，她现在也没有听他讲解金陵散的心思了。这元宗也不管妈妈警告过他的，要好好待在四楼。
小馨儿觉得，自己不能仅仅是听从那易容安所说。
过了七八日她寻到了妈妈忙着招待客人的空缺，借口说自己胸口疼，就在自己房内窝着，不曾出来。实则自己趁着夜色装扮成丫鬟的模样，偷偷溜去了梨园的后门。与她认识的小丫头正忙着在后院扫一地的落叶，小馨儿掀开自己面纱，露出画了一面麻子的丑陋面容来，那小丫头愣在原地，半晌听她声音才反应过来：“是馨儿姐姐呀，怎么好多日都不曾见到姐姐了？还化成这模样。”她捂嘴噗嗤一声笑起来。
有人过来厉声道：“傻笑什么？这里的活计做好了赶紧去给那些贵人们添水煮茶，不中用的丫头。”
“是是是，总管。”小姑娘装作乖巧的模样低头听着，小馨儿赶紧藏在一边。待这总管走后才再次现身：“这人怎么这么凶？”
“没事，那日我没有守住这后门，总管对我严厉些也是应该……”小丫头笑着安慰她，“姑娘近日来找我做什么呀？”
“没什么，小雪，我想进去瞧瞧，行吗？”小馨儿央求道，“这样，我和你换件衣裳，你拿着我这些银两去买些好吃的，赶在一个时辰后回来就好，可好？放心，我绝不会让别人将你认出来的。”
小雪这孩子也是打小被梨园招进来打杂，受总管照拂，虽然比不得一些贵族，但能在这里有口饱饭吃，也知足了。她看到这么多银两还是看花了眼：“……这，这总归是不大好。”
“有什么不好的，你不拿是觉得我这钱不干净？”小馨儿佯装不高兴的模样，小雪自然心里过意不去，连忙将银两接过来：“馨儿姐姐，咱们就这样说好，一个时辰后还在这里我找你换回来，你可不许在梨园里给我惹麻烦呀。”
“知道了知道了，你放心。”小馨儿给她比了一个手势。
小雪只得和她换了衣裳，小馨儿以防别人将她认出来，用面纱蒙着面。幸亏她和小雪的体型差不多，这样便能蒙混过关了。
既然元宗是从梨园出来的，那现在梨园中一定还保留着他的一些线索。若是能找到当时梨园走水的原因，那便更好。
没想到这阵子梨园内也笙歌阵阵，乐声悦耳。兴许是出了那档子事，官府查的严，来梨园听曲的贵人明显是减少了。她从后门这里饶进来也没有见到几个贵人，有几个故弄玄虚的她还在郁金楼里面见过，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谁知道人前是一个模样，人后又是什么模样呢？
还装出一副与家妻、小妾恩恩爱爱的模样，真是可笑。
小馨儿心里满是不屑，扭头朝另一个方向走去，谁知恰巧碰到方才勃然大怒的管家：“在这里乱看什么？你这蒙着面纱，怎么了？”
她瓮声瓮气装出小雪的声音：“方才感觉身子有些不适，有些咳嗽怕传染给你们，便将面纱戴上了。”
管家忙的焦头烂额，也没有怀疑：“你这就跟我去收拾乐谱阁内的乐谱，听闻近日将会有一匹乐谱被送入宫中供皇上查阅，其实呀，是皇上的宠妃……”
小馨儿还没有听出什么东西，被他抓着带去了乐谱阁。她还没深入敌人内部，怎么就被拉去当苦力了？
乐谱阁足足有两大层，推开门一看，倒也没有多大灰尘，有一股扑面而来的书卷气，甚是好闻。
“我收拾这里，你上去收拾第二层。那上面东西少，你少毛毛躁躁的，别给皇上把东西弄坏了，这些乐谱完了还是要先让咱们几位乐师清点的。”
见小馨儿将目光投放去别处，总管敲敲她的脑袋：“这丫头给我放清楚些，这什么东西该动什么东西不该动我告诉过你，好了，现在就开始整理。”
“好，您放心。”
小馨儿轻轻走上去，这里也和一楼的布置差不多，只是少了几个书架子。
她好奇地走过去翻开，上面都是复杂的乐谱，和各色乐器的介绍，不少上面还夹杂着详细的批注，也不知是何人如此认真。小馨儿转念一想毕竟这些人都是为皇宫奏乐，这般刻苦也是应该。
但一阵子必须想个法子脱困，她混进来可不是为了在这里当苦力的，她必须要找一些有用的线索，以及当晚走水的真相。
忽然一个角落废弃的乐谱引起了她的注意，上面的标志密密麻麻标注着每个乐谱，竟比她方才见到的还要认真。小馨儿翻看了几下，却觉得这字迹如此眼熟。
这……元宗在纸上随意涂画时，为了防止她看不清楚，也是用这种简明扼要的符号来表示的！
小馨儿将散落在角落的几本乐谱都取上来，仔细翻开。都是一样的字迹。若元宗是官府追查的对象，为何这里还会有他的乐谱？这梨园之人不是应当将这些东西都收拾了要紧吗？
她猜到这里可能会有元宗的东西，便开始认真整理乐谱。进度已然过去了四分之三，她还是没有见到元宗的字迹出现。
她活动了下酸痛的肩头，站起身活动自己已经发麻的脚。哎，这是……她的目光忽然被一个书架上和周围乐谱颜色略微不同的书所吸引，取出来一看，上面倒是没有什么字迹，只是第一二页和最后一页都是空白，触感略微粗糙。
小馨儿不知想到了什么，冒险将这乐谱上这三页撕下来，缺口整整齐齐，绝不会让人看出什么端倪。
“小雪，小雪，你整理的如何了？”总管在下面拉长了声音问她，回声久久回荡在阁楼内。
“哎我马上就好，还有一点点，您再稍等一下。”
她异常冷静将剩下的乐谱都整理出来，按照不同的类别分门别类。这才匆匆下楼。
她问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天黑了有一阵了，咱们进来时应该过了半个时辰吧。”
小馨儿装作肚子疼的模样，伸手将自己腹部捂住，低下头龇牙咧嘴：“哎呦哎呦……”
“这是怎么了？”
“可能是下午吃坏了肚子，我方才都上了好几趟茅厕了。”她低着头。
总管连忙捏住鼻子，仿佛自己已经闻到了味道：“既然如此赶紧去吧，我还要出去采买东西，你一阵便去给客人烧茶。”
“是是是。”她赶紧弯着腰离开，待总管走后，小馨儿这才从前面绕过去，想要去前面瞧瞧。
原来前院非常大，正中间搭着一个戏台子，周围围绕着不少假山花草，风景独特。上面有排练好的乐人在演奏。其次便是伶人在演唱戏曲，装扮非常好看。小馨儿躲在后面险些看花了眼，但转念一想自己的目的又转身离开。
这里侍奉的人还真不少，小馨儿装作自己是服侍他们的人，只是上了几回茶，便离开了。想着去偏院瞧瞧，这里有不少面上抹着浓墨重彩的伶人和乐人进进出出，神情庄严肃穆。
想必这里是他们休息的地方。
这些人都没有注意到她，只以为她是个打杂的小婢女。自然进进出出也有不少帮扶服侍与敬茶的奴婢。小馨儿走进一处假山，这里比较隐蔽，靠近更换衣裳与装扮的房间。她正想从这里进去，下一秒却听到什么声音。
“……你不是想给王大人献唱吗？将脚放进去，在火盆子里烫一烫在用这冰浸了便能去了……”
“就是，姐姐，这元大人在世时一直看重姐姐，姐姐若是连这个苦也吃不得，只怕也受不起这么重的厚爱。”
“元大人如今被自己亲身儿子害死，哪里还管得了她的事呢，哈哈哈，没有了元大人与夫人，她姜宁在这里根本待不下去。”
这么多咄咄逼人的声音过去，才传来一个小一些，但不卑不亢的声音：“今日是林乐官让我上台子的，若是各位不满，大可去找林乐官，你们在此处对我如此，实则愚蠢。”
小馨儿不觉凑近了去瞧，她没想到这样闻名的梨园内，也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这几座假山后面，有几个穿着戏服的伶人脸上皆画着浓妆，居高临下看着，站在她们对面同样打扮艳丽的女子。她们脚旁放着烧着了木炭的火盆子和一大盆子冰。
若是人光脚走上去被烫的皮开肉绽，再将脚放在这冰上，虽说是能缓解疼痛，但也未免不会给自己的玉足留下伤痕。这些人真是狠心。
方才她们说的“元大人和夫人”，莫非不是元宗的父母？这女子又和他们是何关系？
小馨儿不好出面阻止她们，只能看着这叫姜宁的少女如何应对。
姜宁比其他四个女子都要略微高些，举手投足皆是贵气，也是多年的练家子。只说了一句：“让我离开，我的曲子马上要登场了。”